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当过几年兵的大老爷们，咋就这么好糊弄呢？这不，退伍那会儿，我就让一个面坊的姑娘耍了秤，白白丢了10斤麦子！
我叫蒋南山，1964年生在陕西一个小山村。1985年底，我从新疆军区退伍回来，那会儿刚满22岁。在部队当了3年兵，练就一身硬本事，可这不沾市面的性子，还真让我吃了回亏。
那是86年的夏天，老天爷赏了口饭吃，我家种的那100来斤小麦都收了回来。在我们这儿，种小麦不为别的，就图个自在，想吃面条了不用去集市上买，自个儿榨点面条放着，想吃就下锅。
我妈看着晒干的麦子，掐算了一下说："南山啊，你把这50斤麦子背到镇上榨成面条，剩下的留着做麦子粑粑。"说着还不忘叮嘱我："去了可得看着点，别让人耍了秤去。"
"嗨！妈，我在部队当了3年兵，这点事还用你操心？"我拍着胸脯给我妈保证。那会儿年轻气盛，觉得自个儿在边防站了3年岗，这点小事还能整不明白？
背着50斤麦子到了镇上唯一的面坊，一进门就看见一个20来岁的姑娘正在忙活。她眼睛机灵，一看我这生面孔，笑盈盈地迎上来："哎哟，这位同志是来榨面条的吧？"
"是啊。"我把麦子往地上一放，抹了把额头的汗。
姑娘手脚麻利地把麦子往秤上一放："刚好50斤，你把麦子放这儿，大概六天后来拿面条。这阵子忙，你要是想等着看，怕是得等到晌午。"
我寻思着后头还排着几个人，再说这姑娘说话挺敞亮的，想着自个儿当过兵，总不能太小家子气，就点点头说："行，那我六天后来拿。"
回到家，我妈一听我没在那守着，当场就急了："你这娃真是，在部队把心眼都锈住了？那面坊的秤能信？"
"妈，你就放心吧，那姑娘看着老实巴交的，不能耍我。"我还有点不服气，心想自个儿在部队什么大事没见过，这点小事还能整不明白？
六天后，我又背着个麻袋去取面条。那姑娘把面条整整齐齐地一捆一捆码着，还主动说："来，给你称称，41斤，麦子50斤出这些面条，够分量。"
我还真让她说对了，在部队养成的严谨作风这会儿倒派上了用场，非要重新称量一遍。那姑娘见状，抿嘴笑道："哎呦，您这位当过兵的同志，可真是认真，称好了可就不认账了啊，这叫先说断，后不乱。"
付了工钱，我背着面条美滋滋地回了家。谁知我妈二话不说，上来就要重新称量。我还嫌麻烦："都称过了，41斤，能差到哪去？"
"你懂个啥！赶紧拿咱家的秤称称。"我妈不依不饶。这一称不要紧，可把我惊出一身冷汗，反复称了好几遍，就只有31斤！
"这...这咋可能？"我一下子傻了眼，"在面坊明明称出41斤啊！"
"傻娃娃，这就叫耍秤！"我妈气得直跺脚，"你说你在部队当了几年兵，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白给人送了10斤麦子！"
想起我妈说的话，我这个当过兵的大老爷们，一下子红了脸。在部队那会儿，我可是个刺头，连排长说话都敢顶两句，这回倒好，让个小姑娘给耍了。
我妈气不过，撸起袖子就要去面坊讨说法："这哪成！好端端的麦子，让人白白糟践了10斤，不讨个说法，我这心里憋得慌！"
"妈，算了吧。"我拦住我妈，"那姑娘临走时话说得明白，称好了就不认账，这明摆着是有备而来。咱去了也是自讨没趣，打嘴官司没准还落个理亏。"
"你这娃，在部队当了几年兵，倒是把胆子落没了！"我妈越说越气，"你说你，在部队训练时多威风，咋到了面坊，反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我妈这话说得不假，在部队那会儿，负重20公斤武装越野，我一口气能跑十公里不带喘。可这市面上的事，还真把我给难住了。
这事过去没几天，我碰见同村的老张叔，一说起这事，老张叔笑得前仰后合："你呀，是不知道这面坊的门道。那姑娘是面坊老板的闺女，专门负责收麦子。她那把戏，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啥意思？"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老张叔喝了口烟，慢悠悠地说："她那秤啊，有两副砝码，一副是收麦子用的，一副是称面条用的。收麦子时用的砝码比实际重量轻，称面条时用的是正常的，这不就白赚了10斤麦子？"
"这...这也行？"我听得目瞪口呼。
"咋不行？"老张叔呵呵一笑，"你是不知道，前年有个老太太就去面坊闹过，可那姑娘早就想好了对策，说是面条晾干了自然会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在部队那会儿，哪能想到还有这种门道？部队里讲究的是令行禁止，可到了社会上，规矩可就多了去了。
"南山啊，你也别往心里去。"老张叔拍拍我的肩膀，"这就当交学费了。以后去面坊，记得带上自个儿的秤，当场就得验货。"
这事过去快40年了，每次想起来，我都忍不住摇头笑笑。在部队那会儿，我们练就了一身铁骨铮铮的硬气，可到了市面上，还真得多个心眼。
后来我又去过几次面坊，每次都带着自己的秤，那姑娘见了我就笑："哟，这不是当过兵的同志吗？现在可真是认真了。"
我也不生气，笑着说："是啊，在部队学会了认真，这总不会错。"这话说得漂亮，可心里明白，这是用10斤麦子换来的教训。
日子一天天过去，面坊后来装了机器，那姑娘也嫁人了。街坊邻居说起这事，都说我是个老实人，可我知道，这不是老实，是不懂行情。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哪还用得着去面坊磨面？超市里啥面条没有？可我总觉得，那会儿虽然吃了亏，但学会了做人的道理：当兵教会我做事认真，面坊教会我做人机灵。
这不，前两天我外孙还问我："爷爷，你当过兵，肯定威风得很吧？"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当兵是挺威风，可爷爷最威风的不是在部队打靶，是在面坊学会了看秤。"
"为啥呀？"外孙眨巴着大眼睛看我。
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末了说："记住，人生在世，光有一身硬功夫不够，还得有软本事。这世道，真不比打靶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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