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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6日晚,一女孩倚靠在商场停止运行的电梯处等待座位,不料电梯突然启动且护栏玻璃碎裂,导致女孩从高空处坠落身亡。目前视频已上传到网上。博主看完视频就知道有些网友肯定要说一些冷血而残忍的话,果不其然,第一条弹幕的评论就是说:还有救活的风险吗?意思就是千万别就活了啊,何等的阴阳怪气。这种对陌生人的极端恶意从何而来?细究视频就可知道,不过是国人有“大义”而无小礼的又一体现。

具体原因就是因为视频中的妹子由于电梯护栏太矮,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坐在护栏上面似的,显得颇为缺乏安全意识。

我们中国人在评论公共事件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反人性的特点,就是根据案情细节的略微不同,情绪和态度可以轻易发生180°的转变。

本来,一个无辜的,没有害人的生命死去了,无论其原因为何,都应该激起人们巨大的悲痛和同情。因为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如此严重,所以哪怕原因中死者本人存在责任和过失,基本也不会太改变人们对死者的看法。这才是普遍人性的基本正常的反应。但我国的民众由于某些耳濡目染的习惯,在对待他人尤其是公共事件的议题时,往往十分讲究“政治正确”。也就是这件事如果符合政治的利益和法律的规定,那么人们就会非常同情受害人,而如果相反,对受害者的同情就会立刻翻脸像翻书一样快地消失,甚至转变为绝对的恶意。

问题是,政治的利益是需要经过十分复杂且不确定的推理和发展才能达到的,按理来说,这种推理的链条必然在思维中减弱这种利益对人们感情的影响,无论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法律的规定也同理。此外,无论是政治的利益还是法律的规定,都是随着外界的环境变化无常的,今天这件事符合政治利益和法律规定,明天却就未必了。但中国民众的感情和态度却居然随着这种外界的变化,对一件内在不变的事情产生完全相反的相应变化,这让我想起西方一本小说的名字,叫做“变色龙”。西方另一本小说《1984》中也有类似的讽刺剧情:大洋国和欧亚国打仗,前一刻人民激情四溢地辱骂批评欧亚国,突然传来消息说大洋国已经和欧亚国结盟攻打东亚国了,舆论立刻转向,人们对欧亚国的感情立刻从仇恨变为友好,好像他们对一个人和国家的感情和那个人和国家本身是什么样子的完全无关,而只取决于那个人和国家与自己国家的关系而已。

这种对事件态度随着高层意志的不同而发生的快速转换,也就是我国民众“有大义而无小礼”的体现之一。这其实是一种非自然且非真诚的情绪反应模式。因为正如我前面所说,一个无辜的人死去了,无论其原因为何,都应该激起人们巨大的悲痛和同情,因为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如此严重,所以哪怕原因中死者本人存在责任和过失,基本也不会太改变人们对死者的看法。这才是普遍人性的基本正常的反应。

那么,是什么让我们的民众在涉及他人的公共议题上的判断变得如此“非正常”呢?其原因就在于我们国家的官方哲学和主要意识形态也是违背人性的。我们知道“人性论”在我国一直是受批判的。取而代之的是阶级论。也就是说,判断一件事情的是非,不是看这件事符不符合自己的人性,而是看这件事符不符合自己阶级的利益。这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正确主导的意识形态。所以,“自己阶级的利益”本质上只是官方的意志。随着官方意志的不同,是非的判断标准可以是“自己阶级的利益”,也可以是其它东西,例如民族主义等等,一旦一个人不重视自己人性的反映,而是盲目听从他人的指挥,他的人格就永远不可能长大成熟和独立。

更可悲的是,这种对权威的彻底服从,与其说是发源与爱和感激,不如说是发源于对无力反抗之后的耻辱感和背德感的自我防御心理。比起“我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才加入对方的“,“我是因为真心认可对方而服从对方的”这种想法肯定比前者能让自己的良心感到安稳。

但是,真正的良心必须确立在“真”的前提之下。一个自欺欺人的人永远不能说是具有良心。真正有良心的人,会认识到自己认可一种原则的真正原因,到底是因为认可其真理,还是因为无力反抗。到底是因为真心喜爱,还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恐惧。我们可以看到,有的人为了进一步自欺欺人,甚至发展出“如果对方不符合真理,他就不可能取得胜利,所以他既然取得胜利,就说明他代表了真理”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强盗逻辑。

这些自欺欺人的心理和逻辑不只是在政治大事上影响和扭曲我们的判断,在日常生活中同样给我们带来各种错误和不幸,人们对包括此次小女孩商场坠楼在内的许多意外事故和民事纠纷的冷酷和异常变化的看法,正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