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钟睒睒在江西赣州一场活动中，回应儿子钟墅子为美国国籍的传言。他说：“我的儿子现在36岁了，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权，我作为父亲，我没有给他什么，他仍然是一个职工，手上一分股权也没有。我在上次中央电视台说过，农夫山泉永远是中国企业。在中国，这个企业的所有权只能是中国人，我不知道我说得够不够清楚。”
钟睒睒以为自己说清楚了，第一，儿子是独立的人；第二，钟墅子只是一个职工，手上一分钱股份没有；第三，农夫山泉永远是中国企业。
其实一些朋友认为他根本没说清楚，这些朋友想要的一句明确回答：钟墅子国籍是哪的？
可见分歧在这里：从今年一季度以来，围绕农夫山泉的企业商誉，根本不是什么科学问题，而是情怀问题。
假如从科学角度来讲，农夫山泉作为一个企业，有它清晰的产权，上市公司有众多股东，钟睒睒的个人财产，和农夫山泉的法人财产权，根本就是两码事。
假如从科学角度讲，农夫山泉是中国注册的企业，就是妥妥的中国企业，和中二代的国籍，也扯不上关系。
于是钟睒睒至今仍然把这个当作一个科学问题，在访谈中说要“恢复自己的名誉，名誉有极大价值”。
可怜这个老头的天真，他视名誉为生命，反复给出科学解释，反复说明农夫山泉永远是中国企业。
有意思的是，钟睒睒说发布绿瓶水（纯净水），是给了消费者选择权，但是长期喝纯净水并不好，人体要补充矿物质，还是要喝红瓶水（天然水），“我没有骗你，我为你好，你不知道”，“我钟睒睒不是骗子”。
他特意说：
我觉得你的知识系统不够，罗素讲过一句话，人的知识是最不确定的，最不精确的，最不全面的。苏格拉底也说，你知道自己无知的时候就是智慧的开始。非常无知的人，他觉得自己很知道，真正知道越多的人，他觉得自己越不知道。
自知无知，是苏格拉底的名言，比他早两百年的孔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可见人类的智慧在起跑线上差不多。
可见苦口婆心的钟睒睒不知道，如今是消费情怀的时代，他的“自知无知”这一套科学的认识论和“爹味十足”的思维方法，实在太苍白了。
中央电视台刚刚曝光，在网络直播间，各种增加观看量、增加账号粉丝、短视频点赞评论，都有水军操作，已经形成了黑产业链。这些专业“刷手”一个人可以操作上百台手机，而且24小时提供“服务”，明码标价，牟取暴利。
这种原以为是“小玩闹”的事，能形成一个产业链，其中的原理就是人们的“从众心理”。这跟过去打把势卖艺的没有任何不同，“没钱的捧个人场”，如今比那时候可厉害多了，“人场”就是“钱场”，“人场”就是消费情怀的集散地。
另一个新闻，一个女教师，执意要汇出700万元给杀猪盘，民警阻止的时候，她说我愿意看着钱打水漂，这是我的隐私。民警气得说，这是700万，不是700块！你是被洗脑了！我们必须要管！
作为教师，她的智商肯定是比较高的，但是如此轻易上当，这是为什么？
是她缺乏分辨能力吗？缺乏科学思维吗？都不是，民警说对了，她是被洗脑了，这时候任何科学解释、逻辑分析、理性思维，对她都失去了作用。
问题是只有直播间里的粉丝、只有这位女教师才会被洗脑、才会上当吗？
今年快过去了，从年初开始的梅西事件、上海大妈怒骂苹果手机事件、毛星火起诉莫言事件、农夫山泉事件、铁头碰瓷事件，哪一个不是情怀的消费？
香飘飘深谙这个道理，它的员工在日本店里搞了一个讽刺核废水标语，人家老总去接机，导致直播间里奶茶大卖！何必借助水军？他们自己就够水的。
多么讽刺，投机取巧的赚个满钵。
农夫山泉的瓶盖，都能联想到某个让人膈应的图案，还想什么科学思维？
都在讲营商环境，大家有没有想过，你我他，大家作为个体的人，也事关一个企业的营商环境呢？
但在消费情怀的时代，人们不去思考这些。钟睒睒是有钱人，他儿子是美国籍，这就是最大的“罪过”，所以昨晚就看到有人又要“抵制”了。
抵制了半天，玩弄的是自己，这个醒悟只有“自知无知”才行，钟睒睒的提醒不行。
经常遇到这种留言：你收了多少钱来洗地？嘿嘿，看来这些留言的朋友，仍然不知道水军是如何运作的，任何解释也不会起作用。
所以鲁迅说得对：
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以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
问题是，即使看出可以走的路，能唤醒沉睡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