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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随着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束,特朗普重回白宫。关于特朗普重新执政后,美国如何发展与印太盟友的关系这一问题,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辩论。

兰德公司 (RAND Corporation) 的高级国防分析师德里克·格罗斯曼 (Derek Grossman)在11月1日发文认为,无论是特朗普还是哈里斯,美国对印太地区的外交政策都将保持连续性。

作者认为,中国的经济与军事力量的增长是推动美国与印太盟友加强关系的核心因素。特朗普与拜登政府都不同程度地强化了与这些盟友的合作,尤其是通过战略伙伴关系来应对中国的挑战。因此,印太地区的安全格局更多取决于区域威胁感知,而非美国内部的政治动荡。未来,美国在该地区的盟友将继续寻求与华盛顿的紧密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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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Rand Corporation

*德里克·格罗斯曼(Derek Grossman),非营利性、无党派的兰德公司的高级国防分析师,《外交学人》的定期撰稿人,也是南加州大学的兼职教授。

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安全盟友——澳大利亚、日本、菲律宾、韩国和泰国——对美国总统选举的结果保持密切的关注。

尽管普遍观点认为,11月5日的选举标志着美国外交政策的分水岭,即自由国际主义与孤立主义以及“美国优先”政策在地缘政治之间的持续对立,但这种看法在印太地区被过度放大。实际上,美国在该地区的外交政策预计将会保持连贯性。

尽管特朗普和拜登在许多议题上持有不同观点,但他们对印太地区的战略方向却有着共同的理解。

特朗普在其第一个任期内(2019年)推出了“印太战略”,该战略旨在通过强化同盟关系和伙伴关系来维护区域的“自由与开放”,以此来对抗中国的影响力。拜登在2021年执政后,不仅延续了特朗普的这一战略,还进一步加强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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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拜登政府推出“印太经济框架”,涵盖14个国家。图为202 2年美国-东盟特别峰会现场。图源:Wikimedia Commons

特朗普以其交易性和不可预测的领导风格著称,他有时会对美国的传统盟友表示赞赏或施加压力,但总体而言,他的政府维护了与这些同盟的关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了它们。

相比之下,拜登政府则致力于修复特朗普时期可能造成的裂痕,并在多个层面上积极提升同盟和伙伴关系,以助力对抗北京的影响力。 对于美国的盟友而言,应被视为一个积极的趋势。

美国政府 正越来越意识到中国不断增长的经济和军事实力所带来的潜在威胁。 北京在印太地区的影响力正日益增强——无论是对台湾的防空识别区的主张,还是与菲律宾在南海的领海争端,抑或是与印度在喜马拉雅山脉沿线的边界争端——这些都促使盟国加强与美国的安全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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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国防部长吉尔贝托-特奥多罗近日在与澳大利亚国防部长会晤中再次渲染 “中国威胁” 。图源:新华社

此外,朝鲜日益增长的挑衅行为及其核武库的扩张,特别让日本和韩国感到不安。这些趋势与华盛顿的政治局势无关,中国因素将继续推动美国联盟网络的持续发展。

美国与澳大利亚之间的联盟凸显了国内政治对制定外交政策和评估中国威胁的影响微乎其微。即便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尽管堪培拉对过度依赖一个显得不太稳定的美国持有深刻的疑虑,但对这一联盟的支持依旧坚定。

例如,在2017年,澳大利亚决定重新加入由印度、日本和美国构成的“四方安全对话”(Quad),此举部分旨在寻求一种集体应对中国在该地区所展现的修正主义行为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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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政府提升了Quad的合作层级,将其从非正式论坛转变为高频次的领导人峰会机制。图为2020年四 方安全对话外长会议。图源:Wikimedia Commons

随后,堪培拉进一步与美国的印太战略保持一致。澳大利亚与中国之间的双边紧张关系不断升级,其中的因素包括双边贸易争端以及所谓的中国政治干涉。

这些因素促使堪培拉在2020年进行了一次重大战略评估,得出的结论是中国已成为澳大利亚的主要安全威胁。拜登政府在2021年通过签署AUKUS(澳大利亚-英国-美国)安全协议,进一步加强了联盟关系。

AUKUS的核心内容是联合生产核动力潜艇,该框架还涵盖了一系列其他安全合作活动,包括联合基地建设以及量子计算和高超音速技术的先进研究。

近年来,当拜登与澳大利亚总理安东尼·阿尔巴尼斯(Anthony Albanese)会晤时,两位领导人对联盟现状表达了高度满意——这不仅基于共享价值观的历史性强大关系,还因为双方在对抗中国的推动力上有着共同利益。白宫在2023年甚至将与澳大利亚关系称为“我们时代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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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民调显示,超五成受访者认为澳大利亚不应该 卷入中美这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冲突。图源:新华社

在日本方面,情况极为相似。特朗普与已故的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Abe Shinzo)建立了深厚的个人友谊,即便特朗普做出了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决策,以及公开探讨修改日美共同防卫条约的提议,这种友谊也未受影响。

相反,两位领导人始终将重点放在应对中国的问题上。 例如,安倍可能说服了特朗普将战略重心从“亚太”扩展到“印太”,也就是将印度及印度洋地区纳入到集体战略中以对抗中国。

日本也是推动恢复“四方安全对话”的倡导者。东京采取这些行动是因为,在特朗普任内,日本对钓鱼岛的长期僵持感到担忧。此外,日本还对朝鲜感到担忧,特别是2017年,朝鲜发射的弹道导弹飞越了日本领土。

拜登上任后,日本将注意力转向了台湾海峡,东京认为那里发生的冲突可能会影响到其西南部的琉球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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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茂11月6日祝贺特朗普胜选,他还表示希望能将日美同盟推向新高度。图源:新华社

今天,东京和华盛顿的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紧密,尤其是在指挥和控制、防御工业的生产和维护等领域。不过,东京仍然不满足。它希望增加一个集体安全机制作为额外的保护层。

值得注意的是,日本的新任首相石破茂呼吁建立“亚洲版北约”。尽管拜登政府非正式地拒绝了推动这一想法,但未来的政府可能会采纳这一建议。

在东南亚,美国与菲律宾的联盟关系在特朗普和拜登的任期内均保持良好。特朗普与马尼拉的另一位交易型领导人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的任期有所重叠。

杜特尔特对华盛顿降低价值观的重视表示赞赏,因为这让他能够在不受限制的情况下推进禁毒战争,尽管这据称导致了数千起法外处决。

此外,尽管特朗普政府中有人对杜特尔特寻求与中国和俄罗斯建立更紧密安全关系的决定感到不安,但他们并未公开反对。相反,他们努力保持联盟的健康和功能性。实际上,在特朗普任内,美菲联盟得到了扩展和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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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11月8日公开签署了《菲律宾海洋区域法案》及《菲律宾群岛海道法案》,两项法案均涉及南海岛屿的主权问题。图源:新华社

2020年,杜特尔特威胁要取消《访问部队协议》(VFA),这将对联盟造成了重大打击,因为它将削弱美国军队进入和在菲律宾境内行动的能力。特朗普对此的回应是:“如果他们想这么做,我并不介意。这会省很多钱……我的看法与他人不同。”VFA问题最终没有公开化,这可能有助于保全联盟。

拜登和杜特尔特的任期也有重叠,持续了大约一年。在此期间,由于中菲南海争端的加剧,杜特尔特在2021年决定撤回取消VFA的决定。菲律宾和美国的联盟因此恢复了正常。

2022年,独裁者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的儿子小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 Jr.)当选为总统。2022年,拜登和马科斯在联合国大会期间会晤,随后在2023年4月于白宫举行了双边峰会,并在同年4月举行了美菲日三边峰会。

可以说,马科斯在地缘政治合作方面与杜特尔特截然不同。杜特尔特拒绝对中国采取强硬立场,而马科斯则全力以赴加强美菲联盟以对抗中国。

马科斯对中国在争议海域和领土上日益加剧的灰色地带战术表示担忧,例如激光致盲、喷水炮、危险的船只机动和冲撞等行为,这些行为主要发生在仁爱礁、黄岩岛、仙宾礁和中业岛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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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政府于11月10日宣布对黄岩岛设定领海基线,并公开仁爱礁等南海岛礁的座标。图源:新华社

因此,马科斯任期内的一个重要成果是他决定将《加强防务合作协议》(EDCA)的地点数量从五个增加到九个。根据EDCA协议,美军人员可以暂时部署到这些地点,而这些地点大多数位于靠近台湾的北部或面向南海的西部,这可以与菲律宾军方在一系列安全项目上进行合作。

在东北亚地区,美国的另一个安全盟友韩国对特朗普和拜登政府总体上感到满意。尽管如此,双方也存在一些分歧,例如特朗普在《特别措施协定》谈判期间坚持要求首尔将驻韩美军的维持费用增加五倍,以及他将常规的联合军事演习称为“战争游戏”,这似乎与朝鲜的宣传口径不谋而合。

然而,特朗普的任期与韩国总统文在寅的任期有所重叠。文在寅认同,除了遏制朝鲜之外,还应与其进行接触。

特朗普的行动速度之快,超出了任何韩国自由派总统的预期,他先后在新加坡(2018年)、越南(2019年)以及朝韩非军事区的朝鲜一侧(2019年)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会面——这是美国现任总统首次踏上朝鲜领土。尽管在无核化议题上未达成具体协议,文在寅对特朗普推动和平进程的意愿表示了极大的感激。

当然,如果特朗普的任期与韩国新任总统尹锡悦的任期重叠,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尹锡悦在朝鲜问题上持有更为强硬的立场。

不过,这一立场与拜登政府的政策相吻合,拜登基本上恢复了奥巴马时期的“战略忍耐”政策,以处理朝鲜问题,并恢复了联合军事演习,同时致力于加强和扩大同盟关系。例如,在2023年,拜登和尹锡悦签署了“华盛顿宣言”,承诺在朝鲜半岛紧急情况下与首尔分享更多的美国核计划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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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联社首尔11月14日电韩国总统尹锡悦14日表示,若朝俄不停止军事冒险行动,韩方将同盟友和友好国家采取加强对乌援助等有效的对等措施。图源:新华社

2023年8月,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拜登、尹锡悦以及当时的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戴维营举行了首次美日韩三边峰会。三国领导人承诺每年就安全事务举行会议,并致力于改善相互操作性。

关于印太地区的另一潜在威胁——中国,韩国与之的双边关系直到近期才有所回暖。此前北京试图在韩国部署美国的“末段高空区域防御系统”(THAAD;萨德)后打击韩国的经济。

根据2024年7月的一次民意调查显示,有71%的韩国人对中国持有负面看法,这种反感的情绪正在加剧。这种情况对华盛顿来说是有利的,因为它可能促使首尔在印太战略中寻求更深层次的参与。

泰国是美国在东南亚的另一个安全盟友,尽管泰国对中国的担忧不如菲律宾或其他任何一个美国盟友那么严重。然而,这段关系并没有恶化,最坏的情况也只是保持了停滞状态。

特朗普为这种关系的稳定奠定了基础,2017年他与当时的泰国总理巴育·占奥差(Prayut Chan-o-cha)举行了会晤。这次会面颇具争议,因为巴育在2014年通过军事政变推翻了民选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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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特朗普于白宫会晤泰国首相巴育。图源:美联社

但特朗普致力于恢复美泰关系的正常化。到了2019年,泰国举行了美国认为足够自由和公正的选举(尽管实际情况并非完全如此),特朗普政府以此为由推动了更紧密的安全合作。

拜登政府继续与泰国保持接触,尽管这对美国更广泛的印太战略影响有限。2022年,拜登团队与曼谷签署了一份关于“战略联盟与伙伴关系”的重要公报,以重申并扩展1962年《拉斯克-塔纳公报》(Rusk-Thanat Communiqué)——该公报是美泰安全联盟的基石。

同年,拜登在白宫主持了特别美国-东盟峰会,泰国总理巴育亦出席,同时派遣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和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前往曼谷以维持对话。 如今,泰国拥有了一个更加民主的政府,由总理佩通坦·钦那瓦(Paetongtarn Shinawatra)领导,这为重塑美泰关系提供了新的机遇。

在9月纽约市联合国大会期间,泰国外长马里斯·桑贾蓬扎(Maris Sangiampongsa)与拜登会晤,再次确认曼谷准备与华盛顿密切合作并加强联盟关系,进一步表明,尽管在对中国威胁的看法上存在分歧,美泰关系似乎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那样糟糕。

总体来看,无论是特朗普还是拜登政府,都至少维持了美国的安全联盟,甚至在某些方面有所加强。

近年来,美国在联盟事务中的参与度显著增强,即便未来政府在印太地区的政策方向有所转变,联盟关系的稳固性也难以被轻易颠覆。

随着中国和朝鲜潜在威胁的持续上升,美国的盟友将继续寻求与华盛顿的合作,这种趋势不会因未来是由特朗普还是哈里斯领导的政府而改变。唯一可能影响当前联盟动态的因素是区域安全威胁感知的减弱,但这种情况目前看来似乎不太可能发生。

编译|张乐词 诺丁汉大学马来西亚分校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博士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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