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初,唐太宗李世民为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定下了一门婚事,驸马是长孙无忌之子长孙冲,两人是表兄妹的关系。
嫡长女出嫁,李世民非常重视,在准备嫁妆的时候,他还对房玄龄等人说:
“长乐公主,皇后所生,朕及皇后并所钟爱。今将出降,礼数欲有所加。”(出自《魏郑公谏录》)
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嫁妆多多益善。
房玄龄等人觉得合该如此,谁让李丽质是李世民宠爱的女儿呢?于是就让有司给李丽质准备嫁妆的时候加倍于永嘉长公主。
永嘉长公主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儿,是李世民的庶妹,也是李丽质的姑姑,只比李丽质大两岁,从辈分上来说,永嘉长公主尊于长乐公主。
李世民想让李丽质的嫁妆多于永嘉长公主显然属于逾礼,这种逾礼并非不可以,但认真起来也确实不应该。
所以魏征就站出来阻止,李世民是个善于纳谏的皇帝,最终收回旨意。
尽管长乐公主出嫁时很是盛大隆重,但嫁妆并未真的逾礼,而二百多年后的一个大唐公主出嫁,那嫁妆真的是大唐公主独一份了。
这个公主就是卫国文懿公主,她是唐懿宗李漼的长女,其母为郭淑妃。
大中三年(849年)七月三日,郓王李温的小妾郭氏生下一女,即同昌公主。
奇怪的是,同昌公主出生后,好几年都没有开口说话,后来突然就开口说了两个字:“得活。”(出自《新唐书》)
这两个字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对李温来说却是非常特别的,因为当时的李温处境很是艰难。
李温是唐宣宗李忱的长子,在李忱继位后被封为郓王,早早就出阁了,而李忱的其余儿子都还居住在大明宫内院。
然而李温却不是李忱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即便唐宣宗年龄越来越大,却还是没有立太子。
倒不是他不愿意立,主要是因为他看重的是第四子夔王李滋,但李滋年龄小,而且唐宣宗也不能直接绕过李温立李滋,于是只能拖着。
李温成了唐宣宗眼中碍眼的存在,这让李温很是忧愁,甚至害怕,忧思过度以至于常常患病,幸好有郭氏陪伴左右,这才得以保全。
就是在这种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日子里,李温突然听到数年不说话的女儿一开口就是“得活”,可想而知得多震撼。
这多少给了李温勇气和力量。
大中十三年(859年),唐宣宗病重,为了让最喜欢的儿子继位,唐宣宗将李滋托付给内枢密使王归长、马公儒和宣徽南院使王居方。
三人矫诏将支持李温的左神策护军中尉王宗实贬为淮南监军,想让李滋顺利继位,结果反被王宗实识破并矫诏立李温为皇太子监国,改名为李漼。
八月七日,李漼在唐宣宗的灵柩前继位,是为唐懿宗。
唐懿宗继位后封郭氏为美人,不久又进为淑妃,而郭淑妃所生的女儿被封为同昌公主。
唐懿宗对同昌公主很是喜欢,一来,同昌公主是他的长女;二来同昌公主的“得活”让唐懿宗惊喜;三来同昌公主是郭淑妃的女儿,而郭淑妃曾不离不弃陪伴唐懿宗。
所以,同昌公主成了唐懿宗最喜欢的女儿,对于这个女儿的婚事,唐懿宗从一开始就付诸了最多的心力。
咸通九年(868年)二月二日,唐懿宗为20岁的同昌公主定下驸马,即出自京兆韦氏的韦保衡。
第二年也就是869年的正月初九,同昌公主下嫁韦保衡,关于嫁妆,《资治通鉴》记载:
倾宫中珍玩以为资送,赐第于广化里,窗户皆饰以杂宝,井栏、药臼、槽匮亦以金银为之,编金缕以为箕筐,赐钱五百万缗,它物称是。
宫里的珍宝古玩几乎被唐懿宗搬空了,全部拿来当同昌公主的嫁妆,还在长安广化里给同昌公主和驸马置办了宅邸,而宅邸中的装饰更是华美异常。
窗户是用珍宝装饰的,院子里的井栏、药臼、马槽柜子等也都是用金银打造,筐箕都是用金丝编成的。
除此之外,唐懿宗还赐给同昌公主五百万缗钱,其他的财物更是不计其数。
真真是叹为观止,足可见唐懿宗对同昌公主这个女儿的喜爱程度,当然宠爱女儿的皇帝不是没有,就大唐也有不少很宠爱女儿的皇帝,但都没有唐懿宗这么费钱。
究其原因,除了唐懿宗真的宠爱同昌公主这个女儿外,再就是唐懿宗本身就是一个挥霍无度的皇帝。
唐朝自安史之乱后其实国库就充盈不起来了,好几个皇帝都不得不节俭,但唐懿宗不肯节俭,反而很是奢靡无度,比如他喜欢宴游。
每行幸,扈从动辄数万,所费不可胜计,他的穷奢极欲甚至传染到了整个朝廷,自然让同昌公主的嫁妆成为唐朝最盛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然而这场轰动长安城的婚礼有多奢华,这段婚姻持续的时间就有多短。
咸通十一年(870年)八月十五日,22岁的同昌公主病逝,追赠卫国公主,谥号为文懿。
卫国文懿公主的病逝,唐懿宗痛悼不已,他无法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于是,似乎只应该出现在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的一幕出现了:
唐懿宗认为是御医没有尽心医治女儿,就下令处斩了包括韩宗劭在内的20多名御医。
这还不算完,后来唐懿宗又将这些御医的亲族三百多人都逮捕入狱,牵连之广让人心惊。
宰相刘瞻看不下去就让谏官们上言劝谏,但往日慷慨激昂的谏官们都不敢面对唐懿宗的怒火,全都不敢说话。
刘瞻只能亲自上,他对唐懿宗说:
“修短之期,人之定分。昨公主有疾,深轸圣慈。宗劭等诊疗之时,惟求疾愈,备施方术,非不尽心,而祸福难移,竟成差跌,原其情状,亦可哀矜。而械系老幼三百馀人,物议沸腾。道路嗟叹。奈何以达理知命之君,涉肆暴不明之谤!盖由安不虑危,忿不思难之故也。伏愿少回圣虑,宽释系者。”(出自《资治通鉴》)
唐懿宗看了很是生气,紧接着刘瞻又和京兆尹温璋在朝堂上当面劝谏,唐懿宗直接喝令两人退出朝堂。
不久之后,唐懿宗就把温璋贬为振州司马,温璋当晚自杀。
而刘瞻也被驸马韦保衡诬蔑与御医合谋投毒害的卫国文懿公主死亡,于是刘瞻被一贬再贬,成了欢州司户。
那么,卫国文懿公主的病逝真的和御医们没能尽心救治有关系吗?这个恐怕很难说,而她为什么如此年轻患病如此严重,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新唐书》中有这样一个记载:
女为同昌公主,下嫁韦保衡。保衡处内宅,妃以主故,出入娱饮不禁,是时哗言与保衡乱,莫得其端。
这里的妃指的就是卫国文懿公主的母亲郭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