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什么?翻盖手机被折叠手机取代,最后变成了屏幕更大的智能手机;韩流日流美流争相登场,用昙花一现来证明华流才是中华正统;就连曾经的“纸媒三巨头”——《读者》《意林》《青年文摘》都接连陨落,从万人空巷到如今无人问津,一年发行4000万册的销量神话,也只能落得个惨淡收场的结局。相信对于很多爱读书的人来说,纸媒时代的落幕,未免会有文化也随之衰败的实感。难道说,如今的国人真的已经“娱乐至死”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今天我们就来聊聊,那些年家喻户晓的《读者》《意林》等“纸媒巨头”,为什么现在不再受大众欢迎了。
2021年,意林以一则名为《相逢的人会再相逢》的文章,官宣了旗下《小小姐》的休刊决定。消息一出,满座哗然。不少人满怀伤感的在评论区留言,称《小小姐》的休刊,带走了自己最后一丝青春。
不得不说,在电子媒体成为主流传媒的当下,一则纸媒副刊的停更通知能引来如此大的关注量,相信很多年轻人无法理解。特别是对于那些一出生便踏入互联网时代的05后甚至10后而言,纸媒,是极其陌生的。它们所代表的文化符号,或许与饭票肉票都相差无几。但如果将大众的阅读经历比作一种资源,几乎所有的80、90后都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纸媒,是80年代后首个无师自通的流量风口。
来看这样一组数据,你就能明白当年主流纸媒的火爆:1984年,《读者》文摘印刷量首次突破100万册,1993年,《读者》发行量超350万册,改为半月刊后发行量居亚洲第一,其最高光的时刻,单凭“读者”二字,估值就高达370亿。
在那个中国人民刚刚富起来的年代,这样的销量数据无疑是十分惊人的。毫不夸张的说,类似于《读者》《意林》这样的出版文摘,就是中国两三代青年人最适口的启蒙读物。正是这些白纸黑字,教会了中国人如何去开眼看世界。如此一来那新的问题也就随之产生了:既然这些纸媒对国人的影响如此深远,那为什么二十一世纪还没结束,我们就急于抛弃“启蒙老师”?
答案其实很简单。如果用一句话来简单概括,原因也无非是以下这几点:时代发展、价值立场,以及制作成本。
我们先来看第一点,也就是时代发展。如果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千禧世代前后的国家发展,相信很多人会想到现如今比较火的“中式梦核”。虽然这个词语比较抽象,但对于大部分国人来说,近几年国家的发展速度,确实能称得上“肉眼不可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家户户都搬出了曾经的平房,住到了更加宽敞舒适的楼房;在谈起饭店的优劣时,大家的关注点也渐渐从“正宗”转移到了“干净卫生”上;就连曾经必不可少的电风扇也被新风系统取代,大家开始谈论空气湿度,思考怎样才能让家里凉爽又洁净。
这是科技发展为我们的生活带来的变化。如果将其具化到个人社交上,那互联网,就堪称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1994年4月,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接入国际互联网,一条64K的国际专线从中科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出发,开启了中国的互联网时代;1995年,邮电部正式宣布,面向国内开放互联网接入业务,客户只需要填写一个表格,就能成为“坐知天下事”的互联网用户。
也正是从这时起,国人坐上了纸媒的末班车。在电子媒体的高速冲击下,《神州学人》《人民日报》等纸媒纷纷把战场搬到互联网,试图通过建立新闻网站来提高杂志的阅览量与曝光度。但在国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下,这些传统纸媒所能承载的信息声量,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80年代,人们普遍缺少精神读物,纸媒就是唯一的信息渠道。为了能获取更丰沃的精神食粮,当时的人宁可牺牲吃穿用度,也要在书里体会不同的人间风味;但随着互联网的强势介入,影音媒体快速发展了起来,书本里的白纸黑字开始有了专人负责演绎,音像制品与电子刊物的发展也如日中天,只需要支付纸媒一半的代价,就可以坐拥独属于自己的电子文档库,还不用受到时间地点的限制,久而久之,繁琐笨重又需要经常打理的书籍,就渐渐被人们抛弃了。
当然,作为曾红极一时的主流纸媒,《读者》等杂志也并没有任由时代的风浪将自己淹没。在差距到人们的消费偏好后,它们也试图推出过线上平台,想换汤不换药,在互联网上继续自己的销量神话。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它们一个响亮的耳光:哪怕《读者》电子版的宣传声量再大,曾经的拥趸们也不愿意再次买单了。
而这一反常现象出现的原因,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二点,也就是价值立场。我们都知道,最传统的纸媒,其实是以杂志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有鉴于当时娱乐方式匮乏,以《读者》为代表的纸媒龙头企业,便承担起了搜罗天下好书的使命,它们最初的刊物定位,就是负责将文学经典或新起之秀推至大众面前。比如说被誉为“影响万亿人”的作品《灵与肉》,就是首发于《读者》上的。
从这个方向上来看,《读者》原本是想成为真真正正的文学杂志的。但毕竟市场才是最大的需求主宰方,任何一个企业想要活下去,都必须尊重受众的喜好。所以在不断的磨合与调试中,《读者》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刊物风格,那就是“心灵鸡汤+情感故事”,虽然按照现在的审美来看,鸡汤与情感的杂糅毫无疑问拉低了刊物的调性,但不可否认,当时精神生活贫瘠的国人,最青睐这样的行文方式。包括后来居上的《意林》,都照猫画虎沿袭了《读者》的创刊方式,成功为自己捞到了一批忠实的受众群。
需求是最真实的客户,这本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读者》之流的错误就在于,太想成为国人的精神导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主流纸媒所刊发的文章中,就混入了种种宣扬“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公知文章。比如说日本的马桶水可以饮用,比如说我们的小学生没有日本的诚实,再比如说奇迹的名字叫美式父亲。虽然这些文章的作者不尽相同,但它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立意,那就是打击国内,讴歌国外,至于事实真相以及基本的生活逻辑,那都不是需要读者考虑的因素。
毕竟当时的读物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在潜移默化中,这些公知言论彻彻底底影响了一代人的成长。直到如今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出国门,大家这才发现,原来日本的街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干净,所谓的自由民主国度里全是专制与霸权,哪怕工匠精神如德国,也会存在粗制滥造与拖延工时的情况。
所以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打击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以《读者》《意林》为首的纸媒施以负面评价。大家无法接受,陪伴自己长大的精神食粮,竟有着如此崇洋媚外的恶俗面孔。更何况,亲手培养了一代“公知”的这些主流纸媒,至今仍不知悔改。翻看最近几年的刊物,我们就可以发现,无论外界如何批评,《读者》都始终坚持“鸡汤+对比”的收稿路线,即使时代已经飞速向前发展,这些纸媒也总为国外的美好留有一席之地。
而这,也就成为了读者与纸媒渐行渐远的催化剂。在互联网潮流到来之际,不少人可能因内心情怀坚持订阅纸媒,靠书本纸张无法被取代的充实感来继续供养纸媒生命线;但当纸媒的根基歪斜,甚至开始对新一代产生精神荼毒,人们的忍耐就不再有情怀的加持。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2021年,《读者》和《意林》的发行量双双跌破80%,锐减了整整百万册。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从荒芜的80年代走来的当家纸媒,不可能意识不到灭顶之灾的到来。但如果能有机会为自己发声,恐怕这些纸媒会这样表达:与其清醒的沉沦,不如在荒唐中划下休止符。
这是什么意思?来看看现如今通用的企业盈利模式,你或许就有了答案。我们都知道,在如今竞争白热化的大环境下,一个企业想要盈利,优质新颖的内容是刚需,但并不是完全项,真正对企业去留产生关键影响作用的,其实还要看优质内容的转化度。打个比方,你费劲心力研究出了一款冰激淋,堪称色香味俱全,但因为交通不发达,并没有多少顾客能到你的店里品尝美食,即使你再怎么薄利多销,最终也只能落得个关门歇业的下场。
读者口碑及商业转化度,就是现代企业最需要的“发达交通”。一个优质作品想要被看见,需要口碑加持,也需要金主打钱维持基本运转。对于《读者》这样的头部纸媒来说,口碑及关注度自然不用多说,但在商业转化度上,这些纸媒就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广告是商业转化度的前提,在销量持续下滑的尴尬现状下,能供纸媒补全盈利链条的机会本就有限,更何况互联网经济的高速发展,早已将大部分的广告商吸引到了数字领域。对于读者与广告商双失的纸媒来说,这显然不是个有利的局面。
所以在苦苦挣扎后,一部分尚未来得及发展成熟的纸媒,被迫宣布中途退场,留下一干老将在战场上苟延残喘——更悲哀的是,当下00甚至是10后的读者,远比当年那批拥趸更加毒辣,以至于现如今仍在市场的《读者》《意林》之流,承担着新读者的批评与老读者的“愤怒被刺”。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亲手击碎一代人情怀的幕后真凶,其实不过是沉浸在“公知说”中的刊物本身而已。
这何尝不是时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