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举世闻名的两万五千里长征中,飞夺泸定桥和夺取腊子口两次战役是革命战争史上标志性事件。承担这两项重任的就是被誉为长征“开路先锋”的红1军团2师4团。

而在这些浴血奋战为助力红军闯关夺隘的英雄中,一名苗族小战士也曾立下殊勋。但是,87年过去,这位没有姓名、被战友们称为“云贵川”的苗族小战士却始终寻踪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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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战士“云贵川”画像

1985年5月,在泸定县举办的红军飞夺泸定桥50周年庆典时,时任县委书记的王永模,向曾任红4团政委的杨成武将军问道,有没有至今印象深刻的夺桥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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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年,杨成武将军参加红军飞夺泸定桥50周年庆典

杨成武将军思索片刻后,说:“一个从贵州入伍的苗族小战士,只有十六七岁,中等身材,褐黑色的脸庞,高颧骨,大眼睛,汉族话说得不够好。他家里很穷,从小就在山林中采药、打柴,对攀岩涉水很内行。因为他入伍时没有名字,战友们就叫他‘云贵川’。在夺桥战斗中,他跟随廖大珠一起攀援铁索,冲锋在前。后来,打腊子口他还立了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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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杨成武将军的思绪,我们回到那个革命战争年代……

1935年9月中旬,红一方面军和军委纵队继续北上。9月14日,担任开路先锋的红一军团二师四团抵达甘肃白龙江边的麻牙寺(也称牙寺)。

次日黄昏,政委杨成武接到师部命令,要求红4团为继续北上的先头团,立即向甘肃之南的崛州挺进,扫除途中拦阻之敌,三日内夺取天险腊子口。

腊子口山势险峻,是通向川甘地区的咽喉要道,也是红军北上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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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和团长黄开湘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开会研究部署,并连夜组织部队向腊子口进发。

其实,从麻牙寺到腊子口,有一条大路可直达腊子口,无需翻山越岭,路也好走。但在红军到达之前,敌人就烧毁了临近的凌空栈道,无法通行。部队只能从西北方向另行找路。

幸运的是,红4团找到了一条小路,杨成武和黄开湘带领战士们,沿着深山峡谷,翻越云雾缭绕的两座大山,穿过不见天日的原始密林,赶到了腊子口。

腊子口仿佛是一座大山被一把巨斧劈开。两边的山头高耸入云,悬崖峭壁随处可见,要想绕道通过腊子口是不可能的。

从下往上看,腊子口只有三四十米宽,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直通云天。两边绝壁峭立,异常险峻。腊子河就从这“口”里流出,水流湍急,但不能徒涉。

腊子河上有一座小木桥。这是进入腊子口的唯一通道。旁边丈把高的悬崖上面筑着好几个碉堡。外面的桥头有敌人一个连把守,附近的山坡上也筑有明碉、暗堡。里面便是敌人的纵深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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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反复侦察和火力试探,杨成武和黄开湘发现,敌人在天险腊子口的防御十分严密,火力交叉配置。 但是有两个弱点:一是敌人的炮楼没有顶盖;二是敌人的兵力集中在正面 ,两侧高山设防薄弱。

不过,旁边的悬崖峭壁约有七八十米高,几乎成九十度仰角,连猴子也难爬上去。石缝里零零星星地歪出几棵松树。恐怕敌人也是觉得这里太陡太险,不用设防。

杨成武和黄开湘边观察边说,如果能组织一支队伍从这里爬上去,居高临下用手榴弹轰击敌人炮楼,不仅可以配合主力正面进攻,还可以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可是这绝壁如何上得去呢?

正在杨成武和指战员们讨论时,一个小战士说,他有法爬上去。

杨成武仔细一看,这个小战士不是别人,正是三个月前刚刚参加了飞夺泸定桥的“云贵川”。杨成武问道:“这么高,这么陡的绝壁,你真的能上去?”

“云贵川”说:“从小就跟着父辈上山打柴、采药,经常爬大山攀陡壁。眼下这个悬崖峭壁,只要用一根绑着钩子的长竿子,钩着悬崖上的树根、崖缝、石嘴什么的,一段一段地往上爬,就能爬到山顶。”

时间紧,任务急。杨成武和黄开湘决定大胆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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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黄开湘

由于腊子河水流太急,杨成武就用一匹马把“云贵川”送过河去。过河前,杨成武对他说:“你爬爬看,一定要小心!”

小战士选择了一处敌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带钩的长杆钩住树根,光着脚抠住石缝,像只猴子一样,一步一步地爬到竿头。喘了一口气后,又向上寻找可以搭钩攀爬的位置。

杨成武后来回忆说:“我和黄开湘同志还有营、连干部,都屏住呼吸,仰视山顶,生怕惊动了他。好像谁要是咳嗽一声,他都会掉下来一样。”

但是,大家都很期盼“云贵川”能够爬上去,因为这可能影响着腊子口战斗的胜负,甚至决定着红军的生死。

只见“云贵川”时而向上攀登,时而停下休息。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一会就不见了。

不一会儿,杨成武听人小声说:“他上去了!在上面招手呢!”

然后,“云贵川”将腰间的长绳绑在山顶的一棵树上,自己沿着绳子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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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和黄开湘当即决定,杨成武率一个连从正面进攻,夺取木桥,猛攻隘口。黄开湘率两个连,沿峭壁迂回到敌人侧后偷袭。

正面主攻连队把手榴弹三个一捆,两个一束,挂满了全身。迂回的部队也是腰缠十多颗手榴弹。短兵相接,手榴弹居然成为攻打腊子口的尖端武器。

对于当时的战斗场景,杨成武回忆说:

狡猾的敌人,凭着险要的地形和坚固的炮楼,有恃无恐地躲在工事里一枪不发,等到我们接近桥边时,就投下一大堆手榴弹……
在我们突击队前进的道路上,敌人投下的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地爆炸着。炸裂的弹片在桥头三十米以内的崖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有的地方,没有爆炸的手榴弹已经堆起一层了。

在此情况下,杨成武命令正面停止进攻,决定组成精干的突击队,采取夜摸、偷袭手段,不断袭扰敌人。

十多人的突击队,身挂手榴弹,腰别大刀,分两路夜摸到敌方的桥墩底下,出其不意地实行突击。

几座临时构筑的桥头堡,顶盖都没有来得及盖,战士们瞅准敌人的碉堡,集中投掷手榴弹。然而,敌人也朝崖壁底下投弹反击。突击队员们手疾眼快,捡起还没炸的手榴弹,又投向敌堡内;来不及捡的,就踢到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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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一边看着突击队冲锋陷阵的情景,一边想着对岸山顶为什么还没有动静?迂回部队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

近百米的峭壁,别说晚上,就是白天爬也困难重重。杨成武想到那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心里就犯愁,真担心这回队伍能否爬上去。

杨成武的担心不无道理。黑咕隆咚的夜晚,什么也看不清。战士们每往上挪动一步,先要用手摸一摸,摸到石缝,再插上刺刀。4把刺刀,两脚蹬着两手把着,交替着往上爬,累了只能凭借4把刺刀支撑着身体喘口气。

有的战士爬着爬着,干脆脱掉草鞋,光着脚丫往上爬,时间长了,手和脚磨破了皮、磨出了血,把白晃晃的刺刀都染成了红色;有的战士膝盖被石头磨出了血,弄得衣服上血迹斑斑;更有的战士累得实在支撑不住,从高高的崖壁上摔下来,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黄开湘率领的迂回部队终于登上悬崖,一点没被敌人察觉。穿过一片灌木丛,在朦胧欲晓的夜色中,隐约可见敌人的碉堡。

战士们用手榴弹炸毁了第一层碉堡,吓得敌人全躲在了二三层碉堡里。眼见援兵无望、坚守不成,敌人开始慌了,从第三层碉堡的窗子甩出一条绳子,先后钻出窗口,顺着绳子往下溜,妄想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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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敌恐慌之际,正面部队迅速通过小桥,一举摧毁了桥头上的敌人碉堡。敌军一个俘虏叹道:“ 没想到红军这么厉害,你们真是神兵天降啊!”

经过一场血战,红军终于夺取了由敌人三层坚固碉堡把守的天险腊子口。此后,失掉腊子口的敌军魂飞魄散,溃不成军。红军一举攻克了敌人的主阵地,将鲜艳的红旗插在腊子口顶峰。

腊子口之战的惨烈场景,从长征后续部队官兵的目睹耳闻中,也可以得到印证。杨定华在 《雪山栈道的行军》 中写道:

距腊子口五六里的地方,就可以看出一些战后的残迹。沿途树木差不多都‘体无完肤’,不是枪伤,就是被手榴弹炸得断枝落叶。青青的绿草全被踏残了。敌我对峙的临时野战工事,在工事周围英勇牺牲的战士,这一切一切,都使人们看出是经过残酷的肉搏战斗的场所 。
腊子口的隘口,只有一丈多宽,进入隘口就要越过两根木头做的约一丈长的木桥。隘口里有堡垒数座,机关枪以交叉火力对着隘口。敌之右翼山上,在半山腰布置了一连守兵,专以手榴弹抛掷于隘口……隘口周围五十米,仅是未爆炸的手榴弹,就有一两百个。树木则被炸成了残灰……

聂荣臻元帅曾对攻占腊子口给予高度评价:“腊子口一战,北上的道路打开了。如果腊子口打不开,我军往南不好回,往北又出不去,无论军事上政治上,都会处于进退失据的境地。现在好了,腊子口一打开,全盘都活了。

腊子口这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与其说是用手榴弹打开的,不如说是红军指战员以血肉之躯夺取的。“腊子口”这一地名,也随着这一经典战例在中国长征的史册中熠熠生辉。

然而,战役结束后,立下大功的“云贵川”小战士却在腊子口消失了……

对此,杨成武将军的回忆录中没有提及,而长征史料中也没有任何的记载。人们也没有找到“云贵川”的下落,他的长征仿佛在腊子口戛然而止。时至今日,“云贵川”的下落依然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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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夺泸定桥勇士名单对“云贵川”的记载

不过,网友们有两种推测:

一是在腊子口战役中牺牲了。敌人在腊子口山崖上修筑的碉堡,易守难攻,战斗极为惨烈,红军伤亡非常大。在这种情况下,曾是飞夺泸定桥22勇士之一的“云贵川”,极有可能奋勇当先,冲锋在前,担任突击任务,并因此牺牲。

二是在后续的战斗中牺牲了。腊子口战役虽然是红军长征路上的最后一个险关,但并不意味着后面没有战斗,没有牺牲。而且,“云贵川”作为此战役的关键人物,如果在战斗中牺牲的话,杨成武将军应该会有所记录。

据红军长征史专家说,当时贵州大约有一万多人参加了红军。这些战士,大多在历次的战斗中牺牲了,还有很多没有留下姓名。“云贵川”是贵州籍红军战士的代表人物,他或将成为贵州籍红军将士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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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子口战役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