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 何
大家好,我是大何。
今天要聊的话题关于年轻人,也关于老年人。
聊的是关于最近比较讨论比较多的年轻人啃老的这个话题。
首先是10月底,复旦大学教授梁永安在上海的秋招圆桌讨论上提出了一个颇具争议的观点,“有条件的年轻人可以啃几年老,起码啃3年”。
“爆炸言论”一出就引起了网友的关注和讨论。
梁教授提倡的“啃老”类似于国外的gap year(间隔年)概念,鼓励年轻人休息和调整,以便更清晰地认识自己,避免不必要的压力和焦虑。
他认为,啃老并非不劳而获,消极躺平、追求安逸,而是重要的自我探索过程。
而从社会人口统计上来看,现在中国 18 ~ 24 岁年龄段的年轻人受高等教育的比例是有史以来最高的,这批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理应拥有更高质量、更具创造性的发展。
但现实情况是,大学生面临的就业形势严峻,学历挤压现象较为严重,年轻人选择的质量开始下降,人生的可能性更加逼仄。
甚至不少人觉得毕业后无业就会被判定为失败,为了逃避无业的焦虑,有时会仓促选择一份工作就起步。但如果将就选择不喜欢的工作,年轻人很容易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出现职业倦怠。
所以他建议年轻人毕业后先不着急直接去工作,应当趁年轻挖掘兴趣,去认识世界,理解世界的多样性,认识差异,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建立更宽广的人生观念。
即使花两三年探索世界后没有很快得到太实际的回报,但还是拥有了不一样的过程。
看过世界和生命的颜色,未尝不是一种满载而归。
这种观点也引起了很多年轻人的共鸣,相关话题也登上了热搜。
然后又过了几天,半月谈刊发了一篇报道,原标题叫《富有富啃、穷有穷啃,婚前啃、婚后啃,部分农村啃老现象观察》。
里面提到,在部分农村地区,中青年人出现啃老现象:
有的打工数年,仍需家里老人贴补;有的为了结婚成家,婚前婚后都让老人“大力支持”;有的婚后子女管不了,还靠老人给抚养费。农村啃老现象亟需引起重视。
文章将一部分啃老原因归咎于农村出现的不良风气,例如攀比之风,消费主义抬头(理直气壮式啃老),
还有一部分是有不得不啃老的原因,在农村青年成家、孩子上学等城里没房根本不行,根本不行,这两年买房、买车、结婚彩礼等行情不断攀高,掏空了六个钱包。
同时还说部分省份比较严重,亟需治理。
最后也是给出了一些消除农村啃老现象的建议(整治高价彩礼,提供更多的社会保障,构建崇德向善的社会风气)。
总的来说,半月谈的文章对于啃老现象是持一种否定态度,大致是年轻人不应该啃老,应该多去奋斗。
我觉得这个话题还挺有意思的,分别代表了年轻一辈和老一辈人的两种观念。
在不少人看来,在一个大家都在努力追求确定性的时代,梁教授却强调保持不确定性的意义,多少有点精英阶层的何不食肉糜的感觉。
但其实梁教授的建议,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有条件的年轻人。
姑且不说啃老到底好不好,按照我国的财富结构形状,“有条件啃老”的,毕竟是少数。即便在城市,“父母拥有两套房”的年轻人,可能也不是主流。
不过这个观点如果反过来理解,也可以是家里有条件的年轻人就不要出来和普通人抢那月薪三四千的岗位了,要不你们先出去浪一把,消费一把呢?
这样说,我觉得大家好像更能接受一点,或许专家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所以我建议城市中有条件的年轻人确实是可以大方“啃老”,也不要有“道德”上的压力,对社会,对个人,都挺好。
现在这就业环境,强行来卷一份不喜欢的工作,可能真就是白油漆刷白布——白卷。
但是相比于讨论有条件的年轻人如何啃老,我觉得更值得关注的是那些无老可啃的年轻人。
半月谈的文章的核心,在我看来,他更多地是想表达农村父母生存资源相当有限,子女还要来挤占,来啃老,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
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只不过,啃老有一万个不好,但有一个好:支出非常可控,负债概率极低,呈现高度稳态。
屋里一躺,多双碗筷,无非父母唠叨。
而且很多父母现在也越来越开明了。
辛辛苦苦养娃十几年,而孩子在学校竞争和算法茧房下已经进入心理高危状态;
按中科院心理所20年的数据:我国青少年抑郁检出率为24.6%,其中重度抑郁为7.4%;18至34岁是成人中最焦虑群体。
毕业后遇到冰河期,8月经调整的16-24岁的青年失业率也有18.8%,已经和22年7月未调整的19.9%相近。
也就是五个年轻人里面有一个是失业状态,这还不包括考公考研,灵活就业的那些“待富”人员。
逼孩子干嘛。
人的观念不能一成不变,要求年轻人独立奋斗没有错,但眼下,面对这个极为变态的社会,伸出援手更重要。
这有点像“逆周期调节”,就像股市,正常情况下股民自行交易,但发生股灾时要拿真金白银救世,不能坐视不管。
就算冷血地把孩子看成投资,这项资产在眼下环境里也很难变现。与其折磨,不如把这资产先放着,维持费用也就那些饭钱。
借用网友的锐评,虚假的啃老是宅家再添一双碗筷,真实的啃老是外出拼搏掏空六个钱包。
1881年,在发表了《安娜·卡列尼娜》和《战争与和平》之后,俄国大作家托尔斯泰从乡下搬到了帝国的首都莫斯科。
这时候他已经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过上舒适的生活。
但托尔斯泰在莫斯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繁荣,而是这个城市庞大的穷人群体。
他后来写道:“我很熟悉乡村的贫穷, 但城市的贫穷让我吃惊,也无法理解。”
凭着作家的敏感和同理心,他动手了解城市贫民阶层并且试图帮助他们。
他走访低等妓院,和逮捕乞讨者的警察交谈,甚至自己领养了一个贫困儿童。
经历了这些之后,他觉得自己终于了解了贫穷的莫斯科无法消灭贫穷的原因:导致贫穷的,正是像他自己这样的富裕阶层:
“我坐在一个人的背上,勒着他的喉咙,让他背负着我前行。同时,我告诉自己和身边的人:我对此感到遗憾,我愿意减轻他的痛苦,但我就是不下来”。
这是《扫地出门》作者、普利策奖得主马修·德斯蒙德在今年3月出版的新书《美国贫穷》(Poverty, by America,暂译名)中提到的一个故事。
而马修在关于他的这本新书的一场访谈中, 他说,"Our grandparents had careers. Our parents had jobs. We complete tasks."(爷爷一辈人有职业,父亲一辈人有工作,而我们只有活计。)
他讲今天美国70%以上劳动人口的工作是gig job,也就是像uber司机一样的临时工。
虽然我们和美国的国情并不相同,但是出生年份确实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在哪个年份进入劳动力市场中去变现人力资本。
每一年毕业生数量和不同行业经济增速结构直接影响了代际的竞争烈度和人力资本变现的难易程度,
之前还和媳妇说,以后万一有了小孩,晚出生一年,以后高考的竞争对手就能少几百万了,也不知道在未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人能赶上时代的贝塔,而有人却不得不承接社会债务,面对就业时工作门槛提高,组建家庭时迎来了房价飞涨的困境。
一代人的奋斗原动力急剧下滑,从奋斗叙事转向躺平叙事。
年轻人啃老现象抬头?
我觉得作为年轻人,虽然不能过度美化这种行为,但也不必觉得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事实上,是人就会啃老,不然这个社会就不会存在阶级固化了。
我觉得真正应该感到羞耻的,是榨干我们年轻人的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