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藏心底 处事人低调 苦难自承担
——追忆我的爸爸妈妈
(刘洪进 )
头脑里留下妈妈的印象,是我8岁那年。这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正发动起来,到处都在成立红卫兵组织,我觉得很好玩,便申请加入红卫兵,没想到批准了,成为当年都镇湾区最小的一个红卫兵。
正当高兴之际,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外婆家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外公曾祥太见我愣愣地看着,说:“快叫妈,这是你妈。”我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妈”,声音小得刚刚能听到。
妈把我一把揽入怀里,眼泪汪汪的,说:“都不认得妈了,长高了,长高了,我接你到古坪去读书……”
第二天清早,我跟着妈妈,向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去。临行前,外婆眼泪直流,我也一步一回头,走到一里多远的狗达桥,我还在往后张望,这时,早已看不见外婆了。不想离开外公外婆家。
我出生后,断奶时便寄养到清江岸边的外婆家,在这里,我学会了第一支歌:“公社吔,是个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
妈妈青年照片
在这里,学会了自己做竹筒枪;在这里,学会了游泳;在这里,学会了做小木车。外婆这个地方,叫马连长滩,外公曾祥太是生产队长。那时,太爷爷和太婆婆都还在世,白天,太爷爷隔三差五到清江河里钓鱼,我是小跟班,负责往家里提鱼……
我在这里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命悬一线,死里逃生,父爱藏于无形
这日,我一路跟着妈妈沿清江河往下游方向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叫都镇湾的地方,还在这里住了一夜。晚上,一个身材矮瘦的男人来到我们住的地方,说:“这里不能呆了,你们明天就到古坪去。”妈说:“这是你爸爸,快喊。”我望着爸爸,没有喊。爸爸并没有生气,他轻声说:“跟着妈到古坪,好好读书,要听妈的话。”我点点头。
第二天,我与妈翻山越岭,走了约60里山路,来到了妈妈工作的地方——古坪公社。
原来,妈妈在古坪供销社上班,她叫曾素琴。供销社,就是卖百货日杂生产生活品的。在这里,我见到了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们4兄妹第一次团圆了,有了玩伴,我高兴了,离开外婆家的失落感也渐渐淡忘了。
在古坪大约过了半个月,有一天晚上,爸爸突然来古坪了。第二天上午,我从外面玩了一会儿回家,正见妈妈在掏爸爸的衣兜,爸爸说:“我就是摇钱树,也被你把钱摇光了,你也留几片叶子,让摇钱树还多摇几年。”
见我进了屋,妈妈停止了掏衣兜。爸爸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钢笔,递给我,说:“你与红英明天到峰岩婆婆家去。”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点头的份。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那时已是都镇湾区副书记,每月工资达到了72元,这个工资收入在当年是非常高的了。爸爸是在古坪公社书记的位置上提升上去的,妈妈却留在了古坪。
第三天清早,我们兄妹起床,已不见了爸爸的身影。吃过早饭,我与大妹妹刘红英在一个陌生人的带领下,来到了约80里开外的爷爷婆婆(爷爷叫刘名权,婆婆叫高登秀)家——都镇湾峰岩大队的万人坑,当时叫翠峰5队。
爸爸青年照片
我们开始在大水田上学,我读二年级,妹妹读一年级。这年放暑假,不知是哪根筋作怪,我突然想到都镇湾集镇上去玩,或许是想去吃点好东西,因为峰岩的生活确实是太差了。
来到了都镇湾集镇,爸爸不是开会(后来才知道是在被批斗),就是在下乡,根本没时间陪我玩。我便一个人跑到清江游泳,在这里,我结识了街上的几个小朋友。有一天,爸爸回家给我带回一副军棋,并教我怎么下,很快,我就学会了。
第二天,爸爸又下乡去了。我便找清江河边游泳玩熟悉的几个小朋友下军棋,或相约在清江去游泳。有一天,一个小朋友找我借军棋,我便把军棋借给了他。其间,我又到古坪看了妈妈,还有弟弟和小妹。又玩了三四天,才随妈妈一起来到了都镇湾。
回到都镇湾,我便去找街上的小朋友,想讨回军棋,那知,这个小朋友不承认了,军棋借走了不还我,我很生气,便骂了一句:“你是个强盗!”
就这一句骂,引来了大祸,这个小朋友很快纠集了20多个小朋友,他们拿着棍棒,打上门来了。我们住在都镇湾区公所一栋土房一楼,房子在靠里一间。小伙伴们的叫骂声不断传进屋里来:“打倒刘定焕,揪出狗崽子!”“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我吓得不敢出门,爸爸妈妈问了事情前后经过,妈妈觉得这祸是我闯下的,要把我推出去交给这群拿棍舞棒的小伙伴去斗争。爸爸连忙劝止,说:“现在到处都在武斗,这些孩子都找不到轻重,这个时候出去,不是被他们打死,也会被他们打残。”
正在难解难分之际,住在爸爸隔壁的陈伯伯出面了。陈伯伯叫陈伯平,他是区革委会的一个官,也是红卫兵的一个小头目,但他私下对我爸爸很关照。这时,陈伯平戴着红袖章,走出门外,对着这群小伙伴吼道:“都滚回去,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走资派是我们斗的,不是你们的事。”
小伙伴们一哄而散,为这件事,我一直记住这住身材魁梧,虎背宽肩的伯伯, 是他帮助我们度过了这一次难关。也感激我爸爸的劝阻,没有把我交给这群拿棍棒的小朋友。第二天,我就回峰岩去了,我当时发誓,再也不到都镇湾去了。
那时,读书没有什么作业,回家后也是无所事事,我与妹妹便站在操场坎边看大人们做农活。峰岩,满山是青石,听大人讲,原来住房周边都是森林。1958年我出生的那年,搞大跃进大炼钢铁,山上大树都砍了炼铁,最后,铁没炼成,树都砍没了,现出了青石的奇形怪状。
在峰岩,我们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刘维珍,维珍与“伪政”有些同音,我与大妹妹没事时,就站在坡上扯起嗓子喊:“打倒伪政,伪政在过去欺负贫下中农!”
哥哥也不生气,在一起劳动的社员们听到我们叫喊,都笑成一片。
1982年全家福
在峰岩,哥哥教我们学会了拉二胡,我很快学会了拉《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我不识谱,全凭记忆拉歌。在峰岩,也算过得无忧无虑。
然而,好景不长,下半年,我突然病了,吃不下饭,浑身无力,脸色苍白,爷爷婆婆都吓坏了,这里又没有医院,也没有像样的中医,便要哥哥把我们兄妹送回了古坪。
在古坪,妈妈给我找了一个中医,开药吃,没有效果,我的病越来越严重,肚子上还长出一个硬结,不多天,我就起不了床了。
妈妈慌了,每见到我,就直落泪,我虽然还能看清妈妈落泪,但已经不能说话,这天,她请人带信,叫爸爸快来。当晚,爸爸就来了,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第二天,找邻居借来一个木背架,用绑腿(一个裹腿的长布条)把我绑在背架上,身体瘦矮的爸爸,背着我走在爬山下岭的小路上,直到走出了刘坪,才找到一辆货车,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
刚到都镇湾集镇,我们的货车就被人拦住了。有数十个戴红袖章的红卫兵,团团包围着货车,这时,一个大块头高喊:“刘定焕,你这个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还想跑,快下车…….”
我妈在车上哀求:“我儿子病危了,能不能让他爸把儿子送到长阳县医院再回来接受批斗?”大块头说:“不行,就是天王老子死了也不行!”
爸爸脸色很难看,脸仿佛一下都变黑了,他看了我一眼,一滴泪掉了下来,但还是慢慢地下了车,红卫兵前呼后拥,把爸爸带走了。
来到长阳县人民医院,医院会诊后,对我妈说:“这个孩子我们救不活,你快把他送到宜昌大医院去吧。”
我妈通过县城的熟人给都镇湾造反派打电话,把医院的诊断结果告诉了造反派,让他们放爸爸来长阳。不知是造反派良心发现,准了爸爸的假,还是爸爸想办法逃出来,反正就在当天,爸爸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很快被送到了宜昌市第一人民医院,诊断为:胸膜炎。
经过抢救,我终于活了过来,医生说:“这个病,按现在医疗水平,只有1%的人能够救活。”我算是个幸运儿,就是那个1%的人。
我的一岁半照片
我脱离危险后,妈妈就回古坪上班去了,病房的我由爸爸照看,大约10天后,我已可以下地走路了,想吃东西,想要爸爸带我到宜昌街上去玩。
在宜昌的大街上,只见临街道两边的房子,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全被石头砸得七零八碎的,每个高楼房顶,都堆满了麻袋,如战壕的掩体,我问:“爸爸。这房子上堆这么多麻袋做什么啊?”爸爸说:“是武斗用的,里面都是石头。”
有一天,医院突然通知我们,叫我们到外面去躲一躲,说有一个红卫兵组织要冲击第一人民医院。病房里有一个巴东的“当权派”躲在这里住院治伤,后来得知爸爸也是“当权派”,便成为好朋友。这天夜里,同房的巴东人把我们带到二马路一个船员家躲了一夜。
转眼过了近2个月,我因吃了可立松、鱼肝油等药物,已长成个小胖子,天天想吃洋芋(土豆)。这一天,我又拉着爸爸,要他带我到街上去买洋芋,那时,宜昌的洋芋都卖到了1元一斤,在当年,已相当贵了,但为了满足我,爸爸没有惜钱,总是给我买。
就在买洋芋后回医院的途中,我爸被两个人拦住了。这两个人是都镇湾区的造反派,他们是专门来找爸爸回去接受批斗的。爸爸说,孩子病了,在住院,这两人不信,跟着我们来到医院,要求医院迅速办出院手续,说:“这是我们当地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躲在外面已快两个月了,现在终于找到了。”
这时我才知道,爸爸是逃跑出来的,那个年代,逃跑是有风险的,为了我治病,他豁出去了,如果说他不让妈妈把我推给拿棍棒的小伙伴让我感动过,那么,这次,是我心里的第二次感动。
医院的医生说:“办出院手续有些复杂,你们明天再来吧。”等两个造反派走后,医院快速给我们办了出院手续,一个医生说:“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当天下午,我们就离开宜昌,取道朱市街来到长阳县城,爸爸把我托在幺爷爷曾祥超家,便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也没有告诉我他要到那里去。
在幺爷爷家住了约一周时间,我妈妈就来了,她找县城的一个中医开了好几副“磨药”(打成粉的药),带我回到了古坪,妈要我与大妹妹都喝“磨药”。要大妹妹喝药,也许是为了预防吧。
“磨药’很苦,很难下咽,再苦再难喝,我还是坚持喝。妹妹却不爱喝,每次喝药都要我离开。后来才发现,她把”磨药“用勺子倒进了地板的洞眼里。我知道后,并没有告诉我妈,有时实在不想喝了,我也学着妹妹把”磨药“倒进洞眼里。
再经磨难,长大成人,父与我仿佛只有点头之交
那个年代,生活很差,每个月只能吃一次肉,如果来了客人,才会弄点带肉的荤菜,因此,我们兄妹天天盼来客。如果妈妈忙,我们就在古坪公社食堂里吃饭。
读3年级这年,有一次,我饿昏倒在路上,一个好心的农民把我背到古坪公社所在地。当时,公社食堂正在开晚饭,炊事员给我打了一两苞谷饭,一碗懒豆腐(类似豆浆),我三下五除二便吃下去了,饮事员见我饿,又添了第二碗,第三碗,我一连吃了8碗(8两),才放下筷子。
有一年,妈妈也被集中到都镇湾区办“学习班”,家里只留下我们兄妹4人。这一天,一个幺姑爷爷从巴山前来看我们,我非常高兴。
挂在灶上方楼板钉子上有一块腊心肺,见来了客,我便把这个腊猪心肺取下来,清洗好后,我便找到幺姑爷爷,要他晚上来家吃晚饭。
幸福一家人
放学时,我与大妹妹刘红英被学校留住排练文艺节目,我便安排弟弟刘红卫、小妹妹刘红兵(后改名刘玉凤)先回家把饭蒸好,我回来后再炒菜,说今天要做猪心肺吃。
弟弟和小妹妹还在读一年级,他们听说有肉吃,都非常高兴,回到家就开始忙起来。当我与大妹妹回到家,我傻了眼,灶膛里塞了满满的一灶白炭(木材烧制的炭)。那时,白炭很贵,为了节约,每天放学回家,我们都要往家里捡柴,妈妈按捡柴多少,给每人奖3分至1角钱。这么一灶白炭,要花很多钱啦。
我慌忙把烧红的白炭从灶堂退出来,用水淋熄,重新加入柴火,好不容易将饭菜弄熟,去叫幺姑爷爷来吃饭时,幺姑爷爷说:“已经吃了,你们还真是很啊(厉害),妈妈不在,还会弄饭。“客人没有来吃,我们4兄妹美美地吃了一顿。
这一年,学校动员学生都到山上采油筋条叶,说是石油开采用的。按采交油筋条叶的多少,捡查劳动态度,三年级以上的学生都有任务。
我与大妹妹都是三年级以上的,我们不想落后,这天,我与大妹妹刘红英来到山林中采油筋条叶,发现一棵三人多高的油筋条树,因树太高,采不着,我便和妹妹分工,我负责把树头搬下来,妹妹在后面采。
谁知,搬倒的树枝,正碰着了一个马蜂窝,成群的马蜂向我与妹妹飞来。我听当地大人讲,见到马蜂,不能动,一动,马蜂就会蛰你。我高喊:“妹妹,不要动,否则,它们就会蛰我们的”。
马蜂个头都很大,每只都有寸余长,很快,成群的马蜂飞到了我和妹妹的头顶,并开始攻击我,我老老实实地不动,希望不动,能让马蜂不发现。
可现实不是这样,马蜂还是在不断蛰我。现在很危险,后面是被捅的马蜂窝,前面是一大蓬荆刺。我痛得实在受不了,也顾不得听大人的话了,也顾不得前面的刺扎人了,鼓足勇气,冲了出来,妹妹也跟着我冲了出来。这才摆脱了马蜂的追击。
我们兄妹带着满脸刺破的血口子和难受的痛疼,回到家中。妈妈见我们这个样子,也吓坏了,回到家,我已感到头发昏,头部钻心地痛,真想用刀把这颗痛疼难忍的头砍下来。
妈妈听说奶水可以治疗马蜂蛰伤,刚好,供销社坎下有个农妇生了小孩,便找这个农妇要了半碗奶水,擦在马蜂蛰过的伤口上。
经清点,我被马蜂蛰了7箭,头右部有4箭,头左部1箭,脸上一箭,肩上一箭。早听老百姓讲,马蜂蛰7箭就要死人,我当时想,这次莫不是要被马蜂蛰死哦。
或许是人奶和清凉油起了作用,过了一周时间,我的头痛便消失了,脸上被刺划破的伤口也开始结疤,我妈说:“你的命真大啊,这已是你第三次闯鬼门关。难怪算命先生说你今后是个搞大事的人。”
我小时候长得有几分漂亮,眉目清秀,细皮白肉。当有人夸我时,妈妈总是很高兴,说:“都说我这个儿子长得跟宝塔糖(一种治蛔虫的药糖,形如宝塔而得名)上的画一个样,他将来是个搞大事的人。”
我在乐园读小学获得的奖状
妈妈这个话说多了,我自己也觉得我将来长大了会干大事。刚好,读5年级时,我被选为红小兵连长,成为学校学生中最大的“官”,不久,还入了团。心想,这可能就是搞大事的预兆吧!
可是,我读小学时,我的作文水平始终提不上来,在读4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爸爸回来了,我写了一篇忆苦思甜的作文,要爸爸给我改,爸爸改好后,我认真誊写了一遍,发现文章很长,文中有好些文言,字我都不认识。这篇作文交上去后,被语文老师当着范文在学生中读。
教语文的老师叫刘竹英,是我的幺姑婆婆,她在读这篇作文时,望了我好几次,我心慌的不得了,生怕她在课堂上说出这篇作文不是我写的,还好,作文念完了,并没有说出这篇作文的疑问,我才放心了。因为那时,我还没有学过文言文。有了这次经历,我的语文成绩直线上升,作文也越写越好了。
1970年9月,妈妈被调到乐园公社响潭元供销社。我们兄妹4人也来到了响潭元中小学读书,我读初一下学期。这时才知道,爸爸已调到乐园公社任书记。
因平时与爸爸接触少,他很忙,偶尔见一次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在我的心中,爸爸只能算个认识的人,谈不上有很深的感情,即便他在都镇湾红小兵追打我时救过我,在我病危时背我走过山路,在宜昌第一医院精心护理过我。
1972年,邓小平复出后,学校开始抓教育质量,开始重视学生的学习成绩,因此,我的初中读了二年半。1973年7月,经贫下中农推荐和考试相结合,我来到了榔坪十中读高中。
从乐园到榔坪十中,要走60多里山路。身体瘦弱的我,背着沉重的行李,十分难行。在我初中毕业前,乐园公社修通了公路,开始有拖拉机在路上跑,我们经常爬拖拉机,一次又一次被赶下车,我们一次又一次往车上爬,完成不顾危险(据说乐园公社第一批开拖拉机的司机都翻车死了),因为这段路太难走了。
我们每两周放假一次,回家拿吃的,换洗衣服。有一次放假回家,爸爸拿来一支步枪,要教我们兄妹打枪。因在榔坪十中搞过军事训练,虽没有玩过真枪,但也听说过一些“三点成一线,指向瞄准点”的打枪要领。
爸爸妈妈退休前合影
我很兴奋,在乐园公社不远的坛子树边,爸爸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在前方竖了一张靶,我第一个卧倒瞄准,按要领放了一枪,没想到,打中了,还是个8环。接下来是大妹妹刘红英打,她胆小,不敢打,我抢着说:“我打。”我又把大妹妹的一发子弹打了。
令我吃惊的是,弟弟刘红卫,小妹刘玉凤,竟然也敢打枪,虽然都打脱了靶,但他们还是把子弹射出去了。这是在我的记忆中,爸爸第一次陪我们兄妹4人一起玩,还是玩真枪。
在榔坪十中读了一年书后,爸爸调到榔坪区任区委书记(后又任大公社书记),妈妈随后也调到榔坪供销社卖货,从此,我再也不用背很重的东西走60里山路了。
爸爸妈妈很少管我们,除了吃饭穿衣,很少听到他们给我们讲大道理,也没有给我们讲过故事,更不跟我们讲他们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妈妈上班就站柜台,爸爸当干部,很少在家,即使回家,不是开会,就是批阅文件,听取干部们的工作汇报,或写各种工作报告,或接待老百姓的来访,他也没有时间与我们兄妹讲话。
在外人眼里,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属于闷着调皮的那种。在刚读高中时,我的班主任王正源老师很喜欢我,他知道我在乐园响谭园中小学是学生会主席,招生时,他负责乐园片区的招生,因此,有心要培养我当学生会干部。
可是,还没脱孩子气的我,有一次犯了一个错误:学校早上要跳广播体操,我在最后一排,在最后的“跳跃运动”时,我不知是哪根筋发欢,乱舞狂跳起来。哪知,被语文老师郑修梓在台阶上看到,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读毛主席语录《反对自由主义》,直到读得差不多背诵,才让我回教室。
高一当学生会干部的事泡汤了,直到读高二时,才被选为班上的团支部宣传委员。这年下半年,学校组建文艺宣传队,排练节目参加全县中学生文艺汇演。有一天,我中午睡午觉睡过了头,排练节目迟到了。给我们排节目的是个实习女老师。
当时,正在教唱一首新歌,别人已学了近1个小时,我到场后,老师教了两遍,便点我唱,她作梦都没想到的是,这首歌我却完整地唱完了。那时,我对音乐有天生敏感,革命样板戏——京戏的新歌我都能跟着唱,实习老师教的这首歌,听了两遍我自然会唱了。
我(左)高中毕业时与同学合影
从此,实习女老师对我另眼相看。每次上台演出,我都很紧张,脸绷得很紧,实习女老师说:“你不要紧张,上台后,你张着嘴笑就行。”果然,每次一上台,我就张着嘴笑,在全县中学生文艺汇演,榔坪十中取得了好成绩,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因为演出,我没有参加高中毕业考试,在要毕业时,我又患上了一种特别的病,就是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疼,抱括手指关节和脚指关节,直到疼得手不能拿东西,脚不能走路。
同学们把我送回榔坪区公所的家。我们住家附近靠山的一栋房子里,住着一个老中医,叫秦世烱,他给我开了一副中药,没想到,关节疼一副药就喝好了,老中医秦世炯说:“你这是痛风,如果治迟了,人会瘫的。”痛风病好后,我又要秦世炯为我开了一副药,加强一下药效,防止复发。此后,痛风病一直没有复发过。
高中毕业后,面临着知青下乡。在爸爸调任榔坪区委书记上任前,他专门来到合作医疗创始人覃祥官家中,商议决定,把当年榔坪十中毕业的三个干部子弟送到乐园公社杜家村大队4小队(竹园荒)安置。一个是我表哥曾爱群,一个是我老师康保民的儿子胡斌(随母姓)。
正当我们做下乡准备时,1975年8月9日,天降大雨,洪水猛涨。这天,我起得很早,见洪水上了街,我便与高中同学裴刚来到河边帮助老百姓赶猪。这时,不断有房屋倒塌的撕裂声响起,慌乱间,我一脚踩到一根倒地的木梁上,两根铁钉穿过球鞋,直入脚底。
正在这时,我妈妈在远处喊:“洪进——,我们供销社这边都进水了,要帮助去抢货物,你快喊红英她们起来,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拖着受伤的脚,一步步往我们住的地方走。我们住在榔坪区公所食堂坎下,是一栋土木结构的瓦房。到达住房,洪水已淹过墙脚,我推开门,趟着两尺多深的水,我连喊带扯,把刘红英、刘红卫、刘玉凤都叫了起来,之后,又把表哥曾爱群叫醒,跑出房外。
弟弟妹妹爬起来,发现鞋子都已被水冲走,都打着赤脚,急急忙忙趟水往屋外面跑。妹妹弟弟跑出来后,我准备进屋再抢一些东西出来,被老百姓阻止了,说:“这是土屋,墙脚一泡软,就会倒塌,千万不去冒险。”
好心的邻居还拿来鞋子,给我的弟弟妹妹们穿上。
果然,不到10分钟,我们的这栋房子便倒了,之后,一个大浪袭来,屋架也被大水卷走。
我们一家在榔坪区政府的一间办公室暂居,因与爸爸的联系中断,我妈妈特别担心,当夜,一家人都久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幺婆婆刘竹英在幼儿园带我的女儿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见爸爸从乡下回来了,他浑身是泥,脸上也是泥,他见到我,边走边问:“你们都没事吧?”我说:“还好,就是我的脚被铁钉子扎破了。”爸爸说:“你快去找炯医生弄药,怕得破伤风。”
边说边走,爸爸说着话,脚步却在快步往区会议室方向去了。这里,全区所有干部职工共200多人,正在等他结束群龙无首的局面,部署抗洪救灾事宜。
机缘巧合,参加工作,父亲把我当贵客
当年的9月,我与曾爱群、胡斌三人,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来到了海拔1000多米的大山之中——乐园公社杜家村,开始了当农民的生涯。我们开始被安排在生产队保管室一间偏房内,后来,政府拨款600元,建了一栋三间土墙瓦屋。
白天,我们与农民一起出工,晚上,睡在房子里听风,竹园荒海拔高,很冷,风也很大。下乡的两年多时间,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没有来看过我们,我们也没有回过家,春节也在竹园荒度过。这要是放在现在,都不能想象。第二年,我们知青小组就被宜昌地区评为先进知青小组。
转眼两年过去了,1977年下半年,宜昌地区文化工作队在乐园杜家村组建了业余文艺宣传队,准备参加全县农村文艺汇演,我被吸收为队员,白天参加劳动,晚上到大队部排练,直到深夜12点左右才摸着黑走回家。
节目排练结束,我回了一次榔坪,找爸爸妈妈要点钱到县城参加汇演。刚走到榔坪区办公楼侧门口,只见爸爸与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在讲话。我叫了声:“爸爸!”
爸爸答应了一声,便对一旁的男人说:“这是我的大儿子,在乐园下乡”。他回过头望着我说:“这是李伯伯,快叫李伯伯。”
我叫了一声:”李伯伯好!您在这里忙什么呢?”原来,这个男子叫李昭群,是长阳县公安局局长,李昭群笑着说:“我们在榔坪招警察。”
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当兵,我喜欢枪。听说招警察,可以挂枪,马上来了勇气,我说:“招警察啊,把我招进去嘛!”李昭群的小车司机李长雄在旁插话说:“这小伙子长得帅,是个当警察的料子。”李昭群也笑着说:“好啊,如果真想去,下午到区卫生院体检。”李长雄说:“下午我们来叫你。”
我笑着答应了一声,便高高兴兴去找妈妈拿钱去了。吃中饭后,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钟,还不见有人来叫我,我马上跑到区卫生院,正遇到了李昭群伯伯,李昭群要李长雄找来一份体检表,参加了体检。体检完,我就赶回乐园了。
文艺汇演从乡村巡演开始,先到长阳县,再到宜昌地区,再到湖北省武汉,我参与演出的节目——山歌剧《一口新柜》,一路凯歌,连续获得了三个一等奖。为了汇演,我进公安局的事也因无人替换而泡汤。
从武汉回来,路过长阳县城,我在县城玩了两天,住幺爷爷家。
一天上午,我正在长阳广场闲逛,突然见到了县公安局的司机李长雄,他见到我,马上走过来,说:“公安局正在找你,你快去找一下朱明股长。”
我马上来到公安局,找到了朱明股长,他说:“我们单位又争取了一个招工指标,你马上回乐园去,我们要派一个干部去乐园考察你,如果政审合格,我们再通知你来上班。”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高兴得都快跳了出来,笑着点点头。第二天,我就回到了乐园。公安局派出了黄家珍(乐园人)到知青点考察,老百姓对我交口称赞,查了我的祖宗三代,都是贫农,政审顺利过关。
我在公安工作
得到上班通知,已是1977年12月底。因有一些行李,生产队长刘维能便派了一个社员送我,临别时,只见几个在旁的农民都在流泪,我也流泪了。他们对我们知青太好了,每年春节前吃年猪饭,他们每家每户都要请我们,我们从来没有偿还过他们的人情,他们还是对我们好,我真舍不得他们。
到榔坪后,向爸爸妈妈告别了一声,要了点钱便来长阳县公安局上班了。这一干就是12年,就在我调入公安局的第二年初,爸爸妈妈也调入长阳县城工作,爸爸任民政局长,后任统计局长,妈妈任长阳县土产门市部主任。
由于我与爸爸工作都忙,即使在一个城里,平时也很少见面。只到我结婚,老婆生了小孩,才在爸爸妈妈家住了一个月,这也是我这一生中第二次与爸爸天天能见面的一个月(第一次是小时候在宜昌住院)。爱人张大萍当时在长阳县妇联工作,孩子满月后,我们就搬到县委会住去了。
自从参加工作后,每次回家,爸爸都像对待珍贵的客人一样,给我端茶递水,也问一些我工作上的事,每次见面,也说不上一百句话。后来,我离开公安局调到长阳广播电台、县委宣传部,之后,又调到《宜昌日报》社(后更名《三峡日报》)。
发现“天书”,泪如泉飞,父亲的形象变伟岸
直到有一天,听到妈妈去世的消息。那时,我只是一个普通记者,在报社连个车也没借到,我乘着班车赶回长阳。妈妈停放在长阳县人民医院,我赶到县人民医院,见到妈妈躺在一个很窄的行军床上,像睡着了,我不敢相信,她已经离开了我们,我站在遗体面前呆住了。这时,有个人提醒我:“你快下跪啊!”
我扑地一下跪下来,眼泪串线地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甚至觉得妈妈会马上醒过来,她才58岁,她还可以上街卖瓜子,还可以上车帮我卖车票,还可以给我讲她算命的故事。妈妈最后土葬在龙舟坪后山一个山坡上。下葬那天,我哭得一塌糊涂,幺叔刘定玉提醒我:“你是老大,你不能光哭,要帮忙料理事情。”但我还是忍不住。
妈妈的去世时间是1996年12月11日,这时,我已在报社工作了两年。妈妈去世后,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幺叔的提醒,让我知道自己是老大,有时要当家作主想事情。
爸爸(中)妈妈(左)二姑(右)退休生活照
2005年6月15日,我妈妈去世后第9年,爸爸刘定焕也因心脏病突发离开了人世。爸爸妈妈都是因心脏病而去。妈妈倒在卖瓜子的街上,爸爸死在上街买东西的路途。有人说:“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愿拖累儿女啊。”
安葬爸爸,完全由统计局领导操心,子女们负责陪亲友和参与一些接待性的工作。在金子山灵堂,共来了三班响匠:有贺家坪的,有都镇湾的,有龙舟坪的;长阳县直各单位和亲友们共送来了100多个花圈。第二天上午下葬,就连老县长刘光容也到场了。
从听到爸爸去世消息,到安葬完毕,不知为什么,我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细算起来,爸爸与我天天见面的时间,如果按24小时算一天的话,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两百天,说的话也不到1000句。
他在世时,一不谈他工作上的事情,也不给我们讲故事或大道理,就连在文化大革命当走资派的故事,他也从不跟我们提及。其实,我们兄妹都想听听,在那个动乱年代,我们想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文革期间,记得有一次,我走在都镇湾老石板街上,见到过一幅漫画,上面画着一个小丑躲在厕所粪板底下,上面正在往下掉屎团。小丑身上写着:“走资派刘定焕。”
两个姑妈和几个叔叔,都讲过一些爸爸文革时躲乱的事,我一直想听听他亲自给我们讲一讲这段历史。但爸爸总是笑,说“没有说场,一言难尽。”
安葬完爸爸,回到爸爸的住房,发现了爸爸写的遗嘱和他自己写好的《追悼词》,我读完他写的悼词,我又一次感动,他为自己写的悼词,与统计局写悼词相差无几。他是怕死后我们子女操心啊!
在爸爸的一份遗嘱上写道:“现存折上还有存款2万元,你们兄妹四人平分,房子作价10万元,你们共有。”
这笔存款,是父母一辈子积累下来的,妈妈退休时的退休金每月只有106.3元;爸爸退休时,退休金每月也只有650.51元。妈妈退休时55岁,退休金连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于是在工商部门申请摆摊卖瓜子。爸爸一辈子廉洁,也没有在富裕的单位任过职,能积攒两万元钱,已是非常吃力了。
我是老大,分配父母财产时,两万元存款,四兄妹平分了,他生前住的房子和一个地下室。我首先提议,我不要我的一份房子,送给弟弟刘红卫。当时,他有两个孩子,家庭困难一些,当我放弃房屋继承权之后,大妹妹刘红英、小妹妹刘玉凤也一样放弃了房子的继承权,都送给了弟弟。
爸爸土葬在金子山
转眼到了2022年8月,这时,距爸爸去世已过去了17年,离妈妈去世已过去了26年,我也退休在家,已经是个64岁的老人了。退休后,我在宜都市红花套镇渔洋溪边安居。
就在2022年8月,长阳都镇湾峰岩村李廷贵与我联系,要我写一个关于刘定焕的简历。我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资料,又跑到长阳金子山爸爸的坟前,把墓碑刻的文字整理成简历,算是交了差。
我记得爸爸去世时,还有很多书和文字资料的。爸爸去世数年后,我弟弟刘红卫便搬了新家。弟弟在数年前也去世了。
经打听,大妹妹说爸爸的遗物,都收在统计局分给爸爸的地下室里。我来到地下室,里面没有灯,我又找来帮手帮助照亮,发现这里已是白蚂蚁的窝,许多书籍都被白蚂蚁啃得面目全非。
在一个关闭的大木箱子里,我发现了爸爸的几本诗稿,还有一些旧书。便带回家,因地下室空气不好,又漆黑一片,我只在大木箱的上层找了一下,便回宜都了。
当我与大妹妹说起爸爸的诗稿一事时,大妹妹刘红英说:“爸爸还写过一本小说,我看过,有15万多字,”我一听,马上来了兴趣,我再次专程来到长阳,在县城买了个头灯,又订做了两个帆布口袋,决定这次一定要把爸爸的书稿遗物和旧书全部带回宜都。
还是在这个大木箱子内,我把木箱中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了,凡是旧书和文稿资料都放入帆布包内,收了两大包,提回家后,一边摆在太阳底下晒,一边慢慢翻阅爸爸的书稿。
这一翻不得了,大妹妹所说的小说,原来是一本《回忆录》。这书由丁一口述,刘定焕整理的第一人称写成的《回忆录》,记写了1927年至1997年共70年间丁一的所见所闻。但里面的故事事件都没有真人名和地名,如一部“有字天书”。
除《回忆录》外,还有爸爸历年来的工作报告、有关文件、工作总结、往来书信等装订资料。
在旧书中,有两本《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组织史资料》(简称《组织史》),我对照《组织史》和《长阳县志》,以及爸爸自己填写的《工作简历》结果发现,《回忆录》中的丁一,就是我爸爸刘定焕本人。
爸爸自选诗集孤本
我一边读着《回忆录》,一边到爸爸工作过的地方进行采访,爸爸的形象在我心中渐渐丰满起来,高大起来,熟悉起来,变成了一个有肉有血有爱有恨的伟男子。
在读到他为躲国民党抓兵拉夫,每晚都躲进岩洞睡觉时;在读到文化大革命受到造反派毒打他几次昏死时;在读到“七五八型”榔坪洪灾记实,他带着一群干部不惧生死英勇抗灾和逃难时,我的眼泪都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他在文革的一段回忆录中写道:“一伙对党和社会主义怀有仇恨的人,借文革之机,将仇恨都发泄在所谓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身上,他们对丁一实行了驾土飞机、弯腰90度,拳打脚踢等几十次所谓的批斗大会,各种残无人道的体罚有24种之多(列举刑罚),一伙暴徒辱骂和强加在丁一身上的罪名有数十种之多,如反革命、大坏蛋、两面派、阴谋家、刘少奇的孝子贤孙、地富反坏右的总代理、吸人血的魔鬼……”他两次被打昏死过去,幸有好心人机智营救,让爸爸躲了起来,才免于被折磨致死。
爸爸妈妈,你们安息吧,只怪儿子不孝,你们在生时,没有很好地与你们沟通,也没有好好孝顺过你们,这是我的罪过!在此,我给你们道歉!
回想起小时候妈妈说我长大要搞大事,如果论当官,我是一事无成,从1991年4月任长阳新闻科长,成为副科级别的官,到退休,我还是副科级;
爸爸《回忆录》手稿
如果把写作当作大事,我倒还有几分成绩。我的新闻稿件上过《人民日报》、《经济日报》、《光明日报》,上过新华社、中新社,以及国内国外一些大媒体,数年被评为新华社“全国十佳通讯员”,撰写杰出人物事迹200多个,有许多人因此而成为全国、全省劳动模或全国先进工作者。
我不敢说我写的人物文字有多好,但从写人物的数量上来讲,我敢斗胆地说一句,在宜昌地区还没有人与我比数量。然而,我却没能给你们写一段文字。
有这些成绩,也是我小时候爸爸给我改稿而激发出来的写作热情,如果这些算大事,那我就没有辜负妈妈您对我的期待,以我的能力,也算交了一份您满意的答卷。
妈妈,您在听吗?您听到了吗?!
如果不是峰岩村要写村志,也许爸爸这些珍贵的资料,都会被白蚂蚁啃咬干净,爸爸的故事,长阳有些鲜为人知的历史,也许永远见不到天日,或许是老天有眼,让我发现了这些资料和文字。
爸爸留下的这些文字,让我知道了爸爸为什么不给我们讲故事的原因,消除了我们的许多疑虑。有些故事,还真是不好讲的,涉及的事,都是一些敏感的事情,涉及的时代,是敏感的时代,涉及的人,都是变革或动乱时代中形成的恩恩怨怨。
看了爸爸的《回忆录》和他所写的工作报告和一些文史资料,我敢负责任地说:“我爸爸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忠实于党的好党员,是一个从来不弄虚人假而敢于说真话的好干部,是一个一辈子廉洁奉公的人,也是一个值得我们子孙后代好好学习的人……”
作者:刘洪进 2022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