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洛宁县城郊乡冀庄村一直有唱大戏的习惯,打我记事起就见到过我们郭家家庙里破败的两层戏楼,也见到过老学校院子里最南端的旧戏台子。不知什么原因,自我上小学二年级以前,就没见过村里唱过戏,校园的戏台子也被封闭了起来改成了教室,只是从大人们的口中听说,以前村里自导自演唱过许多老戏和样板戏。
春雷一声,″四人帮"倒了,文革结束了,村里又开始唱大戏了!
村站大了,人才就多,敲锣打鼓拉弦子的,扯幕化妆搞服务的,主角配角跑龙套的,清一色本村人,绝对的自娱自乐自导自唱自演。
唱有两三年,才有外地过来的两口子来教村里人唱戏,这两口子一来就给村里人露了一手,以两人为主角,村里人为龙套,上演了曲剧皇后张新芳唱过的名剧一一“状元祭塔”,一鸣惊人,反应极好。
从此,这两口子在村里定居了下来,专业指导唱戏,吃穿住用一概由村里负责。这两口子确实是行家,大到编剧编舞,音乐唱腔设计,小到一颦一笑、一步一挪,都指导得相模相样、有板有眼,不仅指导排演了许多新戏,也给村里培养了一批戏曲人才。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们小屁孩就看的是热闹。
冬天的晚上,总是漫长且没啥耍,除了跑到三邻五村看电影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去看排戏,当然,也有我父亲是剧团司鼓的原因,记得一天晚上,父亲(司鼓)和万民(敲锣)、保庆(拍镲钹)练开唱锣鼓,练到月起三更,我冻得瑟瑟发抖也一直看到散场,才和父亲一起回家。
是骡子是马得牵出来溜溜,唱的是瞎是好,得让观众们评判。一转眼,春节到了,戏要正式开演了。一般从大年初二开始,下午一场晚上一场,连唱几天直到破五。
唱戏可真是热闹,戏台子上演员们还没开始化妆,戏台下就聚集了许多人,货郎担卖针卖线卖海蚌儿油的,小商小贩卖芝麻糖的,吹糖人卖琉璃圪崩的,各色人等一应俱全。我们慌里慌张吃罢晌午饭或串罢亲戚就往戏园子跑,主要不是去看戏是看热闹,或者用挣来的压岁钱买带哨的洋茄子,买皮窝窝小笛子等耍货。
开场锣鼓"紧急风"一响,大家就知道戏要开始了,搬个小椅儿坐下来的都是真正的看戏的,在外围站着的有邻村的也有本村的,大都属"看热闹"之流,一会儿在东边看看大姑娘,一会儿又游到西边看看小寡妇,反正是不看戏。
古老的戏曲能在民间一直不断地传唱下来,我分析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是那时的晚上除了看电影看唱戏听说书外几乎没有别的娱乐项目;二是唱腔唱词编排得易记易传易唱;三是内容大都是才子佳人或教人学好向善的(用现在的话说是正能量),四是一部分忠臣戏往往是"逮不住奸臣不剎戏",极大地满足了底层劳动人民惩恶扬善的心愿。
戏唱的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田间地头、劳作之余、都能哼唱几句解解疲劳和心焦,吃罢饭,串门子拍闲话聊家常,往往也会聊到关于戏曲的内容,更有甚者,有的人因为扮演戏中角色而被人们遗忘了真名的。
比如:村东头年近八十岁的秦行军,因把《柜中缘》里淘气儿演得惟妙惟肖,而被大家在日常生活中都叫他淘气儿,声叫声应,甚是有趣。
改革开放后,土地承包到了户,市场经济也放开了,多打粮食多挣钱也成了农民们唯一不二的追求目标,富裕了的家庭里也有了收录机、电视机,于是。村里的大戏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和视野,成了现在冀庄村人永久的谈资和回忆。
作者简介:郭耀武,字“一草”,罗岭乡政府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