阿琼是一名高一年级的女生,身材高挑,衣着整洁,讲话时面带微笑,与我交流有礼貌。她从小口齿不清、轻微口吃,但这种情况一直不严重,阿琼也并未在意。初三转到尖子班后,伴随着学业压力的增加,她发现自己的口吃变严重了。升入高中后,阿琼担心口吃被同学排斥,总是自己哭,不敢主动交朋友,甚至向父母提出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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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春期,青少年的身心未发育成熟,这使得他们在许多时候容易情绪化,情绪调节能力较弱,容易被负面情绪困扰。这个阶段,实现同伴接纳、自我形象建立是青少年的主要心理任务。青少年本就会不自觉放大别人对自己的关注,倾向于捕捉他人言行中的负面信息,因此容易产生负面思维,做出负面解释。尤其像阿琼这样因为自身缺点而自信心不足的孩子,往往更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阿琼为住校生,人际交往是校园生活中的重要部分。青少年渴望与人交往,却又害怕被同伴排斥,如何与身边朋友建立、维持关系,就是孩子们面对的难题。

阿琼:刘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说话口齿不清,就是口吃。

我:你慢慢说,是怎么发现口吃的?从什么时候开始?

阿琼:听妈妈说我在两岁的时候摔伤了,从那以后就开始口齿不清,口吃,但他们也说不是这个原因,找不到原因。

我:听起来口吃的情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阿琼:其实我初中的时候一直好好学习,根本不管这些,但是现在高一,班里有几个同学喜欢开别人玩笑,我想交朋友,又害怕他们因为这个讨厌我。我是一个性格外向的孩子,很愿意跟别人交流,但因为口吃,总是说话前在心里打好草稿,默念很多遍才敢开口,所以平时就不太爱说话,周围人都觉得我很文静,其实不是。

我:听起来你没办法在同学面前展示真实的自己,这让你很苦恼。

阿琼:是的,我很难过。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我没有说话,而是陪着她,让她跟伤心的情绪待一会,慢慢她平静下来。

阿琼: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提到同学喜欢开玩笑?那你因为口吃遭到过别人的嘲笑吗?

阿琼:有的,我去参加学生会竞选,上台前很紧张,也练习了很多次,但还是口吃了。

我:那之前还有过口吃比较严重、影响生活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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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琼:我记得初二那年,爷爷身体出了问题,家里人都忙着照顾他,我也很担心爷爷的身体,每天都哭,后来初三转到了尖子班,我就发现自己的口吃变严重了,但当时忙着学习,非常焦虑,也没怎么在意口吃的事。

我:我有一点好奇,你在什么情况下说话不会口吃?

阿琼:嗯,如果我用家乡话就不会。

我听到后一愣,鼓励她用家乡话跟我交流。阿琼很激动,反复跟我确认是否可以,换成家乡话后,她可以流畅地表达自己,语速加快,身心状态也放松了许多。

跟阿琼交流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她并非口吃,而是平翘舌音不分。如果她说普通话,就会略显迟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听起来断断续续。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发音特点,反而误以为自己有先天缺点。

我:跟你交流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你是平翘舌音不分,说普通话的时候不太流畅,不完全是口吃。

阿琼听后一愣,显然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其实很多人都有自己说话的特点,而且我们通常都不会在意对方的口音。

阿琼:好像是。

从谈话中可以发现阿琼对校园生活的期待和向往,但她给自己贴上了口吃的标签,因此产生的负面情绪也阻碍了她内在力量的发挥。我通过场景重建干预。发掘阿琼的内在力量,为她赋能。

通过场景重建干预,我发现了阿琼在与人交往时使用了压抑、隐藏的防御机制,希望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哪怕自己受伤也不想与同学起冲突。她害怕多说话会暴露缺点,但她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许多讨人喜欢的特质。接下来,我引导阿琼发现自身优势,进而意识到外在条件并不是选择朋友时的关键。

我:你能试着说出你的三个优点吗?

阿琼:我脾气很好,有礼貌,学习的时候态度很认真。

我:那你在交朋友时会考虑什么因素?

阿琼:我喜欢幽默、有礼貌,不随意取笑他人的同学。

我: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没提到人的外在条件,而是个人品质。

阿琼:好像是。

我在潜意识状态下找到了阿琼的病理性记忆,小学时,她学业优异,却怯于发言,担心同学们过度关注她。一次登台演说,表现欠佳,她感到同学们都在嘲笑她,让她倍感尴尬。到了初中,英语老师安排她与其他几位同学进行英语课文角色扮演,轮到她时,她突然变得异常紧张,不是笔掉落,就是书滑落,半天也发不出声。老师那副皱眉嫌弃的表情,至今她仍记忆犹新,她开始变得很在意别人关注。我对阿琼的病理性记忆进行重组,她焦虑的情绪下降了许多。

记忆重组干预两个多月后,阿琼分享她在交友方面的变化。

阿琼:我问了朋友有没有发现我说话口齿不清,有点口吃,她们都说没注意到,只是有时候跟我说话会有点着急,还觉得我很可爱。

我:我发现你跟之前比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更勇敢更自信了,之前你肯定不会主动交朋友,还主动问别人口齿的问题。

阿琼:我跟我的好朋友聊过,问她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她说没有,还说我对她很重要,我就发现其实内向也能交到好朋友。

我:我为你感到高兴,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总结这段经历,你会用什么词?

阿琼:我觉得是战胜自我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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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琼具有稳定的人际支持系统,朋友们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和包容,并且在与朋友的交流中打消了顾虑。阿琼因为口吃带来的不自信有了明显改变,社交焦虑减轻,能够接纳自身存在的口音问题,并与同学正常交流。阿琼妈妈反馈她笑容变多,之前上课总是戴口罩、低着头,现在经常看到她和同学一起愉快地聊天。她在家里更愿意说话,也不再提休学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