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年轻人对阿尔巴尼亚这个名字很陌生,可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这个名字是中国老百姓最熟悉的外国国家名字。当时的标语不时出现在广播和收音机里(那时全国也没有几台电视机),是“社会主义在欧洲的一盏明灯”。

上世纪50年代,阿与苏联“老大哥”关系最好。但到了1960年代,阿苏关系全面恶化,甚至断交;中阿关系全面升温,中国取代苏联,成为阿最大援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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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新华社驻阿尔巴尼亚首都地拉那分社首席记者王洪起在《中国对阿尔巴尼亚的援助》一文中回忆:

“1954年至1978年,中国向阿共提供援款75笔,协议金额为100多亿人民币(其中一般物资占28%强,军事物资占43%强,成套项目占25%强,现汇占2%强),阿成为我对外援助受援国人均数额最多的国家。”

“中国援阿成套项目共计142个,其中已经建成的91个,基本建成和正在建设的23个,已经考察和进行设计的17个。中国为阿尔巴尼亚兴建了钢铁、化肥、制碱、制酸、玻璃、铜加工、造纸、塑料、军工等新的工业部门,增建了电力、煤炭、石油、机械、轻工、纺织、建材、通讯和广播等部门的项目……仅粮食(援助)就达180万吨。”

王洪起写道:1961年春之后,“中国除了向阿尔巴尼亚提供了几十万吨粮食以外,还提供了2.5亿元外汇人民币的援款,承担了19个成套项目,帮助阿实现了濒于夭折的第三个五年计划……”

王洪起回忆:“在上世纪60年代初,为了缓解饥饿,中国挤出极其宝贵的外汇,从国外进口一些粮食。但只要阿尔巴尼亚说需要,中国就把进口的粮食送给他们。1962年,阿驻中国大使马利列到中国要求粮食援助……

恰巧当时,缺粮食的中国向加拿大进口了大批小麦,几艘载满小麦的中国轮船正在大西洋驶往中国,接到中央的命令后,立即改变航向,调头驶向阿国的港口卸下了全部小麦。”

1969年出任中国驻阿大使的耿飚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我国对阿尔巴尼亚的援助一直是在自己遭受封锁、存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提供的。”“军援项目之繁多,数量之大,也超出了阿国防的需要。”

耿飚也谈到:“我们帮他们搞了纺织厂,但他们没有棉花,我们还要用外汇从埃及买进棉花给他们。他们织成布,做了成衣,还硬要卖给我们。”

中国援建了化肥厂,但阿不放心中国的主机,提出要意大利的主机,中国不得不替阿买意大利主机。意大利主机使用不长时间就坏了,阿又要中国用外汇买意大利的备件。

耿飚还回忆说:“我在实地调查时看到:马路边的电线杆,都是用我国援助的优质钢管做的。他们还把我国援助的水泥、钢筋用来到处修建烈士纪念碑,在全国共修建了1万多个。我们援助的化肥,被乱七八糟地堆在地里,任凭日晒雨淋。诸如此类的浪费现象,不胜枚举。”

王洪起的文章也有类似回忆:“中国人节衣缩食,勒紧裤带,万里迢迢,很不容易运去的大量钢材、机械设备、精密仪器等,阿方随意堆放在露天地里,常年风吹雨打。我们的专家看到这样严重糟蹋,心疼得直掉眼泪……当我人员向阿方提醒不要随便浪费时,阿国人竟毫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坏了,没有了,中国再给嘛。’”

王洪起还谈到:“阿在国际市场上卖不出去的一些劣质商品,如香烟、童装、纺织品等,都强行塞给我们包销。人们可能还记得,一毛二一盒的‘钻石’牌香烟,就是阿尔巴尼亚的。价格虽然便宜,但人们并不喜欢。就连他们自己的最高领导人霍查,也不吸本国烟而吸的是筒装的‘大中华’(霍查称‘天安门’香烟)。”

据耿飚回忆:“李先念副总理访阿时,曾问(阿总理)谢胡,你拿我们那么多东西打算什么时候还?他竟说,根本没有考虑过还的问题。当谢胡陪同李先念访问阿中南部费里区时,在长达六个小时的往返途中,谢胡几乎谈了六个小时,所谈内容全是要东西。”

“在阿方领导人看来,向中国伸手要援助,似乎理所当然。霍查曾经毫不掩饰地说:‘你们有的,我们也要有。我们向你们要求帮助,就如弟弟向哥哥要求帮助一样。’谢胡还说:‘我们不向你们要,向谁要呢?’”

1976年十年文革结束后,中国开始改变十年文革时的极左政策,内政外交都有了一些新变化。阿劳动党仍在极左路上往前奔,对中国内政外交都不认同,中阿在意识形态分歧越来越大。

1978年7月,阿领导人霍查称“中国是最危险的敌人,比苏联更危险,因为中国打着反修的旗帜,而实际上是真正的修正主义”。在随后出版的《中国纪事》一书中,霍查甚至号召推翻中国现任领导人。

1977年,邓公第三次复出,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专门指示外交部停止对阿尔巴尼亚的援助撤销项目,甩掉包袱,摆脱中阿关系目前这种畸形状态:“将我们的人都撤回来,我们已经帮助这个朋友太多太多了,现在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1978年7月7日,在阿尔巴尼亚发表批判“三个世界”理论一周年之际,中方对阿尔巴尼亚发去了照会,正式宣布我方将抓紧时机撤回专家,停止对阿成套项目,一般物资、军事装备和现汇的全部援助。

持续了24年的对阿援助至此宣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