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冬夜闪烁，像一串被扯断的璀璨项链，洒落在大街小巷。林晓缩在围巾里，哈出的白气瞬间被冷风揉碎，她脚步匆匆，鞋跟叩击着人行道，像是急切地奔赴一场与往昔的约会。这条老街，是记忆的暗河，稍一涉足，往事便汹涌而来。
街边那盏昏黄的路灯还在，灯罩蒙着岁月的尘，像个守着旧梦的老人。曾几何时，这是她和苏然的“接头点”，大学时光里，每次约会前，总会先在灯下会合，再一头扎进老街的烟火中，寻一家小店，消磨整晚的惬意。彼时苏然总会提前到，高瘦身影在灯下晃悠，双手插兜，眼睛盯着她来的方向，嘴角一弯，暖意就驱散了周身寒意。
林晓鬼使神差地在灯下停住，伸手摸了摸灯杆，冰冷刺骨，当年贴在上面的小纸条早已没了踪迹，那上头写满他们的琐碎日常、俏皮计划，是独属于两人的“恋爱公报”。“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念头一起，林晓自嘲一笑，毕业五年，各自奔天涯，当初分手是现实的无奈，两座城市、两份理想工作，像两只无形大手，将紧紧相扣的十指硬生生掰开。
抖落思绪，她走进对面新开的咖啡店，暖烘烘的热气裹挟着咖啡醇厚香气扑面而来。店里人不多，布置得温馨复古，木质桌椅、昏黄壁灯，像把时光酿成蜜，封存于此。林晓靠窗坐下，点了杯拿铁，勺子轻搅，奶泡旋出细腻花纹，似是往昔岁月纹路。
“林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得她手一颤，勺子碰在杯沿，清脆一响。抬眸，苏然站在桌前，风尘仆仆，大衣衣角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可眉眼含笑，一如当年。“真巧啊。”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自然，仿佛五年空白只是一场短暂课间。“你怎么在这儿？”林晓喉咙发紧，心跳如雷，那些以为被时间抚平的情愫，像冬眠苏醒的兽，在胸腔横冲直撞。
苏然笑了笑，目光扫过店内陈设，“出差路过，瞅见这老街变化，就想进来看看，没想到遇见故人。”故人，这词太轻又太重，承载着千言万语、岁岁年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工作的忙碌、生活的趣事，可藏在眼底的眷恋，像咖啡底部沉淀的糖，化不开、遮不住。
聊到兴起，苏然突然顿住，目光灼灼盯着她，“林晓，这些年我常想，要是当初再坚持下，咱俩是不是不一样了？”林晓手攥紧衣角，指尖泛白，眼眶泛红，“都过去了，现在不也挺好。”话出口，却觉无力，像对着回忆筑起的沙墙，一拳挥去，满是怅惘。窗外路灯静静亮着，映进店来，在地上交织出斑驳光影，似是无声叹息。
夜渐深，咖啡凉透，分别时刻迫近。苏然起身，帮林晓披上外套，手指不经意触到她脖颈，温热与冰凉相碰，激起细微颤栗。“以后要是还能碰上，再一起喝杯咖啡。”他声音低哑，透着期许。林晓点头，目送他身影融入夜色，泪水终是夺眶而出，砸在旧街灯影投射的地面，洇湿一小片过往。
或许生活是场无法回头的旅程，总有些美好在分岔口遗落，但偶然重逢，那旧时光里的咖啡香、灯下影，会在心底悄然温一壶酒，醉倒在岁月缝隙，余生回味，带着遗憾，也带着不灭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