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每个边上,都有风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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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仙境
《古今词统》曾记载词人王禹偁的一段神异经历:
夏夜倦寝,神游异境,榜曰元妙洞天。见少女独立,朗然歌《谒金门》词云……歌竟,命侍女传语曰:与君有缘,今时未至,请辞。遂翻然而醒。
《谒金门》,一段仙境飘来的文字:
真堪惜,锦帐夜长虚掷。挑尽银灯情脉脉,绣花无气力。 女伴声停刀尺,蟋蟀争啼四壁。自起卷帘窥夜色,天清星欲滴。
02
堪惜
真堪惜,锦帐夜长虚掷。
惋惜什么呢,似她这般本可以无忧无虑的仙娥。
世间哪有什么无忧无虑之人,天境也不例外。
请看,纵然她在华丽的帐子里,仍会觉得长夜漫漫,了无趣味。
时间,就这样白白地浪费。
时间浪费的意思,是这样美好的时间,本该可以有更美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没有。
那更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她的内心,在期待什么呢?
缥缈云天,仙娥眉蹙。
人道天境是极乐,谁知此境憾事多。
若长夜漫漫,若漫漫长夜,若这漫漫又长长的夜,永无止休,永无人可以消解她的愁怨,那该是何等折磨。
挑尽银灯情脉脉,绣花无气力。
银灯下,挑着针线,她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事。
工作,平日熟极而流的工作,能稍微让她的心得以安舒吗?
她可以用手边的活儿,掩饰自己的忧伤,假装那些悄悄涌动的情绪不存在吗?
不,她骗不了自己。
哪怕她是仙娥,哪怕她是天境缥缈无比的存在,也同样抵挡不住来自灵魂的震颤。
此刻,她知道自己情意绵绵。
情意绵绵,比身边的白云更缥缈,更紧密。
丝丝缕缕,缕缕丝丝,悄然将她缠绕起来,无可挣脱。
就算想要拈起小小的金针,也是不能。
她,竟根本提不起这一点点的力气。
03
自起
女伴声停刀尺,蟋蟀争啼四壁。
女伴们已停歇裁剪的声音。
或许,她们都有些倦意。
或许,在这静静的夜晚,她们想要短暂放松自己,享受这一刻的万籁无声。
夜静谧。
四周只有蟋蟀清寂的叫声,在墙壁间回响。
在夜晚这空旷巨大的舞台,蟋蟀们才是主角吧。
它们不知疲倦地叫着,完全不在意是否有人听懂它们叫了什么。
倾听夜声,倾听蟋蟀的鸣声,渐渐感觉与这夜色融合。
融合又消散,消散又融合。
都在这寂寥无边的夜色中。
自起卷帘窥夜色,天清星欲滴。
恍然间不知时光流逝了多久,于是独自悄然起身,轻轻卷动珠帘。
天上一日,地上三载。
然而时光不管流逝得快与慢,它其实都是一点一点成为过去。
怎么追,怎么抓,也追不回抓不住的过去。
只有夜色是永恒的吧。
还有这天幕,这星辰,这空旷寂寥的一切。
看看外面的夜色,天空还是那么清澈。
如水一般的清澈。
如亘古一般的清澈。
而星辰,在这永恒的清澈中,空无所依。
多让人担心,无依无靠的它们,会随时滴落下来。
04
怜惜
《谒金门》的视角是女性化的。
而且是仙境女子。
只是词中的一景一物,无不让人有似曾相识之感。
譬如天庭中也有银灯,天庭中的仙娥们也需要彻夜忙碌。
甚至,在天庭的夜晚,她们也会听到与尘世一般无二的蟋蟀声。
如果有不同,那或许是天庭的仙娥们,她们感受到的孤独较之尘世更绵长,更无以排解。
天清星欲滴。
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闪耀着。
仿佛她们清俏却无所依靠的身影。
按《谒金门》轶事所载,仙娥命侍女传语,曰与君有缘,今时未至。
什么时候才有相聚之日呢?
仙娥未说,作者也不会知道。
这巨大的孤独,只能隐身在遥遥无期的盼望背后。
真堪惜。
不是惋惜,而是怜惜。
如排山倒海般,如抽丝剥茧般。
一波一波,一层一层。
入心入肺的怜惜。
人生君说
“你怜惜的一切,
恰是你心底最温柔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