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后,楚修麟沉静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戾气:“王妃的身子到底如何?”“回王爷,王妃只是着了风寒,待卑职下去煎好药,给王妃送来。”“那还不快去!”太医行了礼,刚打算离开。“罢了,本王亲自去熬药。”白宛若蜷缩在被褥中,冷汗慢慢从身上渗透出来,很快就把里衣打湿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楚修麟回到房中,手上端着白瓷碗,里面是黑漆漆的药汁。坐在榻边,楚修麟将她抱在怀中,舀了一勺,递至白宛若的唇边:“来,喝药。”白宛若光是闻着这味道,就觉得胃里翻腾,她摇了摇头,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怎么,想让本王换个方式喂你?”换个方式?白宛若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迅速将他手里的药碗夺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尽数喝了下去。楚修麟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他将掌心摊开:“宛如瞧瞧这是什么?”是粽子糖,她最爱吃的糖,清甜不腻。每次喂药时,他都会用粽子糖来哄她。瞧见白宛若吃了粽子糖,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这几日你病着,本王就贴身不离地守着你,如何?”尹落笙抬起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虚弱至极。“那皇上昭您入宫呢?王爷也不去?”“不去,皇上也有三宫六院,也有宠妃,本王请旨照料王妃,他定能恩准。”字字句句都情真意切,恳切无比。白宛若差点就信了。可一想到清晨外出时瞧见的那个场景,她只觉得讽刺。分明他对她的爱都不是假的,可为什么又能做出如此伤害她的事情呢?她流出泪来,将自己半张脸都埋在被褥里,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晌午。白宛若摸了摸床边,发现身侧无人,原来,这就是他口中贴身不离地照看。她起身,看见桌案上有熬好的药,只是已经凉透了,便准备自己去小厨房热一热。穿过庭院时,她听见了侧院房里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屋门虚掩着,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就看到了在桌案上交缠的两个人。阳光透过纱帘缝隙缓缓洒入屋内,江黛月一身肌肤洁白似雪,她红着一张脸,轻喘着气,娇嗔道:“昨日王爷才宠幸我,今日不陪着宛若姐姐,又来宠幸我,是不是对我欲罢不能。”“小点声,你承宠时,最好给本王安静一点。”楚修麟压低嗓音,可并未停止动作。这样的一幕,仿佛是昨日重现。只不过,昨日是在外头客栈,今日是直接在王府中。他们已经丝毫不避讳了。伫立在寒风中,她的表情并未改变,但笑意不再上扬,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清冷而不具温度。他就这么忍不住么,每时每刻,都要和江黛月……她转身,径自去了小厨房,将药加热服下后,又不动声色地回了房。没有粽子糖,果然苦的让人心寒。沐浴完的楚修麟回到房中时,她正倚在塌上,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楚修麟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在想什么?”“没什么。”白宛若不着痕迹地挣脱出他的怀抱,往下躺了些,尔后,侧过身去。她闭上了眼,装出睡着的样子。可眼泪却沿着脸颊落下来,打湿了鬓角。身后的人以为她睡着了,轻轻替她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白宛若缩了缩身子,他却又贴近了些,最后索性将整个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她身上总能隐约闻到淡雅的兰香,清冷却勾人。吸了吸鼻子,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倒计时。只剩十三日。再忍忍,白宛若,只剩十三日,你就和这个男人再无干系了。后面的几日里,楚修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一直在府中陪着她。待她身子大好之后,皇上刚好昭他进宫一趟。楚修麟本想带着她一同进宫的,可又怕她受了寒气,便让她在府中好生歇着。待他出门后,白宛若也出了府。在这里的时日不多了,与其在府中憋着,倒不如出去散散心。府邸后方有一处好地,清幽恬静,箭状的繁茂竹叶遮挡住了两边风光。白宛若盯着竹叶发呆,回忆渐渐涌入脑海。那年他们婚期刚定,两人相约去竹林游玩。谁曾想她的爹爹在外边结了仇家,那也是个大户人家,花了不少银两,雇了十几个杀手,想要夺他们一家三口性命。她的爹爹和娘亲出了京城省亲,逃过一劫,而她,则是招来了杀身之祸。那样多的黑面侠客,手握长剑冲她而来。白宛若只能下意识地闭眼,她知道,她活不了了。预料之中的痛始终没有传来,耳边却传来簌簌风声。睁开眼眸时,白宛若瞧见楚修麟一袭白衣胜雪,好似闲庭信步般走入了黑衣人的包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