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本号将不定时连载我的长篇科幻小说 《凛冬》。书中将会详细描述 可能采取的恐怖主义袭击手段以及应对方式方法,全面展示这种人人自危的未来,以及人类在面对这种倒行逆施中展现出的勇气与抗争精神,欢迎大家关注、阅读。

凛冬(21)

文 | 龙牙

无人机穿云数据回来了,辐射水平并不高,蒸汽云剂量微乎其微,这是个好消息,详细的成分分析还没出来不过至少冯维周这边松了口气。紧跟着传感器数据也来了,反应室里面还有不少传感器能够工作,经过数据比对剔除一些明显矛盾的数据,周国强判断反应室里面应该辐射水平不会特别高,主要是一些次级辐射。

他们在破洞上方搞了个系留气球,下面挂着个平台,高原上风力有点儿大,平台不大稳定,现在还在想办法。初步判断破洞并不是完全直的,系留探头放不下去,大概放到300多米深度就下不去了。

洞里可能有坍塌。

想一想也是正常,玄武岩岩层虽然强度大,但经过这么大的扰动有没有碎裂崩塌,谁都说不准。

攀爬机器人和重型防护机器人都放了下去,破洞刚好比重型防护机器人大一点点,放了没多久就不得不再次吊出来,怕卡在下面,现在挡在乔志亮跟地狱之间的只有那两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攀爬机器人。那个机器人有六条腿,每条腿的前端不是常见的行走机构,而是三支尖利的钛合金爪子,可以“抠”进狭窄的缝里面,只要有一只爪子抠扎实了就能把自己吊住。

刚才系留探头已经确认了整个玄武岩竖井壁面基本上光滑,现在攀爬机器人再一次确认,上百亿吨的高压水蒸气裹挟着不知道什么碎片早已把洞壁打磨得几乎没有瑕疵,一切钻地弹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指望从这里找到什么证据是不可能的了。这一段攀爬机器人是用钢缆吊下去的,它那个爪子还派不上用场。

下到200多米的位置,洞壁开始崎岖起来,玄武岩层有明显的破碎,越向下越难以通过,系留探头就是在这里卡住的。地质口的判断是发生了岩爆,是地下的岩层本来就在地质变动下积攒了巨大的应力,这些应力也是地震的成因,遭到扰动后岩层彻底破碎横向运动,堵住了破口,接着又在巨大的蒸汽压力下被冲击推动挤压产生新的破口。

攀爬机器人继续往这些细碎的破口里往里钻,上百亿吨的高压蒸汽会自己去找出路,这些岩爆崩塌的石块根本挡不住它,先是从一些细小的薄弱位置继续泄露,然后逐渐把这些小缝扩大,最终向着上方倾泻而去。

他们用钢缆往下吊了不少中继器,洞里的辐射水平并不高,建立最基本的微波中继通信信道还是可以的,传过来的图像还算是稳定。再往下走速度越来越满,在接近450米深度的位置就不得不开始频繁的搬开石块构筑通道才能钻进去,行进变得格外艰难。

一直紧盯着屏幕的周国强抬起头来,立刻感觉到了一阵眩晕。从昨夜开始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他还没合过眼,奇怪的是却并没有感觉到瞌睡,而是时不时一阵剧烈的心跳。这次抬头一不留神猛了一点,立马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往左偏,伸手要去扶却扶了一个空。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冯维周已经赶了过来,“老周你去睡一会儿,这儿我盯着,你睡几个小时再来换我。”

周国强摆了摆手,“你不行,地下的事情你不一定知道,我先顶着,下不去了再说。”

冯维周想了想,从工程开工这个周国强就在工地上,地下的情况,目前在现场确实就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暂时去睡一会儿再来换他也是可以的。

正在这时,攀爬机器人的信号消失了。

周国强立刻瞪大了乌青浮肿的双眼,一把趴到显示屏前面,差一点儿又晕过去。

他不可置信的扭头问旁边人,“看到没?你看到了吗?”

他右手边站着的就是带乔志亮下到反应室看过的那个“李工”,李工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赶忙趴到显示屏前面,刚才传回来的视频都有记录,他往后倒了倒,画面显示攀爬机器人正在用力搬开眼前一块锥形的玄武岩,数字格式的图像突然冒出一阵子只有古老的模拟电子管电视机才会有的那种“雪花”。

然后,图像消失了。

冯维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扒拉着周国强的肩膀,“老周,怎么了?这是什么?”

周国强跟李工面面相觑,嘴唇抖动着好一会儿不知道说啥,揉了揉脸才肯定的对冯维周说:

“这是辐射纹。”

于曼曼等了没几分钟,预定施工方的人就来了,一叠声的跟她道歉,态度很谦逊的样子。他们坐下来聊了聊,但于曼曼跟他也不是很熟,总觉得这人有点讨好型人格。他们今天约了一个“唐总”,据说这人有办法搞到地。

于曼曼其实非常讨厌这种场合,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任何城市,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去。但是不行,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她不想让老板失望。

那个什么“唐总”姗姗来迟。

这个人其实并不让人厌恶,单看外表算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浑身上下干净利索,个子适中,看得出来长期坚持着身材管理,没有任何走样的地方。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来价值不菲,针脚缝线位置独特的质感彰显着衣料的名贵,没带包,却戴着一块手表,服务员引路过来的时候很随意的看了于曼曼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冲她点了点头,牵出来的皱纹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个唐总是施工方给引荐的,施工方也非常想要做这个项目,爻启给的利润很丰厚,他们很着急。

“就用我的茶叶把,我的用‘和风’,给这位小姐泡‘春雨’,这位呢?”

施工方这次来的是他们一个叫“赵路”的副总,话多,但是上不了场面。眼下他应该是被这个唐总的气场给镇住了,欠着身子说“我随意我随意,也不懂这个。”唐总落座后又对着服务员说,“有什么新茶?”又对着赵路说,“这家店的茶也非常不错,他们的碧螺春是老树茶,很有味道,不行试试?”

赵路赶紧点头,“行行行,就这个。”

唐总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又对服务员说,“就这样吧。”转过头伸出右手来对于曼曼说:“你好,唐丰。”

于曼曼握了握他的手,绵软而厚实,不像是个中年男人的手,感觉出奇的细腻。

“听小赵说你们项目现在遇到了点儿困难?”

唐丰也不多话,单刀直入。

“是的唐总,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拿不到地。”于曼曼简单把问题跟这个叫唐丰的人讲,赵路也在旁边帮腔,唐丰倒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于曼曼到现在也没办法做到不让自己沉浸在具体的事务上面,尽管老板教过她很多,但一遇到具体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注意不到了,连那一杯“春雨”是什么味道都没喝出来。

老板只让透露,他们需要自己的计算中心是因为使用的芯片是特殊的,市面上没有,是委托一家位于巴西的芯片厂制造的。国家算力中心的算力对于他们没有太大的用处,他们需要进行的计算,并不是传统的浮点运算,但对于这种新的算法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是一点都没有透露,当然,于曼曼也不懂这些技术上的细节。老板还给了一份新的可研报告,也没能通过审核。

唐丰一直对她说的这些保持着倾听,但也仅仅是倾听而已。

于曼曼趴在一个平板上面投入的讲着,没注意到唐丰的目光瞟向了自己的胸口,她讲完了就那么低着身子,抬头对唐丰说,“大概就是这些内容。”

“于小姐不用着急,这个事情是小赵他们王总引荐的,王总跟我合作过很多次了。”他有意无意的看了赵路一眼,“王总交待的事情我肯定会办。”

“是是是,哪有唐总办不成的事情。”赵路这个人虽然不上台面,但是机灵劲儿还是有的是,恭维的话赶紧往上递:“唐总肯出马这个事情就没跑了。”

唐丰不接他这一招,或者说,正正好好的接下他这一招:

“话不能这么说,我唐丰哪有那个本事,只是认识一些人而已,说到底是个跑腿的,都是替你们跑腿而已。”

赵路久经这些场合,那能不懂他的意思,等他说完就把自己老板的话原样奉上:

“王总这几天在尼泊尔盯一个项目,过几天就回国,上次麻烦唐总的事情还没有当面感谢呢,王总交待无论如何请唐总给留一两天时间,他要当面拜访。”

“王总客气了。”唐丰轻描淡写的笑着,又跟赵路扯了一些他跟这个“王总”过往的交情,有些赵路知道的就搭几句话。不一会儿话题扯到尼泊尔的项目上,赵路抱怨项目不好做,唐丰冷不丁问道:

“王总这次回来还过去吗?满世界跑也挺辛苦的。”

赵路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思,随口应着,“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王总在安排。”

“这个,于小姐这个项目,你们是土建、厂房和安装都要做的吧?”

“土建和厂房我们做,安装是于小姐公司另外指定的。”

于曼曼在他们开始闲扯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这俩人其实是在谈报酬价钱的事情,这些不动声色的话,里面全是讨价还价。她很惊奇,这个叫唐丰的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谈起价格倒是丝毫都不含糊,赵路没有得到上头的指示也给不出具体的答复。

她没有意识到唐丰在探她的底。

唐丰早就清楚,爻启的实力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仅仅是土建和厂房,就能让王总给自己开口,他心里多少有点数了。

“于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这么年轻就负责这么大的项目。”

于曼曼其实对这些闲扯不大舒服,她不明白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但也只能耐着性子陪这些人说些云遮雾罩的话。“哪里,老板信任而已,其实我都不大会做这些事情。”

“小赵你去跟王总说,于小姐这个项目我会全力去办的,成与不成很快都会有答复。”

赵路哪能不懂他的意思,起身就告辞,跟唐丰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茶室里就剩下了唐丰跟于曼曼两个人。

“于小姐是哪里人?”其实于曼曼是安徽人,但是她不打算说实话,“江西人。”

那是她这一套身份证明上的籍贯,现在已经基本不会报错了。

“第一次到我们这边?”

“也不是,以前读书的时候来玩过的。”

“那时间还短,湖广熟、天下足,长江这一片鱼米之乡,于小姐多玩一玩,工作上的事情急不得。”

“还是挺急的,我们前期研究和实验都做得差不多了,小规模实验也是很成功,现在就等着上规模呢。”

唐丰笑了笑,“于小姐是个做事业的人,喜欢做事情,挺好的。但是这种事情吧……”他把平板拿过来,随手翻了翻,接着说:“总要给个说法,能够松一点的地方确实可以松一点,但是你要让别人放心,你懂吧?”

于曼曼清楚他的意思,说到底还是要让风险说得过去,他在中间才能活动。

“于小姐还年轻,做这些事情经验不多。我倒是总帮朋友们跑腿,算是知道一点。其实最关键的不是你们要怎么报,而是要让他们。”他用大拇指指了指头顶,“让他们放心,知道不会出大乱子,所以现在我们算是一条战线的。”

于曼曼一脸的天真,扑闪着眼睫毛问他,“那怎么说他们会放心呢?”

唐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从眼窝扩散开去,但是并不紊乱,有一种奇妙的跃动感,不得不说这个中年男人挺帅的。

“不是怎么说,是看谁去说。”唐丰收敛了笑意,又说:“你们去肯定是一板一眼,他们信任的人去,看的就是个保证,怎么说呢,有点儿‘对赌’的意思。”

唐丰喝了一口茶,刚续上的水,蒸汽氤氲着把香味弥散到空气里,已经泡了两道水的茶叶彻底舒展开,脱去了凌冽的涩味,香气刚刚好。他很从容的嘬了一小口,声音不大。

“区里省里我都有办法,不客气一点讲,你们说服了我就没问题的。”

于曼曼装着不懂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这种中年人才会有的刻意“耍帅”,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站起身来,微微屈着膝盖弯着腰,手里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头发滑落下来挡在胸前,她自然的甩了甩头,把头发又甩回背后去。

“我回酒店准备一份材料,唐哥您放心,叫您唐哥没问题吧?还是唐叔?”于曼曼拿眼睛直直的看着唐丰。

唐丰满意的往沙发背上一靠,拉远了跟于曼曼的距离,咧开嘴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于小姐随意,别把我叫老了就行。”

于曼曼回到酒店洗了个澡,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歪在床上拿手机给唐丰发了个信息,“唐总辛苦了,我这边跟公司请示过,一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道唐总什么时间有空面谈?”然后关了手机就睡觉去了,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只胖乎乎的熊蜂在花丛里采蜜,硕大的身子,踩到哪一朵花上就把哪一朵花踩弯。

第二天一睁眼她就去摸手机,唐丰昨晚就回了消息,几乎是前后脚。“明天就有时间,随时约。”

于曼曼在被窝里打了一个滚,被子刚好裹在身上,趴着回了一条:“哎呀唐总不好意思,昨天太累睡着了,您现在方便不?我过来找您。”

丢下手机,于曼曼从被子筒里不舍的钻出来,去卫生间里冲了冲,那个奇怪的梦带来的睡意才彻底赶走,她回到卧室看手机,唐丰已经回了,“没事的,我过来接你吧。”

呵呵,这个男人。

装什么从容。

于曼曼没急着回,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唐丰又发来信息,“今天好好谈。”

于曼曼回了一条,“我们女孩子收拾起来麻烦,您到我房间吧,6811房。”放下手机接着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然后穿上了酒店的浴袍,没扣扣子,就用腰带松松的拴在腰上。皮肤上面还有刚才冲澡的水汽,看起来毛孔舒展着,又把头发胡乱盘在头顶上,露出脖子。

门铃响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于曼曼就看到唐丰的眼睛亮了,她装着没注意,转身把他让进来。套房客厅的沙发上还胡乱丢着自己昨天穿的衣服,于曼曼假装弯腰去收拾,酒店的浴袍并不长,下摆露出她雪白的长腿,正对着唐丰。

果然,她刚站起来唐丰就从背后抱住了她,灼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于曼曼嗯了一声,唐丰的手已经绕过浴袍,摸向了她的小腹。于曼曼假装躲闪往后缩,光溜溜的屁股紧紧地顶在唐丰的小腹上,嘴里啊地吐出一口气,头往左边一摆,露出了自己的脖子。唐丰毫不犹豫含住了她的耳垂,左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胸。于曼曼假装偏头避开他咬自己耳垂,却正好把脸送到他面前,半吐着舌头说,

“你好坏……”

唐丰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磕磕巴巴说着,“我就是坏,我是坏人。”

于曼曼任凭他在自己身上鼓捣,果然,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

她无聊的看着天花板,唐丰看不到她的脸,现在他没那功夫。

你还不够坏,远远不够。

凛冬(22)

雅各布.曼宁从一个尚未完工的隧道下的高速,看到那个施工便道的时候他松了口气,一把撞破了铁栅栏就把车开上了坑坑洼洼的石头路,再开下去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拦下来。施工便道弯弯曲曲直接通向了山顶,他决定装作迷路的样子,不管谁问就说不小心下错了出口。

拐过一个急弯,粗大的烟柱赫然呈现在眼前。

看来那个传说中的空腔里还有余热,还有蒸汽在往外冒,中国人好像在破口的位置放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气球,现在风不算大,远处的雪山上连旗云都没有,烟柱直直的升上天空,在高空形成了一朵云。

这个山口的位置简直出乎曼宁的预料,简直太棒了,他把车子停在山口上,叫路易斯快看。路易斯也是一阵子惊呼,眼前就是呈V字形的金沙江河谷,整个“云崖计划”一览无余,远处的山脊线下面就是那个中国人用来做反应堆的大岩洞。破口的位置靠北一些,那里山脊有一个塌陷,是整个空腔最薄弱的地方。

“嘿,lucky bastard,找个人做采访,随便什么人。”

曼宁抬头张望,这么好的位置,按照中国人的性格绝不会找不到围观的人。果然,在山口下面没多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稍微平缓的山腰平原,看视角应该跟山口差不多,里面有个被杨树簇拥着的小小村子,隐隐约约有人在活动。

曼宁开着车下去,果然,几个岁数比较大的村民正搬着椅子坐在一个广场上。广场周围有常见的那种太阳能路灯,还有一些健身设施,甚至还有一根应急救援信标!那是一种中国建设的广域应急救援系统,兼具了无线电定位信标机和应急广播的功能,曼宁想不到这么一个大山里的小村子也有。

他准确的把车子停在心算过的位置,那个位置“小球”不会拍到这些健身设施和那根让人瞠目结舌的应急救援信标,美国国内的老百姓不喜欢看到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中国人应该戴着那种越南式斗笠、站在水田里插秧,而不是住在大山里却有一个矗立着应急救援信标的设施完善的小广场。

曼宁的汉语很流利,甚至会模仿好几种方言,包括西南官话。

他扫了一眼“小球”的图像,确保在摄像头跟远处巨大的烟柱之间不会有什么不恰当的东西,然后大致估计了一下视场,路易斯会把后续的事情办得很妥当的。他下车走到那群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的村民身边,谎称自己是从成都那边过来的,经过在泸沽湖转一圈之后去玉龙雪山,不知道为什么好多路都堵住了。

曼宁决定无视国务院撤侨的命令,他当然有他的一套办法,即使中美之间一切交通往来都切断,他也有把握就这么在中国待着,他有他叔叔的关系网,也有足够他谋生的手段。

果然,村民都被这个说着一口流利汉语,口音有点儿怪但是至少是西南官话的外国人给糊弄住了,开始给他详细介绍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并表示他很可能到不了玉龙雪山了。

曼宁看中了其中一个老头,穿着一身很宽松的运动服,这在中国是老年人们热爱运动的一种打扮。但是在底特律的街头这意味着穷困潦倒的流浪汉和非法移民,这个老人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对象,美国那些红脖子立马就会用他们的刻板印象来套这个完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老人。

他刻意把话题往自己这一趟“旅程”引导,并成功吸引了老人的兴趣,这台老旧的燃油越野车毫无疑问是老人年轻的时候梦里中意的越野神器,他成功用一套编造的谎言让老人燃起那种对自己年轻岁月的追忆。

“还是燃油车更好,它陪我很久了,我们一起跑了大半个中国。”实际上他租来这辆车还不到24个小时。

老人走过来端详,刚好站在了“小球”的视野里,正面非常清晰,路易斯在地球的另外一头对他这一套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个,”曼宁指了指粗大的烟柱,“你们不担心吗?”

“担心,怎么不担心,昨天刚开始就是往这边飘呢。”

“政府有派人过来通知你们躲避吗?”曼宁在给他挖坑。

“没有,没有那个时间,是这东西,”老人指了指那根应急救援信标,“让我们不要出门。”

路易斯会巧妙的剪辑画面,让老人看起来是在否认。

“我反正没收到通知,晕头转向就跑到这儿来了。你们到现在都不撤离吗?”

“不会的,村里说那个就是一般的水雾,没有辐射。”

“我觉得它看起来不对劲,那可是一个核电站。”

“我也说不清楚,应该是没得事,有事再说嘛。”

“要是真的有事你可以去哪里呢?”

“还能去哪里,我就住在村里,哪儿都不去。”

“你是说你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老人看了“小球”一眼,笑了笑,雅各布.曼宁吃惊地发现他肉眼可见的突然就变了一个人,气质和姿态都不一样了,更让他震惊的是刚才还闲闲散散坐着聊天的“老人”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围了过来,是个扇形包围。

老人突然换了普通话说道:

“我当然有地方可以去,雅各布.曼宁,我是中国国家安全局警官,这是我的证件,你因为走私并使用间谍设备,擅闯政府划定的禁区,被捕了。”

“莱斯利回廊”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天堂,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地狱。

这取决于你算不算是个“人”。

艾伦.马尔斯跳着奇怪扭曲的舞步,在莱斯利回廊里不停地转圈,没有人敢干涉他,而唯一敢干涉他的人又不在乎他这点儿扭曲变态的爱好。莱斯利回廊正中的花厅刻意营造出一种空间十分宏大的感觉,用高大的树木和繁复的空间布置以及天蓝色的顶棚,还有一盏真的会发热的会运动的大灯,让这个花厅看起来像是就在户外。实际上它在地下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除了特定的人群,没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巧妙布置的花墙和灌木,会让每一个被带到这里的人都以为是自己在独享一片区域,实际上围绕着整个回廊一共有二十多个巨型套房,每个套房里应有尽有,从你能想到的奢华享受到最先进的全自动外科手术机器人。

这里就是整个马尔斯小岛的命脉所在,也是艾伦.马尔斯人生的所有意义。

之所以叫它“莱斯利回廊”,是为了纪念在这里被杀死的第一个女孩,马尔斯给她看一本关于昆虫的画册,然后从后面用胳膊扼死了她。他很享受那种生命在自己手里流逝的感觉,那种挣扎,那种绝望,那最后的一段痉挛,世界上一切享受都比不过。当然了,也只有他管这个地方叫莱斯利回廊,boss man从不这么称呼,他只是管这里叫“下面”。

莱斯利回廊从没有迎来过如此的盛况,二十多个套房全部住上了“宾客”,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艾伦.马尔斯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安排,或者说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安全了,这里的“宾客”越多,他越安全。

果然,boss man尽管应该被切开撒上盐酸,但是他说的话没有错,确实没有任何地方对于他马尔斯来说比这个小岛更安全。昨天boss man通知他准备好机场跑道,他招呼着雇佣兵去机场那边,那是一条精心铺设了变色表层的跑道,会根据背景更换颜色,还可以调整自己的红外、紫外辐射特征,这样无论是轨道卫星还是空中侦查,都不要想发现这条跑道。

总之,能在这条跑道降落的飞机都不是一般的飞机。

艾伦.马尔斯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一条路径上面翩翩起舞,这条路能到达每一个“套房”,他扭曲着身体挨个路过每一个套房,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女孩和男童的惨叫和呼喊,在他听来犹如仙乐。

“理论上,云崖计划任何位置都不可能出现这种辐射纹,这个只有在非常强烈的裂变反应中才会出现。”

“反应室里面不是经常发生核爆炸吗?”冯维周问道。

“聚变反应的次级辐射衰减很快,不可能会在岩层里留下这么强烈的核辐射,这样,你看……”周国强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跟冯维周解释。

“核扳机,对,核扳机,首长您知道吧?”还是负责公共关系的李工比较清楚怎么解释。

“知道,氢弹里用来点燃聚变反应物质的。”冯维周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乔志亮想了想,氢弹需要用裂变弹“点燃”,怎么可能一点辐射没有呢?

“云崖计划并不使用裂变弹来点燃聚变材料,而是用的激光。”李工用手比划了一个方形,已经有工程师跑去主控室拿宣传资料了,他继续说道:“80年的寿命周期,其中按照70年来计算满功率达峰临界时间,每年需要投放400来次燃料,这就是28000枚氢弹。如果全部用裂变弹来引爆,按照我们现在能够做到的最好水平,两位知道吧?”

两人都摇了摇头。

李工沉默了一会儿,拿不准这个数据该不该说出来,考虑一下还是没有说。

“总之,不管是钚弹,还是铀弹,都是不现实的,第一是没有那么多重核裂变材料。另外核污染也是个问题,这些核材料绝大多数并不会反应掉,而是被轰散分布在整个地下空腔,包括所谓的‘常岛’区域,这些重核裂变材料究竟会在聚变反应中被轰击成什么东西,具有什么样的特性,其实我们是不知道的。”

“所以呢?”乔志亮其实有点儿不耐烦了,这不是搞科普的时候。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们投放的氢弹都是激光引燃的。”

“具体细节没必要说太多。”冯维周也发话了。

“好的。重核裂变材料会有很大不可预知的风险,所以我们设计的氢弹是激光引燃,引燃部件直接在反应室蒸发掉,当然我们这种氢弹跟核弹头是不一样的,体积和重量都会大很多,不过这个不重要,反正也不考虑投放的问题。”

“因此反应室其实是不会有重核裂变物质?”乔志亮问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除了岩层里的天然本底物质,就只有一些用来应急的普通核弹头,数量是……”李工欲言又止。

“计划是1600枚,实际列装现在只有180枚,目前,一枚都还没用。”周国强肯定地说。

冯维周来回踱了几步,看了乔志亮一眼,转头问内保的人,“弹道学专家到了没有?”

“北京过来需要点时间,现在在绵阳等飞机,运力跟不上了。”

“不用,让他就地找中航或者中核,我这就安排给他配人,数据这方面,老周?”冯维周拍了拍已经开始麻木的周国强。“你去休息一会儿,挑个人负责就是了,地质口的人现在轮流值班跑数据。”顿了顿,他又说,“这是命令。”

周国强抬头看了看他,没再说话,由一个年轻工程师搀扶着走了。

“乔志亮!”

“到!”乔志亮一个立正,他知道,来了。

“施伟!”“到!”施伟是地质口的工程师,大学的时候当过两年义务兵,身体素质也保持的很好。冯维周一共挑了9个人,除了乔志亮特种兵出身跑不掉有他,另外都是从各个业务口子挑的,地质口两个,材料口三个,核部件两个,热机一个。

“现在我命令你们:一,立即深入破洞实施采样,取回放射性物质样品;二,沿途适当位置布设传感器。任务分工如下,乔志亮主要负责采样工作,施伟主要负责传感器手工布设,你们要密切配合、互为备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你们清楚没有?”

“清楚了!”

动力装甲已经送去了破洞平台,冯维周坚持要亲自送他们俩去平台,转运无人机上就六个人,他们三个都坐在后排。

“志亮,施伟,壮行酒就免了,精细操作,不搞那个。”冯维周换了个声调,现在显得像一个父亲。“国家面临的压力很大,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呢。”

乔志亮和施伟都没有说话。

“通报一个刚刚收到的消息,国安那边抓到一个携带间谍设备的外国记者,17个国家已经宣布撤侨,国内多地出现抢购潮,人心惶惶,人心惶惶啊。”乔志亮突然觉得这个老头子现在就是个老头子而已,他承受的压力,远比生死要大。

“志亮参加过敢死队,施伟你没有过吧?”

“首长我炊事班的。”

施伟此话一出,三个人都笑了。

“炊事班,炊事班怎么了?没两把刷子还去不了炊事班,都是好样的,都是好样的。”乔志亮知道他为什么絮叨,他现在也需要这个,目送自己的部属走向牺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一会儿我就在平台上,直到你们胜利归来。”冯维周停了一下,“如果牺牲,我会保证你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最大的价值。”这是他第二次说这个话了,无人机座舱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很快无人机就到了平台旁边,努力在风里保持住了稳定,平台伸过来一个过道搭在无人机舱门旁边,摇摇晃晃的。乔志亮小心保持着平衡走过去,平台上赫然是两个已经整备好的动力装甲,只是数字迷彩的装甲块换成了铅灰色的铅块。其中一台“手”里是一根采样杆,背后则背着一把爆炸螺栓发射器,这台应该就是自己的了。另外一台则刚好相反,爆炸螺栓发射器在手里,那是施伟的。

现在的动力装甲十分难以穿着,需要人抬着给“塞”进去,施伟一边给人抬着一边打趣,“靠,这辈子没想到还能享受一回宇航员待遇!”冯维周紧皱眉头,“施伟,你不怕?”

施伟转头说,“中国自来不缺慷慨赴死的人。”说完,工作人员就把他后脑勺的铅板扣上了。

乔志亮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人是个“混不吝”。

紧跟着乔志亮脑袋后门的铅板也扣上,眼前的VR屏亮起来,果然周围边缘拼接并不好,这让人有点儿头晕。他心里面不由得担心起来,“不怕死”只是个最基本的要求,真的去敢死队,不怕死远远不够,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的,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死才是正确的做法。

“注意协作,不要蛮干,施伟,你在直筒区活动,岩爆区的传感器乔志亮你取样回来再打,不行施伟你再下去。”很显然现在换人来不及了,万一下一个也有问题呢?

穿上改装过的动力装甲根本站不起来,实际上是吊车给拖到洞口的,整个下肢因为防护的需要干脆给焊死了一大半,只有膝盖以下部分可以部分活动。上肢要好得多,不过手臂也是一直抬着的。动力装甲的尺寸比攀爬机器人要小很多,攀爬机器人下不去的地方,这套装甲还是可以下去的。乔志亮先被吊起来,施伟由另一套吊车吊着紧随其后,到地面100米深度已经用机器人打了传感器,往下才是他们需要去的地方。

在长长的直筒里“下沉”的时候,乔志亮听到了自己的呼吸。

“头盔”就是个扣死密封的空间,制冷凝胶包裹了全身,现在洞里都还有一百多度的温度,不做密封他们很快就会被蒸熟,也不能过于剧烈的活动,凝胶虽然有一些自愈合能力但是破口太大也是不行的,蒸汽泄露进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活活蒸死。

头上吊放他们的钢缆同时也是“脐带”,主要的供电供氧和制冷都是靠的这根脐带,外面包裹了高强度材料避免可能的磨损,但是会不会断,谁也不知道。

老冯不让施伟下岩爆区就是因为这个,这家伙莽,下去一个蛮干搞破了“脐带”就是个死,还有可能卡住乔志亮俩人一起死下面。只不过这样乔志亮就多了二十多个传感器布设的任务,计划是拿到样品之后上升过程中一个一个的打。

还没到岩爆区的时候乔志亮就已经暗自推翻了计划。

洞里其实听得到声音,制冷凝胶能够隔绝声音,但是砰砰砰打爆炸螺栓的声音挺大的,乔志亮听得很清楚,从施伟开始打,这种毫无规律的声音就让乔志亮觉得像是某种巨兽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踏在他脑门上。那实际上是一种空心钨合金尖棒,靠爆炸往岩层里面钻,后面拖着一根钢丝绳。钨合金棒中间是有钝性炸药的,钢丝绳绷紧以后会引爆里面的引爆药从而发生爆炸,把钨合金棒炸成麻花状,死死的嵌入岩层。钢丝绳后面就是传感器了,这样能够保证传感器牢固固定在岩层上,从而把岩层的位移、震动、应力数据给传到地面去。

根据这些数据,弹道专家和地质口的人能够把岩层发生的松动,与原始地质数据比对,给还原成冲击波在岩层中传递和反复反弹的3D模型。

很快就到了岩爆区。

乔志亮吊放速度远比施伟高,到岩爆区的时候已经不大听得见他打螺栓的声音了。岩爆区刚开始还好,岩缝很大,也比较规则,后来就越来越破碎。

乔志亮脑子里一阵清明,他突然明白了所谓的“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这是一枚核弹造成的。

一连串钻地弹最后一枚实际上是一颗裂变弹,裂变弹爆心冲击波在岩层里传递导致的这个球形崩塌的岩爆区,也在这一块留下了强烈的核辐射。

他喘了喘气,向冯维周报告。

“首长,这是枚裂变弹。”

“弹道那边已经有过这种猜测,这个深度冲击波导致的崩裂应该是梯形解理,你看到是这样吗?”

冲击波呈球形扩散,剧烈压缩岩层再反弹,崩塌的碎块会呈现一个梯形的横截面,越往里越明显,乔志亮没有继续说话,又往里深入了一些,“脐带”在锐利的岩石上摩擦着,像他的生命。

通过缝隙逐渐变得艰难,还能进去但是已经很难了,竖向下沉一段距离,乔志亮不得不开始横向爬行,就沿着刚才攀爬机器人通过的那条通道,那也是地下他们现在唯一摸清楚的通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新的崩塌。

高压蒸汽帮助打开了一条通道,虽然曲折但是确实能下去,只是这个并不容易做到。乔志亮手脚并用爬着,动力装甲的性能还是相当不错的,感应很灵敏感觉不到多大的延迟,一抬手就有,力量控制感也做得很到位,可惜铅块限制了活动范围,不然穿着冲锋陷阵还是很爽的。

终于爬过了这一段横向的缝隙,眼前是一个明显的锐角,乔志亮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这个应该就是梯形底边的那个锐角了,他已经爬得够深。他决定还是脚向下,再垂直下降一段距离,这个缝隙的折角很小但是估计还能够勉强把自己姿态给倒过来,于是他把背后的步进电机给顶在岩石上,手脚并用助力一点一点的扭转身体。

汗水憋在凝胶里面,格外的痒。

完全扭转到脚向下,乔志亮已经感觉浑身都是鼻涕虫在爬的感觉,但不得不这样,盖革计数器安装在脚趾头的位置,他可不想突然被隐藏在哪一块玄武岩后面的辐射给直接照射到脑袋上,虽然有铅屏蔽但是万一呢?

这时候因为那一段横向的缝隙,脐带吊放已经不起作用了,他只能双腿、双手交替把自己卡在两侧岩壁上,慢慢往下挪动。好在动力装甲是有机械动作宏重复功能的,他建了一个宏,让装甲自己完成这个动作。这个功能正常情况下可以让装甲自己完成奔跑或者攀爬、步行、匍匐这些机械重复的动作,节省战士体力。

爬完了这一道垂直的岩壁,可以侧身横向移动一段距离,然后是攀爬机器人清理出来的一个巷道,乔志亮不敢用太大的力,这一块太不稳定了,他怕力度太大导致碎石垮塌。

爬出巷道就“感觉”到了风。

装甲是密封的,他当然不可能吹到风,这地下也不可能有风,只是攀爬机器人没有声音传感器,他却有耳朵,一阵尖锐的啸叫声透过装甲钻进了他的耳朵。

巷道外面是个弧形的平台,啸叫声更明显了,乔志亮想不通这地方是怎么会有高速气流的,反应室里面压力已经降低到了常压,不可能是压力导致的。过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烟囱效应”,一定是什么地方有个持续的热源,加热了反应室里面的气体造成热气流急剧上升,像一根烟囱。

爆心近了。

乔志亮决定逆着气流去找爆心,他把取样杆横过来感受着气流的方向,早知道在上面栓一块防弹布就好了,不过这样也行,勉强能够感觉到。果然,高速气流是从脚下吹过来的,他继续朝下面爬,爬过了弧形平台就是攀爬机器人最终失去信号的乱石区了。

人下来还是有必要的,机器人毕竟能做的有限,当初攀爬机器人在这一片绕了不少的弯路。

他看到了因为辐射失去控制信号的机器人。

那东西还保持着“后腿”死死卡住石头缝的姿势,甚至电源灯都还亮着,只是没有了中继信号没法再遥控,乔志亮不免心里激动起来,试探着脚朝下艰难地靠近了机器人,果然,盖革计数器尖锐地鸣叫起来。

乔志亮把取样杆往下伸,感觉这根最长只有3米长的伸缩钛合金探杆现在实在是太短了,机器人死死卡住了通道,他这套动力装甲也不可能搬开它,只能是碰运气看能不能挖到什么东西。

到第五次试探他才取到了剂量足够的样品,是玄武岩上面刮下来的一点点岩屑,不到一克的样子,盖革计数器却嘎达嘎达拼命地叫唤。

成了。

原路返回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他向冯维周报告取样结果,一路打着爆炸螺栓放置传感器,逆着刚才的体位姿势一点一点往外爬,感觉远比来的时候漫长得多,他可不想前功尽弃,一个不留神样品送不上去就搞笑了。

刚才那个锐角弯爬不过去了。

那地方下来可以,回去却没那么容易,他本来想跟来的时候一样扭转身体,却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引力。

此时背后的步进电机沉甸甸的顶在岩石上,姿势却不再是来的时候那样向下,而必须要向上挪,他发现动力装甲的功率不够。拧了半天身体,乔志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肌肉也参与了发力,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手脚再调整到原来的位置。

“卡住了。”他给冯维周报告。

“……”一阵沉默。

“你别动,我来接样品。”施伟的声音。

“不,你先别来,我有办法。”乔志亮不想让他来,他急于立功,这是不行的。

乔志亮确实有办法,他发现取样杆的头部是个尖锐的刀刃,屁股跟大腿那一块是一整块铅,这也是他大腿动不了的原因。那一大块铅是通过两根钢丝绳固定在骨架上的,实际上只是“抱紧”在骨架上,切断两根钢丝绳应该就能取下来。

他决定冒险。

这个位置辐射水平已经很低了,用不着铅块屏蔽,取下来自己就能活动大腿了,转过这个锐角不成问题,这也比让施伟下来冒险要强。他把取样杆折到最短,小心地别过来把那个尖锐的头子插在钢丝绳尾端,借助装甲的动力使劲一捅,断了。

切断第二根花了点时间,施伟一直在劝说他让他下来,乔志亮不置可否,他没答应冯维周也不会放施伟的脐带。

随着第二根钢丝绳的切断,包裹住屁股跟大腿的铅块分裂成两半,立刻就当啷一声掉了下去,乔志亮感觉到无以伦比的轻松,现在他大腿上就只剩下了装甲原装的防护层和里面的制冷凝胶。

要爬完了那一段横向的缝隙乔志亮才感觉到不对劲的,右边大腿外侧没有了知觉,他心里隐隐有点儿恐惧,左右大腿的感觉越来越不一样。

凝胶泄露了?

他从没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快回到直筒的时候他已经不大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右腿肯定是完了,使不上力气却也并不疼,把样品交到施伟手里后,他就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龙牙是一名曾在西藏戍边数十年的退伍军人,他热爱文学和写作,对时政问题、社会新闻有着独到的见解欢迎关注公众号“龙牙的一座山”、小号“黄科长锐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