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十九岁的浦东小伙董毕武经人介绍，进了一个洋人开的工厂，在里面当了个小小的“拿摩温”。所谓的“拿摩温”，其实就是工头，放在咱们现在，就相当于车组长这么一个职位。一个月不上不下，也能拿十五块钱。
别看这十五块钱听起来不多，但是在当时的上海，这董毕武也算是脱离了贫下中农的身份，成了人人羡慕的“中产阶级”。所以这一干，董毕武就从十九岁干到了三十二。
列位也都知道，这早年间的人结婚都早，但凡有点儿家底的，那巴不得孩子刚一出生就给他找好人家。可是这董毕武不一样，哪怕是都开始奔四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每天晚上下了班回到家，别人有娇妻美眷陪着，可他面对的却是空盆冷灶。
这么一看，列位可能会想，这董毕武是有什么毛病吗？其实不是的，这董毕武十几岁就能一个月挣十几块钱，心气儿高着呢，寻常人家的女子他正眼都不带瞧的。不过您这也甭觉着可惜，不管是什么需求，董毕武都有门路满足，小日子美着呢。
这天傍晚，董毕武在工厂边上的小酒馆里吃过了饭，走在路上正寻思着今晚到哪儿去打打牌，就听到一边的巷子里传出了几声女子的叫喊声。
董毕武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热闹呢，就见一个女子气喘吁吁地从巷子里跑了出来，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定睛一瞧，只见这女子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虽然不算有多白嫩，但也是一个小美人。董毕武本来想躲来着，可一见这女子的样貌，愣是没挪动脚。那女子慌不择路之下，也是一把就撞到董毕武的怀里头去了。
来不及说话，两个穿着白布短衫的汉子就从巷子里冲了出来。这两汉子也不算粗壮，就是这身上飘着一股子“山匪响马”才有的彪悍气势。董毕武也是色迷了心窍，想要在小美人儿面前显显本事。埋头一扒拉，就从脚边上捡了一块砖头，又把女子揽在身后瞪了回去。
那两汉子见董毕武穿得好，身子板又高又瘦，已经高看了他一眼。更兼董毕武手里又拿上了板砖，二人话都没说一句就跑走了。
二人跑了之后，董毕武就与这女子聊了起来。女子自称名叫张文瑛，是江苏宿迁人，因为家乡贼匪猖獗活不下去，就托人介绍到上海来做工来了。可是由于老板总是骚扰她，她就愤而辞职，自己搞了个在街头巷尾兜售香烟、报纸的活计。一个月下来虽然挣不了多少钱，好歹也能养活自己。不过被这两个人一闹腾，恐怕之后是不得安宁了。
董毕武一听张文瑛说这么说，立刻就挺身而出，表示只要张文瑛不介意，大可搬到自己的家里去住。听董毕武这么一说，张文瑛顿时就感激涕零，直叫董毕武“恩公”。
可董毕武不知道的是，这个自称张文瑛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跟着回了家之后，二人先是一起喝了半瓶红葡萄酒，又在张文瑛的半推半就下巫山云雨了一番。等完事后，董毕武这才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两个拿着刀的壮汉。这两位壮汉也穿着明晃晃的白布短衫，董毕武一看，就知道是傍晚时候那俩汉子叫来的帮手。
看着二人手上的刀，董毕武腿一软，直接就朝着二人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说道：“二位好汉，那女人就在房中，你们要抓她的话直接去抓就好了。要是缺烟酒钱，小的也略有薄资，可以给二位拿去买些烟酒点心。”
二人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直接就奔着董毕武过来了。就这时候，董毕武还想着“破财消灾”呢，嘴里不断念叨着自己有多少钱，希望求这两人放过自己。但这两汉子就像是哑巴似的，不管不顾地把赤条条的董毕武绑在了一张椅子上。这边才刚刚绑好，那前一刻还在和他好的张文瑛已经披好了衣裳，慢条斯理的从房中走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董毕武才回过神来，原来这几个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可是事已至此，董毕武就算是再怎么后悔，那也是追悔莫及。只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张文瑛问他要钱。谁料张文瑛不只是要他的钱，还想要他的命。
要问这张文瑛为什么如此痛恨董毕武，还要从董毕武的工作说起。
前文中咱们也说到了，这董毕武是一个洋人工厂里头的“拿摩温”，手底下管着几十上百号工人。这些“工人”和咱们认识中的工人可不一样。咱们说的工人，那都是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是董毕武所在的工厂里的工人呢，却都是些十三四岁，甚至是七八岁的孩子。
这些孩子可不都是自愿到工厂里来干活的，大部分都是被当作“包身工”给贩卖到这里来的。早些年的时候，张文瑛的妹妹张文菁被卖给了招“包身工”的二道贩子之后，又被转手给卖到了董毕武所在的工厂打工。张文瑛长得好看，亲妹妹张文菁自然也就不会丑到哪儿去。那会儿董毕武二十郎当岁，正是胆大包天的时候呢，见张文菁长得漂亮，又是地位低贱的“包身工”，就把张文瑛的妹妹给活生生折磨死了。
董毕武在听张文瑛说出这话来的时候，顿时吓得亡魂皆冒，打着哆嗦问张文瑛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张文瑛却是冷冷一笑，解释道。当初和张文瑛一起被卖到这间工厂来的男孩、女孩有好几个，其中有的和张文菁一样，被其他“拿摩温”给折磨死了，有的则是被“洋老爷”看上，当了个卖苦力的厨娘。前两年的时候，有一个和张文菁认识的小伙子逃出了上海，这才让张文瑛知道了自己妹妹被人害死的事情。
得知自己的妹妹被人害死之后，张文瑛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上了山，给一个“大帅”当了压寨夫人。张文瑛别无所求，就是要那位“大帅”派几个人到上海来打听自己妹妹的事情。经过了几个月的打听之后，张文英终于确定了当初害死她妹妹的人是谁，经此，才有了之前的那出戏码。
列位，尽管这一出“复仇”的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在民国时期的上海，那十二三岁甚至是八九岁的孩子当工人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是从“租界”出现的时候，上海就已经有了这种现象。直到后来一九四九年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那些被资本家们囚禁在工厂里、被“拿摩温”肆意欺辱的孩子们才得到了解救。（管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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