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景路
某日早晨，优哉游哉喝着咖啡看电视，突然被NHK电视台一则早间新闻震惊：日本全国拒绝上学的中小学生连续11年增加，已达34万人以上。文部科学省统计，全国中小学旷课30天以上的儿童有346,482人，比上年增加了47,000多人，实际增长15%，连续11年增长。其中，小学生130370人，比10年前增长5倍；初中生216112人，比10年前增长2.2倍。此外，高中生旷课人数也连续三年增加，达到68,770人。
问题来了。什么原因致使日本的孩子拒绝上学？政府、学校和家长又有什么解决之策呢？
查了一些资料。最常见的回答，首先是“对学校生活缺乏动力”（占32.2%）；其次是“焦虑抑郁”（占23.1%）；第三是“生活节奏紊乱”（占23%）。此外，文部科学省的统计还表明，本年度已被确认的校园欺凌事件数量为小学588,930起；初中122,703起，高中17,611起，特殊学校（指身心障碍者学校）3,324起，总计为732,568起，比去年增加了5万多起，这也是有史以来的最高数字。其中因欺凌导致自杀或拒绝上学等“情况严重”的事件数量也增加了380多起，达到有史以来最高的1,306起。统计还表明，2023年度共有 397 名儿童和学生自杀，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三高的数字。
上述只是泛泛的统计数字，具体来说，孩子不上学的主要原因有以下三点：一是家庭原因；二是学校原因；三是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原因。
我们首先来说说家庭原因。如果问题出在家里，存在因家庭环境问题如父母不合、兄弟姐妹有纠纷、父母都工作无暇照顾孩子等等而导致儿童无法上学的情况，那么，虽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家庭环境还是必须改善。因为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孩子的日常生活节奏会被打乱，甚至演变为孩子开始出现不良行为，因此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学习、生活都很重要。
至于学校的原因，学习成绩差是一个问题，对自己的学业有担忧，例如无法跟上学习或考试没有取得好成绩，就可能会让孩子不想上学。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都是偏差值惹的祸”。所谓的“偏差值”就是指相对平均值的偏差数值，是日本学校采取的对于学生智能、学力的一项计算公式值。上个世纪70年代以来，这种以偏差值为基准，决定升学和未来发展的体系开始普及。在该体系下，按照考试卷子上的成绩，学生们被“名次化”，这导致“偏差值”差的学生产生劣等感，从而不愿上学。其实上述两个原因都和学习成绩有关，而这时，就需要学校、老师等的帮助了，不仅要帮助“偏差值”低的学生提高成绩，还包括帮助他们改善自卑心理，融入班级的大家庭中。
个人认为，所谓精神和身体上的原因，主要说的是学校的“欺凌现象”。 而日本校园的欺辱现象一般都由多数组成且呈长期化，一般采取轻度的、阴湿的手法。可悲的是，同班同学对这种欺辱行为大都采取默认态度，那是怕引火烧身，但对被欺辱的学生来说，却是在被欺辱的同时还要承受周围旁观者的“同调压力”。而尤其可悲的是即使是老师也大都采取视而不见或漠然视之的态度。日本教师长期以来形成的不敢过分管教学生的惯性使然，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学生及家长扣上侵害人权的帽子。而被欺辱的学生由于受日本传统的“我慢（忍耐）文化”影响，一般也不会向老师、家长汇报，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忍受。在日本这个特殊的“世间”（社会），被欺辱者除去忍受根本就无路可走，一旦忍受不下去，要么破罐子破摔不上学不见人，要么干脆就选择自杀等极端做法。
熟悉逃学和欺凌问题的上越教育大学欺凌和学生指导研究中心主任高桥智美在评论调查结果时表示：“我们感到震惊的是，不上学的儿童数量竟然如此之多，增加了近50,000 多人。”他指出：“认为不上学是坏事的传统意识正在发生变化。”究其原因，一些自由的学校、补课班等越来越受到社会的认可，一些家长认识到，与其让孩子带着焦躁、抑郁去上学，不如让他们在没有压力的地方学习。这让家长们意识到学校教育并不是唯一选择，只要有一个可以认可的学习环境就可以了。此外，他还提到了新冠疫情期间流行的上网课，认为通过这些，学校是否应该重新思考一下其他教育形式的问题了。
综上，孩子不上学的原因有多种，但大多数情况是由于家庭、学校、身体或精神方面的问题。质疑孩子拒绝上学的原因或试图强迫孩子上学很可能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因此与孩子密切合作并与相关方合作很重要，加深对拒绝上学的孩子的理解就显得非常重要，因为这也是同情孩子感受的一种方式。基于此，固然上面所述的上越教育大学欺凌和学生指导研究中心主任高桥智美之论对人们有着启示的作用，事实上，社会各界针对孩子拒绝上学也在进行着各种努力，比如，有识之士可以通过职业考试获得“学校访问支持辅导员认证，”然后通过学习咨询技巧来了解孩子的问题，以期能够找到解决方案。而对于那些想“我想接近那些不上学的孩子”或“我想了解孩子的感受”的人，日本还有合格的职业生涯学校访问支持顾问课程作为备选，这是一种获得JADP（日本能力培养振兴协会）认证的“学校访问支援辅导员”资格的课程，一般3个月左右就能获得资格证书。拿到资格认证的人将能够为担心无法上学的儿童和家庭提供支援。
当然，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个人认为三管齐下才最有效，不过，家庭矛盾、偏差值、校园欺凌哪个都不是容易解决的问题，所以，日本要想解决孩子拒绝上学的问题，还真是任重道远呵！（作者系日本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