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你还记得那年的半边猪头吗?"门外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我愣在原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飘着雪花的除夕夜,那个无助的寡妇和她瘦小的女儿,还有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01

一九八三年的除夕,天空飘着鹅毛大雪。

我叫杨树林,在县里的供销社当会计,那时刚满二十五岁,是单位里少有的"老大难"单身汉。

父母早逝,一个人住在单位分的筒子楼里,和左邻右舍倒也相处融洽。

老式筒子楼的生活并不富裕,但却充满人情味。

每天清晨,楼道里都会飘来各家各户煮粥的香味;傍晚时分,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欢笑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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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是个单身汉,却从未感到孤单。

楼上的王大娘经常给我送些家常小菜,说我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楼下的张师傅隔三差五就喊我去他家搓麻将,美其名曰要给我介绍对象。

记得那年腊月二十六,供销社开了个员工大会。

会后,主任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小杨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单位有个会计科的小李,条件不错,要不我让老刘给你们牵个线?"

我连连摆手:"主任,您别费心了,我这工作忙,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其实哪是工作忙,我只是放不下对童年的执念。

十岁那年,一场意外带走了父母,从此我就对"家"这个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我害怕再次失去,所以宁愿一个人过。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李秀芝母女搬进了我隔壁。

那时候筒子楼里很少有人知道她们的故事,只听说是从乡下来的,丈夫去世了。

小雨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每天背着个比自己还大的书包上学,经过我门前时总会怯生生地叫一声"叔叔好"。

那个除夕前,我特意去供销社食堂买了半边猪头,想给自己做顿像样的年夜饭。

食堂老李见我买猪头,还打趣道:"小杨啊,一个人吃这么多,是不是想开窍要找对象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不是过年嘛,总得弄点好的。"

记得那天下午,我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年夜饭。

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是李秀芝家。声音不大,但在除夕的氛围中特别刺耳。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侧耳听了一会儿。

哭声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小雨怯生生的安慰:"妈,别哭了,我不饿……我们吃咸菜也可以的……"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我知道李秀芝家的日子不好过。

前两天看见她领着小雨从市场回来,手里就提着几根白菜和一小袋咸菜。

小雨那天穿着件单薄的棉袄,被风吹得直缩脖子,但还是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看了看案板上的半边猪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苦日子,也许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在除夕夜饿肚子。

不知怎么的,我拿起那半边猪头,敲响了李秀芝家的门。

02

门开了一条缝,李秀芝有些慌乱地擦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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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轻松地说:"李嫂子,这是我买多了的,你拿去给小雨煮个猪头肉。这猪头肉最是下饭,小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李秀芝愣住了,眼睛红红的,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怎么好意思……杨同志,这太贵重了……"

"嫂子别客气,就当是给小雨过年。"我把猪头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生怕她推辞。

身后传来小雨欢快的声音:"妈妈,我们真的可以吃猪头肉了!谢谢叔叔!"

那一刻,我心里暖暖的,仿佛自己也不是一个人在过年了。

回到屋里,我望着厨房里剩下的几样简单的菜,突然觉得特别满足。

那个除夕夜,我听见隔壁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半夜时分,还飘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第二天一早,李秀芝特意送来一大碗猪头肉,说是给我尝尝。

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年夜饭。

从那以后,我和李秀芝母女的关系越发亲近了。

小雨放学回来,经常跑到我这里写作业。

她说我这里安静,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李秀芝要做点零工,家里没人照看。

看着小雨认真学习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希望,也渐渐放下了一些心结。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李秀芝母女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小雨也一天天长大。

那时候工作不忙的话,我偶尔会辅导小雨功课。

那孩子特别聪明,学东西特别快,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

每次考试考好了,她总是第一个跑来给我看成绩单。

有时候我加班回来晚了,总能在门口发现一碗热腾腾的饭菜;下雨天忘记收衣服,回家时却发现衣服已经被人细心地收好了。

起初我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习惯了。

李秀芝常说:"杨同志,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娘俩欠你的情,这辈子都还不完。"

我总是摆摆手说:"都是邻居,何必说这些。"但心里却暖暖的,这些不言而喻的温暖,让我这个单身汉的生活多了几分烟火气。

一年后,李秀芝通过我们单位的关系,找到了一份幼儿园保育员的工作。

我记得她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时,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说:"杨同志,要不是你当初帮衬我们娘俩,我们可能早就回乡下去了。"

03

生活渐渐有了起色,李秀芝也变得爱笑了。

每次在楼道里遇到,她总是笑盈盈的,说话也比以前大方了许多。

小雨跟我更亲了,放学路过我办公室,总要进来说说话。

那时候,我常在想,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又过了两年,李秀芝在新开发的小区付了首付,要带着小雨搬过去住。

搬家那天,我帮着搬了几趟东西。

临走时,小雨扑进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叔叔,我不想搬走,我想天天给你看我的作业。"

李秀芝在一旁抹着眼泪:"杨同志,这些年真是太感谢你了。以后有空常来看看我们。"

我点点头,看着她们坐上搬家公司的车慢慢远去。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仿佛生活中缺了点什么。

搬走后,我们的联系渐渐少了。

偶尔在街上碰到,也就打个招呼。

小雨长高了,也漂亮了,每次见到我还是会甜甜地叫一声"叔叔"。

李秀芝也变得更加精神,听说在幼儿园当上了副园长。

转眼二十年过去,我依然在那个老单位上班,依然是个单身汉,只是已经成了即将退休的"老杨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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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拆迁了,我搬到了单位新分的楼房里,周围的老街坊也都搬得差不多了。

生活依旧平淡,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些温暖的日子。

那是个普通的周末,我正在收拾屋子,突然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我愣住了。

门外站着两个女人,年长的那个五十出头,带着一副眼镜,虽然两鬓微白,但看得出年轻时的俊俏;年轻的那个二十八九的样子,明眸皓齿,带着温婉的笑容。

"老杨,你还记得那年的半边猪头吗?"年长的女人开口了,声音有些哽咽。

我一下子认出来了,是李秀芝和小雨!二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完全改变她们的样子,特别是李秀芝,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么温婉。

"快请进,快请进!"我手忙脚乱地把母女俩让进屋,心里却直打鼓。

二十年不见,她们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李秀芝打量着我的新居,眼神里带着一丝心疼。

04

"老杨,这些年你还是一个人?"

我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习惯了。"

"叔叔,"小雨——现在应该叫李雨了,温柔地说,"我们这次来,是想请您参加我的婚礼。"

"婚礼?"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呢,这就要结婚了。

李秀芝接过话:"是啊,小雨要结婚了。这些年,我常常给她讲起那年除夕的事。如果不是你那半边猪头,我们母女可能就撑不过那个年关了。那时候我刚从农村来,什么都不懂,要不是你帮衬,我们可能早就回老家了。"

我连连摆手:"都是小事,不值一提。其实是你们让我的生活有了温度,那些年要不是有你们娘俩,我可能到现在还是个不懂得关心人的怪人。"

李雨眼圈红了:"不,叔叔,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那年之后,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像您这样善良的人。现在我在市里最大的医院当医生,我未婚夫是我的同事,这次特意回来请您参加我的婚礼。"

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姑娘,我想起了她小时候在我这里写作业的场景,心里一热,眼睛也有些湿润。

李秀芝从包里拿出一个请柬,递到我手里时,我注意到她的手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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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还在老单位,知道你还是一个人。前几年我也想来看看你,但是……"她顿了顿,脸上泛起红晕,"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