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固原那位因为殴打霸凌学生而被撤销职务的执法人员,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学生家长愤而传到网上后,不但鲜有人谴责,反而斩获万千网友的同情和追捧。
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简单:
派出所接到辖区群众电话报警,报警人称其孩子在学校被同校的高年级学生殴打,收到警情的副所长王某立即带领值班人员赶到现场查看情况。
抵达现场后,有两名三年级的学生向他们反映,自己被同校六年级的学生马某某多次殴打。执法人员依照惯例进行信息登记、核实相关情况,并安抚被打学生及其家属的情绪。
霸凌者马某某的家长还没赶到现场,马某某便若无其事地自行离开,相当不把自己的霸凌行为当回事。
发现马某某不见后,王某带着值班人员将马某某找回,同时对其进行踢打行为,后又将他重新带回班主任办公室等待其家长赶到。
马某某家长得知儿子被打,不乐意了,将监控视频翻拍下来传到网上,并将自己六年级孩子殴打低年级学生的霸凌行为描述成“因为学生之间打架,我上小学的娃被执法人员打了。”
结果,执法人员王某在向马某某家长赔礼道歉后,又被撤销了副所长的职务。
网友们在得知完整的真相后,舆论刹那反转,转而支持起了被撤职的王某,各个评论区里可谓是满屏清一色的同情声音,翻了好几页评论也难以找到一位网友谴责他的不是。
不止如此,更有许多网友还专程制作了各式各样的锦旗要送到派出所,甚至还洋洋洒洒写下一封感谢信,字里行间皆是对王某处理问题积极上心、对霸凌事件不和稀泥的称赞。
留言区里很多网友同样表示,自己也为王某做了锦旗,那是自己人生中送出的第一面锦旗。
有媒体随机询问了一家定制锦旗的网店客服,对方表示,最近下单锦旗送到宁夏固原派出所的顾客确实很多,多到店里已经记不清具体做了多少面锦旗了。
如此盛况,说是饱受追捧也毫不为过。
这种现象尤其值得深思。
任何一个理智的正常人都无比清楚,成年人殴打未成年人不对,执法人员殴打小学生更不对,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执法人员更是如此。
别说面对的是位12岁的霸凌者,哪怕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执法人员也不得动用私刑,那是法律赋予每一位公民的尊严,也是法律本身的威严。
正如很多律师和媒体所说的,如果执法人员可以使用私刑,那还要法律做什么?如果认可以暴制暴的违规行为,他如今能够殴打霸凌者,以后也能挥拳向无辜者。
道理大家都懂,逻辑大家也都明白,但瞧见霸凌者被教训,谁不觉得身心快意舒畅?若不是如此,霸凌低年级学生的马某某最终所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仅仅只是几句批评教育。
这显然不是受害学生家长想看到的结局。
这种现象背后所折射出的公众普遍期待是:
天下父母苦屡禁不止的霸凌现象久矣,苦霸凌者作恶后却得不到实质性沉重惩罚的现象久矣,苦受害者家属维权困难、四处无门久矣!
有个极其典型的案例。
山西介休,有名12岁的男孩被三名同龄人霸凌,三名霸凌者将他带至公厕进行殴打后,又强迫他吃下粪便,霸凌者们嬉笑着录下了全过程,将视频传到网上。
男孩的恐惧与无助,霸凌者们的嚣张与恶意,深深刺痛了每一位父母的心,人们强忍着愤怒将霸凌者拍摄的视频送上热搜,掀起舆论如潮,闹得全网皆知。
结果,因为三名霸凌者均不满14周岁,警方只能依法不予处罚,只能责令监护人严加管教,学校给予三名霸凌者处分,三名霸凌者及其监护人向受害男孩当面赔礼道歉。
其中一位霸凌者叫做郎某,也不过才12岁,是此次霸凌事件的主犯。
两个月后,网上又出现一则热搜,还是同样的地点,四名不满14岁的霸凌者强迫一名13岁的女孩喝白酒一直喝到休克,女孩家属愤怒不已,将女儿送往医院,然后报了警。
结果你猜怎么着?
逼迫男孩吃粪便的郎某,正是这四名霸凌者中的一位,他依然是这起事件里的主犯、挑事者,小小年纪便已两次因为霸凌他人被挂在热搜上,且前后间隔不过短短两个月。
因为他不满14周岁,还是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对他进行训诫,并责令监护人严加管教,与前一次的惩罚基本无异。
屡教不改的郎某会因此而变好吗?经过两次训诫教育的郎某还敢肆意霸凌别人吗?两次被责令严加管教孩子的郎某父母真的愿意好好管教吗?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下一个受害者又会是谁,无人知晓。
归根结底,问题的本质是霸凌者所付出的代价太过于不痛不痒,所承担的后果太过于轻描淡写,以至于霸凌者在一次作恶后依旧没有任何敬畏之心、忌惮之意,下次还敢。
一次霸凌不被惩罚,下一次就更加得寸进尺,一个人霸凌不被严惩,另一个人便顺势加入。
所以我们常说,对霸凌者的姑息与宽恕,就等同于充当帮凶,比霸凌更可怕的,就是对霸凌现象的和稀泥。这也是为什么不和稀泥的王某即便行为有错却依然备受人们热捧的原因。
马某某霸凌低年级同学,王某殴打马某某,这其实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各论各的,如今王某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么霸凌低年级同学的马某某是不是也该付出应有代价呢?
犯了罪就要接受惩罚,这是每一个成年人的共识,也理应是所有未成年人的共识。
电影《少年法庭》里有句振聋发聩的台词:
“我们必须得告诉他们法律有多么可怕,我们必须教育他们,要是伤害别人就必须付出多惨痛的代价。”
指望霸凌者自己幡然醒悟,指望霸凌者父母严加管教,那是痴人说梦,只有给予他们沉痛的惩戒,让他们在管不住内心恶意的时候想起那刻骨铭心的痛楚滋味,才有用。
人,只会被痛醒。
能教会霸凌者如何做人的,只有惨痛的惩罚。
能教会霸凌者父母如何管教孩子的,也只有沉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