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到教育学者熊丙奇发表的一段话:
“知识分子的重要职责是批判与质疑,而不是唱赞歌,唱赞歌不需要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对社会的重要贡献,是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建议,而不是粉饰问题”。
“近年来,国家一直倡导以问题为导向,直面问题。但是,却有一些人见不得批评、提出问题;把批评、提出问题认为是抹黑、负能量。究竟谁才是影响社会发展的负能量呢?”
无独有偶,像经济学家许小年曾在接受采访中,也有过类似表述:
“……在国际上,对知识分子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定义:就是知识分子是独立的批判者,他的使命就是批判,不是唱颂歌!唱颂歌不需要知识分子,唱颂歌的……人,已经多如牛毛了”。
“……有人说喜欢我,是因为我讲实话,但我很悲哀——难道说实话,不是一个人应具备的最基本品质吗?现在,讲实话,成了一种高度的褒奖,我们这个社会是不是有点问题?……”
许小年还说过:“歌功颂德的人,我们把他叫做‘歌德派’;你跟‘歌德派’没法交流。”
读了熊丙奇和许小年两位不同领域的学者之言,其实,我们自然还会想到艺术领域的一位知名作家——莫言,他也发表过饱受一些批评的类似观点:
莫言称:“我有一种偏见,觉得文学艺术,它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文学艺术就是应该暴露黑暗,揭示社会的黑暗,揭示社会的不公正,也包括揭示人类心灵深处的阴暗面,揭示人性中恶的成分……”
我们的世界,显然是复杂多样和多元的,自然而然也就会存在着黑或白、正或误、美或丑等矛盾多样的事物,那么,我们是不是只愿、只能或只准看到光明、正确、美好的“正面”,而不想、不能或不准揭露黑暗、错误与丑陋的“负面”呢?
诚如许小年所言,“说实话,难道不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品质吗”?
只要是遵循实事求是的原则,则真实的赞美,当然可以有,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若是虚夸、虚假和虚伪的“赞美”,那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赞美”,而变成了假大空的吹牛、吹捧,实质上,就会变成“低级红、高级黑”的恶劣效果了。
反之,只要是以善意为出发点,以事实为准绳的批评、批判或反面建议,其所达到的效果与作用,并不亚于赞美的力量。
因为,批评者其实更需要勇气、智识和能力,才能“从最不缺乏赞美声音的社会”中,找到存在的不足与问题,才能让我们的社会,在耳提面命的批评声音中得到警醒与改进,方能让我们走向“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前路与未来!
像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豪——鲁迅先生,他就曾说过:
“……报告一个求真的结果而已,我信这是批评者的惟一的态度。这态度,我一直没有变”。
“因为求真,我在任何时候都没有顾忌,说好是真说好,说坏是真说坏,所以事后既不会反悔,人死也不会让我的论断变更。我向来是最讨厌橡皮的,错就是错了,何必再擦掉?”
“求真,是批评者的唯一态度”——鲁迅先生此言,说明了只要批评是基于事实,就是有益于社会和人民的,那就是一个知识分子独立思想的表现,所以先生甚至会称“到死都不会变更”的地步。
而如果没有了这种“求真的批评和批判精神”,就不会有其“投枪与匕首”般的批判性文字、观点和思想,则就不可能有伟大的“鲁迅精神”出现了。
事实上,我们的社会中,诚如许小年所言——“唱赞歌的人,本就多如牛毛了”,何须具有独立思想、独立精神的知识分子,再来分享这一瓢可以吃香喝辣的“大锅饭”呢?
真正的知识分子,特别是公共知识分子,既具有专业的学识水平,更要有独立的观点、思维与思想,还要有“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骨气与精神,才能对社会问题进行独立研究,形成独立判断,表达独立见解,奉献有意义和有价值的观念与解决之道。
所以,真正的知识分子,不须选择最为容易的“养生之道”——与“唱赞歌”的从业者去竞争、玩内卷,而是应怀揣梦想、心存情怀、秉持正气、勇敢发声,以批评与批判为犀利武器,让问题、不足与困难得到呈现、予以解剖、给出见解、指出方向、提供智囊,才能让知识真正益于社会,则这样的公共知识分子,才是人民真正需要的社会精英!
相反,如果把“赞美”玩成了“粉饰”,那决不是什么“正能量”,事实上,“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成”,虚假的“赞美”,不过是一种误导,更是一种跪舔,因此会蒙蔽了从上至下的眼睛,使之形成一种“信息茧房效应”,最后终会害了人民、社会和国家。
像历史上的“宫廷文化、太监文化”,皆属此类——在“阉割式的赞美”之琴瑟和鸣中,只会哄瞎了帝王之眼,只会让人在吹拉弹唱中,不觉间“猪油蒙了心”,到最后,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国不国,却只是后悔晚矣!
只能说好听的,不能说任何不足;只能赞美“上天入地、日行万里”,不能指出任何假大空的现实问题,其所造成的灾难与祸害之先例,事实上,我们的民族已屡受其害、数受其苦——如果我们到现在,仍不能明白这一点,还是只能认可赞美,无法容下批评,那么,就真的应了那句耳熟能详的名言:
“当你深入了解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你会发现他们的思想,配得上他们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原创评论:瑜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