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西北野战军在西府陇东战役中失利,部队被迫撤出府东,转而进入黄龙山解放区休整。
作为西野的最高指挥官,彭德怀对这场败仗记忆犹新,久久不能释怀。晚年的他将这场败仗与红三军团攻打赣州、八路军与日军交战的关家垴战役以及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第五次战役并列,称为其军旅生涯遭遇的四大败仗。
西府陇东战役结束后,彭总作了自我检讨,随后又重点批评了西野4纵。彭总认为,4纵不听指挥,屡屡擅自行动,导致整个野战军损失惨重。
会议结束前,彭总代表西野司令部宣布处分决定。其中,4纵三位军官受到处分,纵队司令王世泰作为第一责任人,被处以党内严重警告。而负责具体战斗的警卫3旅旅长黄罗斌、5团团长郭应春被撤职。
在这三位被处分的军官中,王世泰、黄罗斌被调入地方部队,后进入地方工作。团长郭应春则越挫越勇,授开国大校。
那么,郭应春有着怎样的革命履历?他又在西府陇东战役中犯了什么错呢?
给周总理当警卫,周总理抬他上担架
西府陇东战役失利,郭应春被扣上了“败军之将”的帽子。其实在这场战役前,他身上有一个正面标签——曾担任周恩来的警卫员。
1915年,郭应春出生在江西泰和的一个贫农家庭。因为家里条件太差,郭应春只读了一年私塾就被迫辍学,在理发店当了学徒。
1928年,红军打到泰和县,穷人家的孩子纷纷揭竿而起,参加革命。郭应春也想参加红军,可他去报名时,因为年纪实在太小被拒绝了。既然当不了正规军,那就给农民军站岗放哨,三年之后,郭应春终于得到认可,参加了红军。
1933年,18岁的郭应春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给周恩来当警卫员。周恩来看他聪明伶俐,非常喜欢他,一有空就教他读书写字,传授战斗经验。不过郭应春在周恩来身边工作的时间并不长,第五次反“围剿”爆发后,红军总部侦察队缺人手,郭应春被调了过去,担任分队长。
红军长征途中,郭应春与周恩来又碰面了。那是在1935年初,红军离开遵义沿川黔公路向四川进发,郭应春带领侦察分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路过一片山区的时候,侦察分队与敌人遭遇,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可是在追击途中,郭应春不慎从山坡跌落,摔伤了左腿。
部队行军全靠两条腿,可郭应春的左腿肿胀,像个大葫芦,刚迈腿就撕心裂肺地疼,肯定走不了了。郭应春不愿拖累战友,对大家说:“你们快走吧,别管我了!”
战友们离开后,郭应春难过极了,心想万一被留下来,就与革命无缘了。就在他落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小鬼,走啊!”
郭应春抬头一看,正是老首长周恩来。郭应春犹如见了亲人一般,抽泣地说:“周副主席,腿,腿摔坏了!”
周恩来连忙上前查看,发现郭应春伤得很重。他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对身边的警卫员冠朝东说:“快,把小鬼抬到我的担架上!”
郭应春眼圈红红的,连忙摆手拒绝:“周副主席,我怕把您的担架弄脏......”
周恩来见状,换成责备的语气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说完,周恩来就招呼冠朝东过来,一起把郭应春抬到了担架上,还细心地给他盖上了毯子。
这是一段令郭应春终生难忘的经历。多年之后他回忆说:“看到周总理离去的身影,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担架上.......”
西府陇东战役,西野告急
抗战全面爆发后,郭应春奔赴前线作战,任连指导员。解放战争时期,他升任团长,1947年西北野战军成立后,他在4纵警备3旅5团当团长。
4纵原来是在关中一带打游击的地方部队,战斗力不算强,一个纵队加起来不过一万余人。其中最有战斗力的就是警备3旅,郭应春带领的5团,则是3旅的主力部队。然而在西府陇东战役中,这支部队却吃了败仗。
1948年2月,彭总率领西野主力打响宜川战役,全歼国军整编29军,击毙敌军长刘戡。宜川战役后,延安没有了后顾之忧,彭总又将兵锋直指洛川,发起洛川战役。
洛川战役打得十分艰苦,西野围城一个月都未能突破城垣,国民党胡中南部裴昌会兵团也不来增援,彭总围点打援的计划破灭了。考虑到西野粮食弹药消耗巨大,得不到有效补充,彭总决定改变作战计划,进军宝鸡。
宝鸡地处关中地区,是胡中南的后勤保障基地,粮食、武器堆积成山。同时,守卫宝鸡的只有敌整编76师部分主力,只有2000余人,抵挡不住西野的强大攻势。
在战前准备会上,大多数将领都支持彭总的看法,只有西野副司令员赵寿山提出异议:一旦部队遭到胡中南部和西北马家军的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可彭总自信地认为,西北马步芳、马继援父子与胡中南矛盾重重,应该不会合力对付解放军。而且西野各纵队请战意愿强烈,这是一场必须打赢的战役。
随后彭总做出部署:西野3纵继续围困洛川,1、2、4纵进攻宝鸡,6纵负责切断西安通兰州的公路,负责阻击马家军。
1948年4月16日,西府战役打响。西野进展顺利,1、2纵于26日成功拿下宝鸡,获得大量补给。彭总很高兴,这些补给够西野用两年了,可两个纵队开始搬运补给时,敌人的援军来了。
正如赵寿山所料,在共同的对手面前,胡宗南和马步芳父子达成一致,驰援宝鸡。当时的情况是:裴昌会出动五个整编师,沿陇海线向宝鸡进军;马继援则亲自带领整编82师,从陇东南方向扑来。
马家军虽然只有一个师,但骑兵部队非常凶悍。在长武、彬县一带阻击的西野6纵虽然奋勇作战,因为缺乏重武器,丢掉了阵地。危难关头,6纵司令员罗元发只好一边节节抵抗,一边给彭总发电,请求撤出战场。这一请求得到彭总的同意,6纵开始向主力部队靠拢。
如果只是迎击马家军,西野还能应付,可负责在扶风、岐山阻击裴昌会兵团的4纵,却在关键时刻出了昏招。
战役失利,团长连降五级后成大校
4纵是地方部队出身,没打过多少硬仗、恶仗,且部队只有1万余人,根本抵挡不住国军五个整编师的进攻。两军正面交战后,4纵不敌了,丢掉了阵地。
敌强我弱,失利情有可原。可问题在于,4纵本可以通过电台联系野司,向彭总汇报情况,纵队司令王世泰却没有这么做,私自率部撤入岐山东北的山区。
彭总不知道4纵的情况,裴昌会兵团早已长驱直入,与马继援的骑兵会合在宝鸡外围。由于敌人来得太快,西野1、2纵被迫放弃宝鸡,那些带不走的物资,只好眼巴巴看着摧毁。
部队回撤途中,彭总命令4纵进驻南庄李家,明确指示修建工事,担任掩护阻敌任务。然而任务下达后,4纵又犯错了。
负责执行这一任务的,是4纵警备3旅5团,正是郭应春的部队。旅长黄罗斌、团长郭应春率部出发,可没多久又折返回来。二人向纵队司令王世泰汇报说:“南庄李家的枪声很激烈,有跑出来的百姓说,那里已经被敌人占领了。”
王世泰认为,既然南庄李家已经被占领,就没必要去了。可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没有及时向野司汇报。这样一来,野司以为4纵已经占领南庄李家,出现了信息差。等1纵、6纵经过南庄李家时,遭到敌人的伏击,伤亡惨重。
最危险的时候,马家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村口。彭总拔出手枪环视左右,对大家说:“怕什么,大不了到麟游山打游击!”
关键时刻,贺龙派出晋绥军区的部队前来接应,才打退了敌人的两路围攻。至5月17日,西野1、2、6纵进入黄龙山解放区休整,4纵则留在关中,西府陇东战役结束。
这场战役中,西野歼敌2.1万人,自身伤亡1.5万人。要知道,西野五个纵队加起来也只有7.5万兵力,一战下来损失这么大,可谓元气大伤。
在战后总结会议上,彭总作了自我检讨,认为是轻敌所致,纵队间的配合也出了问题。随后,彭总重点批评了4纵,认为他们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导致战局逆转。
作为占领南庄李家的具体负责人,郭应春受到严厉处分,被连降五级,从团长降为普通战士。不过与两位上级王世泰、黄罗斌不同,郭应春仍在主力部队效力,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
抗美援朝期间,郭应春担任63军189师副师长,在铁元阻击战中立下大功,为志愿军主力北撤赢得了宝贵时间。
回到祖国后,郭应春因功升任189师师长,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此后他又担任63军副军长、北京军区装甲兵副司令等职,于1987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