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汽车 4S 店闭店现象引发广泛关注。天津最大的奥迪品牌 4S 店永濠奥迪因资金链断裂关门闭店，其所属集团的另外两家品牌 4S 店亦未能幸免。无独有偶，北京的宝马全球首家 5S 店星德宝也于上月宣布闭店停业，厦门、重庆、哈尔滨等多地的汽车 4S 店同样面临困境。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数据显示，从 2020 年至 2023 年，全国超 8000 家汽车 4S 店退网关门，年均退网量超 2600 家，今年上半年退网的 4S 店就接近 2000 家。众多 4S 店缘何纷纷闭店？传统车企经销商商业模式又该如何破局？
陷入亏损泥潭，闭店潮此起彼伏
“我司因经营不善，故决定自 2024 年 9 月 30 日起闭店，不再营业……” 车主张先生本打算前往北京汇京柯曼 4S 店为自家凯迪拉克做保养，却惊见店门紧闭，人去楼空，售后维修处大门上贴着醒目的 “闭店通知”。张先生称，他在此店购买的保养项目尚未用完，虽有其他店承接业务，但距离变远，且原本承诺的到店保养终身免机油也大打折扣，变为 6 年免机油。
10 月，宝马全球首家 5S 店 —— 北京星德宝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宣告闭店停业。北京星德宝表示，受整体经济环境影响，面临严重资金压力，其宝马授权已于 10 月 20 日终止，新车销售与售后业务均已暂停。11 月 21 日，记者实地探访星德宝销售服务公司，只见外墙上原本悬挂的宝马标志和 “北京星德宝” 招牌已被卸下，店内空荡无人，偌大展厅仅有部分宝马展车。门口张贴的通告显示，公司安排专人负责接待因闭店受影响的消费者并登记相关信息。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询得知，接待人员虽可登记车主信息，但对于后续服务如何提供却暂无法回应。
距离星德宝约 4 公里的华德宝成为部分客户车辆维护的新去处。宝马车主群中，有在星德宝购车的车主表示，闭店后接到区域内其他宝马 4S 店来电，称星德宝提供的代金券和保养服务等权益已转移至此，但仍有部分车主称无法继续享受原店部分权益。
与此同时，“天津最大奥迪 4S 店闭店” 事件引发热议。天津永濠集团 11 月 17 日声明，永濠奥迪、永濠红旗、永濠东风本田三个品牌 4S 店突然闭店，是因合作多年的银行突然抽回贷款，致使资金链断裂。国内多家区域性汽车经销商龙头企业也相继陷入经营困境：7 月 18 日，广汇汽车股价连续 20 天跌破 1 元后黯然退市；1 月，广东汽车经销商永奥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爆雷，旗下多个 4S 门店关闭。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数据表明，今年上半年国内汽车经销商亏损比例高达 50.8%，众多 4S 店陷入 “卖一台亏一台” 的恶性循环。新车销售亏损严重，毛利贡献为负且持续扩大，平均单店毛利总额较 2023 年大幅下降，新车业务平均单店亏损额达 178 万元。
多重压力叠加，传统模式难以为继
汽车 4S 店长期以来作为燃油车传统商业模式的关键环节，承担着整车销售、零配件供应、售后服务及信息反馈等职能。车企通常将车辆批发给经销商，由经销商通过 4S 店开拓零售渠道，实现资金回流，并以年度销量目标考核及阶段性返利等方式管控和激励经销商。
然而，随着汽车市场格局的深刻变化，传统 4S 店模式面临巨大挑战。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显示，2024 年 1 月至 6 月，中国新能源汽车销量达 494.4 万辆，同比增长 32%，市场占有率达 35.2%。与传统燃油车不同，部分新能源车企采用直营模式，这使得 4S 店在新车销售与维保服务方面业务量显著下滑。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有形市场分会名誉理事长苏晖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在传统经销商体系中，多数经销商集团主要与传统燃油车企合作，售后利润是 4S 店的重要收入来源。而新能源汽车保养周期长、平均保养费用低，对于依赖售后盈利的 4S 店而言，几无利润可言。新能源汽车故障主要集中在动力电池、驱动电机与电控系统，日常保养费用较燃油车少 50% 以上，且纯电动汽车无发动机和变速箱动力总成，无需更换火花塞等，厂商多承诺 “三电” 等核心零部件终身保修，消费者无需承担额外费用。同时，新能源汽车成本 60% 在电池，电池逐年衰减，更换成本高昂，但这部分成本并不转化为 4S 店营收。
从事汽车贸易工作的王付秋表示，4S 店闭店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除新能源汽车渗透率上升外，“汽车价格战” 也严重挤压了经销商利润空间。长期以往，经销商盈利能力持续下降，甚至亏损，经营难以为继。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布的《2024 年上半年全国汽车经销商生存状况调查报告》显示，大量汽车经销商面临新车价格严重倒挂、市场价格混乱、厂家政策缺乏延续性、搭售和压库等问题，经营压力剧增。
王付秋进一步解释，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众多经销商难以完成销量目标，无法触发返利机制。此外，4S 店自身固定成本高昂，包括店面租金、设备购置与维护、人员工资等各项开支，进一步加重经营负担。在多重压力之下，为减少损失，这些 4S 店只能无奈选择闭店停业。
转型势在必行，探索新发展路径
“过去的经营模式已难以适应市场需求。” 苏晖认为，市场变化要求 4S 店在品牌上实现多元化，在服务内容上进行拓展。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崛起和销量增长，4S 店需拓展服务领域，提供涵盖燃油车和新能源车的多品牌服务。
王付秋也表示，传统车企经销商商业模式的转变更为 “彻底”。一方面，要丰富售后服务内容，如增加汽车美容、改装、二手车置换等服务项目，开辟更多收入渠道。在保障服务质量稳定的同时，努力提升服务效率，降低成本。另一方面，创新合作模式至关重要。传统车企经销商应尽快与新能源车企建立紧密合作关系，融入新能源汽车销售与服务体系，代理新能源汽车品牌业务，分享新能源汽车市场发展红利。
在新能源品牌直营模式和直播售车等新兴模式的冲击下，不少经销商已开启转型之旅，角色也发生了相应变化。河南最大的汽车贸易集团威佳集团加速向新能源汽车业务转型，其旗下新能源汽车和燃油车 4S 店数量比例已达 4∶6。一些独立 4S 店经销商通过展示特定车型获取固定佣金并提供客户咨询服务。例如，上汽集团的荣威 Marvel X 车型可在展厅体验，购买时经销商会将客户引导至汽车制造商的独家线上渠道。“线下服务中心 + 线上会员运营” 战略也成为部分 4S 店集团的转型方向。2023 年，4S 店集团中升关闭弱势 4S 店，改建钣喷中心，并在 32 个中心城市设立客户服务中心。
车企也在积极采取措施缓解经销商压力。宝马在 7 月宣布下调经销商销售目标、大幅增加补贴和减免政策、减少考核项目，以保障经销商生存。“经销商作为与客户直接接触的前端环节，不仅展现品牌形象，更承载品牌文化内涵。因此，维护经销商利益就是维护品牌自身利益。” 王付秋说道。
在 4S 店闭店潮背景下，消费者权益保障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苏晖认为，需完善 4S 店退出机制。车企与经销商应顺势而为，经销商要调整布局，延伸服务链条，妥善承接关停店的车主服务；车企应放宽权限，允许经销商开展多品牌经营与维修，提供多品牌售后服务。
消费者也表达了对权益保障的期望。几位受访消费者表示，希望经销商在闭店或类似情况发生时，能主动与他们沟通，及时告知店铺关停计划及消费者权益处理办法，就补偿事宜协商一致。对于可退费情况及时处理，无法退费的则协调其他 4S 店或维修厂为消费者提供后续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