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西施美,那你知道她的邻居东施,其实比她更美吗?
原来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差点就属于东施的了。
我的邻居大名鼎鼎,她是西施。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是最亲密的好闺蜜。
在我和西施长大的村子里,有位老妇人,据说她年轻时候在王宫里待过。
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到她那里听故事,我们俩也不例外。
西施自幼胆大敢想,她喜爱听英武的大王宠爱美丽的王后、骁勇的壮士为心爱的姑娘打下偌大疆土。她总是扯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幻想着那些故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而我素来胆小谨慎,在老奶奶的故事里,我听到的是被王后替代的那些夫人,她们从此在故事里绝迹。壮士为心爱的姑娘打下疆土,在姑娘老去后他又为新的姑娘去征战杀敌。
我总是想劝西施,别想太多,老老实实找个人家嫁了,生儿育女,过完这一生。
可看着她充满梦幻的眼睛,我又次次将到嘴边的话吞下去。不过是爱做梦罢了,过几年等我们嫁人了,她自然就把现在的激扬忘记。
就这样,我们天天听着老妇人翻来覆去讲了不知多少次的故事,渐渐长大。
村里人都说我和西施是两朵花。西施瓜子脸、细眉眼,而我鹅蛋脸、大眼睛。
有喜欢西施长相的,说她独占鳌头;有喜欢我容貌的,说我更胜一筹。
我并不为这些议论费思量,老奶奶的故事里反复说过,漂亮骄傲的夫人,最后输给了聪明冷静的王后。可见相貌并不像世人说的顶顶要紧。
西施不一样,她总是为我俩谁更好看而苦恼,抿着嘴,蹙着眉,在我跟前抱怨,“既生了我,为何又要生你。”
西施有心病,生不得气。我俩自小一起长大,情谊不比寻常。
我为了逗她一笑,便学她心病犯了时捧心的样子。只是不像她那般楚楚可怜,我故意歪嘴斜眼,装丑作怪,叫她欢喜。
西施一看我那怪样子便嘻嘻直笑,心病好了许多。我学了乖,从此见她就捧心,有多怪做多怪。
不巧有次被一个年轻男子行路时看见,他盯着我们好久,又向邻里细细打听,径直走向我们,看着我说:“我为你造了个词——东施效颦。”
男子长身玉立,清俊儒雅,一看便不是村里出来的。
他的眼睛在我和西施身上转来转去,嘴角一抹笑意味深长,眼神深邃让我惊心。
西施天真不解世事,欲与他攀谈,我急急扯了她离去,一路告诫她,这样的男子我们村姑招惹不起。
西施气得跺脚,“他一看便见过世面,我正要跟他打听打听外面是怎生繁华,却被你搅局!”
我闭嘴不语,只是扯她袖子的手握得更紧。西施天性冲动,我真怕她哪天闯出祸来。
走出老远,我回头望去,那男子仍然站在原地盯着我们,看我回头,他还抬起胳膊向我挥了挥手。
我们越国吃了败仗,大王被掳到吴国去了。
这样大事,在我们这个小村子里却波澜不兴。
毕竟我们山野村民,无论谁称王称霸,我们有衣穿、有饭吃便行。
只是我和西施浣纱途中,遇到老妇人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她看见我俩,眯起了眼睛,苍老的声音仿佛咒语,“乱世偏逢倾国貌,恐有大不幸。”
西施走路一向蹦蹦跳跳,并未听见老妇人的话。我却留了心。
仔细想想她讲过的故事,似乎战乱时的平民女子,凡是貌美的还真没什么好下场。
我左思右想,下定决心,涂黑面皮,穿得破烂邋遢,走路弯腰驼背,生恐别人见到我的真容。
我劝西施也这么做,她眯着眼睛看我,“你是鬼迷了心。多少女子羡慕我们,你却偏要扮作丑女。”
我跟她说故事里那些美貌女子的悲惨下场,她丝毫不为所动,“我若是她们,必不是这下场。”
她没再说话,我猜也知道,她又做起了王后梦。
我心里隐隐不安,行止起居都伴着她,生恐她惹出祸端来。
尤其是近来,村子里总有陌生人来来往往,我们浣纱溪边,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
过得三、五月,不知从哪里传起了传说,我们村里有女倾国,浣纱时美至沉鱼。
我心下更加惶然,拉着西施好一顿哄,要她收敛些光彩。
西施不为所动,沾沾自喜,“若能借此走出这山村,见识繁华世间,那便是好事。”
我怕她自恃聪明,要吃大亏。看她满不在乎,我暗自叹气,只能盯紧了她。
一日我俩浣纱,我又感觉后背有人盯着。猛一回头,那日见过的年轻男子笑眯眯站在我身后,旁边立着一个清秀女子,满面寒气。
男子看我回头,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小姑娘,又见面了。”
我赶紧回头,不敢言语。西施倒是笑了起来,“我那日正要跟你说话,便叫妹妹拉走了。”
男子轻笑不语,偏头跟旁边女子说:“越女,你看她们哪个能沉鱼?”
女子眼神如刀锋,冷冷扫来,饶是西施胆大,都吓得老老实实。
她下巴一扬,指向西施。
男子笑出了声,“恐怕你猜错了。”女子转头诧异看他,他却对我眨眨眼,不再开口说话。
晚间我回家,一进屋便吃了一惊:那男子席地坐在我家院里,跟我老爹聊得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见我回来,老爹一跃而起,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东施,这位公子要送你进宫去。”
我浑身血冷,看男子如看蛇蝎。
男子面上促狭,望着我眨眨眼,坐在地上不说话。
老爹围着我打转,看我如看宝,“公子说,你进了宫吃香喝辣,我们也跟着沾光。”
我那老爹并不知道,我这样的村姑,进宫无依无靠、以色侍人,能活过三年都算幸运。只是我说与他听,他也不会信。
眼看老爹收拾行李,便要将我打包送出门去,我左思右想没个法子,心里一急,低头便向院门撞去。
院门结实无比,我撞的力气太大,反将自己弹出去。
额头上一片温热,我抬手一摸,裂了个口子,手上全是血。我舒了口气,这下一了百了,不用日日因相貌担心。
老爹一声惊呼,跑上前来,却慢了一步。男子几个箭步奔至我跟前,伸手扶起我,看着我的眼神惊疑不定,更加幽深。
我满眼哀求望着他。他与我对望,一瞬不瞬。过了片刻,他展颜一笑,光彩照人,“罢了,我遂你愿便是。”
说完,他转身谓我老爹:“你女儿已破相,宫是别想进了,留着嫁人吧。”
男子说完转过头来,与我脸对脸,鼻尖都要贴住。
他紧紧盯着我,盯得我面红耳赤,低下头去,只听得他在耳边细语,“记住,我叫范蠡。”
我看范蠡出了我家门,往前走几步,进了西施家。
我知以西施秉性,必要答应入宫。宫里三千佳丽,西施空有一副容貌,恐九死一生。
可我怕这范蠡,不敢贸贸然闯到西施家里去。
我急得在家里团团转,祈望西施能记得我平日的一言半语。
片刻后,我听到大声欢笑。我手脚发凉,心里明了,她终是答应了。
不一会儿,西施急急从她家奔出,直奔我而来。
我用手遮住额头伤口,远远对她强颜欢笑。
她欢天喜地,“东施,我离王后又近一步啦!”
我看着她,浑身提不起劲来。
我心知,再对她说什么,都已无益。
从今日起,她注定要站在故事里,写就传奇。
越过她的身形,我看见范蠡。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长,一双眼睛如点了墨,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被他看得低下头去。
“噗哧”一声轻笑,我抬起头,范蠡偏着头看我,嘴角的笑意尚未及收起。
我脸颊滚烫,不敢与他对视,偏过头去。
西施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我眼角扫到范蠡离去。他一身白衣,信步悠闲,口中唱着歌谣:“有女倾国,名曰东施。貌似鲁钝,聪慧自知。”
他清朗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了一整夜。西施半夜赤脚跑到我窗前,与我夜话半宿,我都心不在焉。
第二天清晨,西施来与我告别。
我一想今后不能与她腻在一处,心里便如被刀剜了一块,眼泪纷落下来。她也哭红了眼,与我执手相望,谁都说不出话来。
千言万语一时难尽,我最终也只能送她一句,“凡事深思,千万保重。”
她点头答应,转身向着接她的马车而去。
我听她说,她要被送到吴国王宫。今日一见,从此山高路远,只怕此生不得重逢。
想想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泪如雨下,却怕她担心,只得忍住抽噎,微笑送她上车。
没了西施的日子,我无精打采,形单影只。
直到一日,范蠡又来到我家。
我以为他接走西施,便不会再来这个小山村。可他不但来了,还带人抬着好几个木箱来。
一溜木箱在我家院里一字排开,他的仆人一一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