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矫正后能让牙齿更美观，结果因为他们的失误损失了一颗磨牙。”近日，患者郭女士向新京报记者反映，她在劲松口腔治疗时遭遇了强加其他治疗、被医生介绍去其他机构导致牙损伤，甚至被诱导贷款等问题。
近期，新京报记者接到多起关于北京劲松口腔的投诉。对此，劲松口腔相关负责人称，已将问题反映给公司相关部门，但截至发稿，尚未获得任何回应。11月4日，新京报记者就相关维权问题采访北京市卫生监督部门，截至发稿也未获得回复。
矫正牙齿强制“捆绑”龋齿治疗
2019年1月，郭女士在劲松口腔一次性交纳45000元牙齿矫正费，一位刘姓医生为其主治。“每个人牙齿状况不相同，正常情况下应该先建模。”随后沟通中，郭女士一直期待机构为其量身定制一套适合的矫正方案，直至3个月后，医生联系郭女士可以佩戴矫治器时，郭女士依旧没有见到该机构给她定制的方案。
2019年4月，刘医生表示，郭女士的牙齿有龋坏，必须补牙后才能佩戴矫治器。“临时告诉我有蛀牙，我很惊讶，原本想去正规三甲医院走医保治疗龋齿，但工作人员说必须要在他们的机构内治疗，否则不给佩戴矫治器。”郭女士告诉记者，当时希望能尽快戴上矫治器，也觉得1200多元的治疗费用能承担，就答应了。
原以为治疗龋齿后，终于能顺利进行牙齿矫正了，但令郭女士想不到的是，这只是问题的开始。
2020年1月，最后一次在劲松口腔接受诊疗后，郭女士很长一段时间未再接到刘医生的电话，她找到医生助理询问，助理称原门诊部装修升级，需等待。2020年3月，郭女士接到劲松口腔助理的电话，通知郭女士前往另外的地点复诊，但来到之后，郭女士才发现，该机构并非劲松口腔旗下门诊部。
郭女士了解后得知，为其进行牙齿矫正的刘医生更改了执业机构，新的执业机构为北京润德口腔门诊部。2020年5月，刘医生又称润德口腔内设备不够先进，建议其跟随自己前往北京磐德口腔门诊部拍片复诊。之后，在某次复诊时，由于护士操作失误，郭女士在矫治过程中，一颗后槽牙整牙发生了劈裂，最终被拔除。
2022年4月，郭女士被刘医生删除了微信好友。当时与劲松口腔约定的矫正周期是2年，结果3年过去了，牙齿没矫正好，主治医生也联系不上了。郭女士只能再次前往劲松口腔，劲松口腔以郭女士跟随刘医生前往其他机构治疗、没有其他医生继续接诊为由，拒绝为其服务。
新京报记者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官网查询发现，该刘姓医生已再次更换执业机构，目前的执业机构为北京蓝德口腔门诊部。据天眼查，北京蓝德口腔门诊部有限公司目前尚为存续状态，备注的地址为北京市朝阳区朝阳公园路6号院2号楼L-SA-66号。
在治疗的过程中，刘医生还对郭女士的牙齿进行了片切，郭女士多次要求医生操作前告知自己的牙齿状况，刘医生均表示，“没事儿我会看着来”。直到2022年3月，郭女士在北京磐德口腔门诊部复诊时，一位“院长”在检查时告知，之前被治疗的龋齿处还有龋坏，建议她再次补牙。怎么总蛀牙？带着疑问，郭女士来到了北京一家三甲医院拍片检查，医生表示，郭女士的牙齿并未龋坏，只是沾上了脏东西，用牙线轻微一刮就掉落了。“直至现在，我都没有再治疗过这颗牙的‘龋坏’问题，酸甜辣都能吃。”
“未达到治疗标准盲目进行龋齿治疗，患者除了经济方面受损外，健康也会受到一定损害。”某北京三甲医院口腔科医生告诉新京报记者，频繁补牙可能导致牙齿表面被磨削过多，导致牙釉质受损，可引起牙齿敏感、疼痛等问题，甚至可能引发牙髓炎等疾病。
此后的时间里，郭女士先后在北京多家三甲医院就诊，相关医院的诊断结果为：安氏I类，下牙列缺损，颞下颌关节紊乱病，错合畸形，深覆合，间隙过大，散在间隙等。医生表示，郭女士的情况还需继续正畸治疗咬合关系，扭转牙和牙间隙均要调整后方能种植，进行前牙区修复治疗，吃软食不能大张口，且需要持续定期复查。
治疗后出现咬合问题，全瓷牙脱落、松动
“我的全瓷牙第一次不是在劲松口腔做的，因为车祸，牙齿出现了崩瓷，前牙咬合不上，这才前往劲松口腔治疗。”马先生告诉新京报记者，他在这里共做了14颗牙冠，包括6颗上牙，8颗下牙，共花费69000元。
当天助理帮其拆完尝试咬合后，马先生便感觉到了不适，但助理解释称，目前只是初调，希望马先生回家适应一下，如果还不舒服再进行细调。一周后，马先生前往机构调整牙冠，听完马先生的描述后，医生并未对马先生阐述调整后可能的后果，就直接调整了，但调完后，马先生的上下牙仍咬合不上。
马先生再次与助理沟通治疗时间，但还未等到治疗，他新做的上牙中，一颗全瓷牙自己脱落了，另外一颗也出现了松动。
“我完全对劲松口腔失去信任了，已经前往其他医院进行了治疗，前牙齿开合导致了下颌关节紊乱，给我的身心造成极大伤害。”马先生告诉记者，自己多次与机构沟通，知道做牙有费用，因此只希望医院能退回一半治疗费。但助理与医生沟通后，并未回复，直至马先生再次投诉，他才接到劲松口腔的电话。劲松口腔为马先生提供了两个解决方案，一是换个医生继续为其治疗，二是为其退款1万元。
马先生对机构提出的1万元退款并不满意，双方的调解也进入了僵局。10月31日，马先生告知记者，与劲松口腔的事情已协商解决，机构退款22500元并继续为其治疗。
“一般来说，私立口腔机构为了保留住更多患者，其主观是有治好患者的意愿的。”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医疗纠纷调解人员表示，为避免发生医疗纠纷，口腔机构在为患者进行牙齿治疗过程中，应保留好患者的片子、病例等相关材料，一旦发生纠纷，应及时向患者提供相关材料。此外，该人员指出，医疗机构从业人员为患者进行治疗前，应明确告知患者可能出现的状况，保留好患者签字的告知书。
诱导贷款、曾因价格欺诈被罚
郭女士告诉记者，在最初牙齿矫正缴费时，由于数额较大，郭女士向前台工作人员提出是否可以分两次支付费用。“前台没告知我信息，直接给我递过来一个二维码。”郭女士称，在扫码的过程中，流程提示郭女士添加个人信息和身份证信息，直至人脸识别时，郭女士才意识到这是一个贷款软件，便立刻撤销了申请。
“未经患者同意引导贷款，显然违反了国家相关法律规定，涉嫌商业欺诈。”“医法汇”创始人张勇律师表示，从医疗服务合同关系来讲，贷款行为不属于医疗服务合同中的一部分，机构在患者存在重大误解的情况下引导其贷款涉嫌商业欺诈行为。
“在劲松口腔根管治疗一颗后槽牙，打折后实际收费4280元，而店内墙上公示的价格为1880元。”在劲松口腔医院三元桥店就诊的蒋女士（化名）也对此进行了投诉。她曾向12315举报，在之后双方协商中，机构人员并不能解释清实际费用与墙上1880元的联系。蒋女士要求将明细内尚未消费的提前预支药品费退回，劲松口腔要求其签署保证不能写差评、不能投诉的承诺，否则不退费。
“机构承诺退款，但附加了签署免责承诺书的要求。这一要求本质上是对消费者权利的一种限制，特别是限制了消费者后续的维权行为。这些要求限制了消费者的言论自由和信息公开权，可能构成对消费者后续维权造成不利。”医药行业资深律师、国浩律师(南京)事务所合伙人王蒙表示，合理的退款协议应该只涉及退款金额、退款方式、退款时间等核心要素，而不应包含对消费者权利的过度限制。
“价格不透明其实也属于医疗机构告知不充分的范畴。”张勇律师称，是否存在价格欺诈需要看机构是否有明确的收费依据和明细，且需要相关行政部门进行调查才能确定。
据天眼查，2023年8月8日，北京劲松口腔医院投资有限管理公司曾因违反《明码标价和禁止价格欺诈规定》第十九条第（三）项；《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第十四条第一款第（四）项，被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警告并罚款150000元。
相关处罚事由显示，2023年3月31日，劲松口腔在大众点评和美团网推出口腔种植服务套餐，但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调查后发现，劲松口腔在大众点评和美团网开展口腔种植服务促销活动时，标明的口腔种植“门市价”不真实，进行了虚假价格比较。
在网络投诉平台“黑猫投诉”上，关于劲松口腔的维权投诉达二十余条。
10月23日，记者向劲松口腔发送采访函，相关负责人称，已将问题转发给领导，并反映给公司相关部门。11月14日，记者再次联系劲松口腔，截至发稿仍未收到回应。
11月4日，新京报记者就劲松口腔相关的消费者维权问题向北京市卫健委发送采访提纲，截至发稿时尚未回复。
新京报记者 张兆慧
校对 穆祥桐
封面图片/IC 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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