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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法国生物学家亨利·穆奥是在亚洲东南部寻找蝴蝶标本时,意外发现了吴哥窟,颇有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传奇色彩的话,那么美国探险家海勒姆·宾厄姆在拉丁美洲发现印加古城马丘比丘,则更像是一场酝酿已久、精心谋划的考古和学术之旅。
海勒姆·宾厄姆出生于1875年,比亨利·穆奥的时代晚了将近半个世纪。这位研究南美史的耶鲁大学历史系教授,其而立之年适逢20世纪初西欧和北美的两次工业革命和资本的海外扩张已经全面完成,针对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世界殖民体系完全确立。
和许多西欧探险家需要跨越大洋才能抵达新世界相比,身在美国的海勒姆·宾厄姆前往南美秘鲁则顺畅了许多。经过了自航海大发现以来的许多开拓,世界的秘密被逐一打开,对近在眼前的南美洲,美国人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和准备。
宾厄姆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接受耶鲁大学历史系的委托,前往秘鲁寻找一个失落许久的都城——传说中的印加帝国的国都。据说,这个隐秘的首都曾在1532年西班牙征服秘鲁之后,被印加人当作避难所。许多历史记载和民间传说都指向安第斯山脉的崇山峻岭、人迹罕至之处。
安第斯奇遇
1911年7月,时值南半球的冬天,宾厄姆率领着一支考古队骑行进入秘鲁境内的安第斯山脉。这支训练有素的科学家团队来自耶鲁大学。除了能够适应高海拔的徒步之外,还可以进行专业的考古发掘。尽管传闻中的印加王城数百年未见世人,但宾厄姆此行志在必得。
安第斯山脉的中部玻利维亚高原,距离秘鲁首都库斯科约75公里,历来地壳运动活跃,有许多火山活动的遗迹。这里气温瞬息万变,可能刚才还是阳光普照,温度高达20多度,但很快就下起了大雨。宾厄姆的团队起初一无所获,还赶上了坏天气。在他们抵达的次日清晨,望着客栈外的大风大雨,想到陡峭的山路和高原下湍急的河水,团队中无人愿意出门去碰碰运气。
但宾厄姆此刻却被一个传闻鼓舞着,异常兴奋。因为旅店主人告诉他,在马丘比丘的瓦伊纳皮克丘山顶上,确实有片废墟。在当地的土著语奇楚亚语中,“马丘比丘”指的是“古老的山”。在这片海拔2350米的古老山脊上,当地农民时常往来于一片巨大的废墟。那些阶梯状的田地曾一度荒草萋萋,如今都被清理干净,重新利用起来,在丰年季,这里会长满玉米、土豆和胡椒。这让宾厄姆禁不住想,这会不会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印加帝国王城——比尔卡班巴古城呢?
在店主人和一个当地人的陪同下,宾厄姆向传说中的古城挺进。他们走过陡峭的羊肠小道,脚下可见水流湍急的乌鲁班巴河,林立的雪山高达数千米。他看到“金光闪闪、云雾缭绕的大雪峰” “婀娜多姿的巨大花岗岩峭壁”,还有“多种兰花和蕨类植物”……已经走遍了大半个南美的宾厄姆在笔记中情不自禁地说:“在我所知晓的世界,没有任何地方能和这儿的景色相比。”
显然,凶险也是与美景一并存在的,沿途地形极为陡峭,用脚开出来的山道,宽度只容一人侧身行走,随时变脸的天气和湿滑的路面更加剧了危险性。一旦随同骡子一起滚下山涧,他们在顷刻间就会粉身碎骨,被水流卷得无影无踪。如果印加人真能将都城建造在这里,他们必然要承担比今日数百上千倍的苦难险阻。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在这片绝境之中,当年人们是如何营建城市的。
终于,“消失在云雾中的城市”马丘比丘出现在他眼前,这些灰白的花岗岩看上去就像梦境中的一幅幅奇景特写般惊心动魄。宾厄姆先注意到了一座皇家陵墓,接着是一座太阳神庙,然后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周围有更多的神庙和数不清的房子。
宾厄姆看到的遗迹共由约140个建筑物组成,其中包括了庙宇、富人区、王宫、避难所、公园和居住区。俨然是一座城市的格局,在马丘比丘和维依拉比丘两座山峰之下,山脊上的古城被石头梯地高高低低、成片成片地框出了许多功能区。被许多小径围绕的、有花园平台的,是农业区,分布有许多茅草屋和神庙的,是商业区。文明留下来的人工痕迹很明显。比如那些花岗岩做成的阶梯,大概有100处,将城市四通八达地连成一片。其中,城市的灌溉系统、水池、沟渠和下水道,相互连接,通往山下农田的灌溉系统。
尽管野草、树木和藤蔓几乎漫过了那些石头房屋的断壁残垣,宾厄姆还是一眼认出了印加帝国的特色。
因为这些建筑经过精心雕琢,用一种精密的力学逻辑组合在一起。传说中印加人擅长用完美的整石切割技巧,因此墙体规则光滑,接缝几乎无懈可击,石块和石块之间几乎连匕首都插不进去。也正因如此,即便经过了数百年的风雨,遗迹依然坚固。
这些重达20吨的石头,印加人到底是怎么把它们搬上山顶去的呢?有人说是就地切割山体修成石头建筑,再把多余的石头扔下悬崖;也有人说,他们借助了神秘力量,将山谷四周的大石块升上了山顶。
但此时宾厄姆顾不上细想那么多,他兴奋地赶回营地,叫来了所有同伴。不管眼前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印加王城,这个发现足够让世界惊叹了。
之后,海勒姆·宾厄姆将马丘比丘古城发现的5000多件文物古董“带回”耶鲁大学研究,并且写了一本书《失落的印加城市》。两年后,美国《国家地理》杂志隆重推出了宾厄姆和马丘比丘,失落的印加古城终于重新回到了世界视野中。
印加帝国
基于对印加文明的热爱,海勒姆·宾厄姆和他的团队曾多次来到秘鲁。也有人说,宾厄姆寻找印加帝国,是为了传说中的金银宝藏。
在马丘比丘附近,一个被当地人称为“鬼魂平原”的地方,宾厄姆等人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印加城市遗址——埃斯皮里图·潘帕。宾厄姆曾猜测,这有可能就是他毕生追寻的印加古王城比尔卡班巴,这一点被后来但研究所证实。
印加帝国是美洲的古老帝国。曾于11至16世纪时活跃于安第斯山脉一带,全盛时的版图包括了秘鲁、厄瓜多尔、哥伦比亚、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等国家地区,其疆域南北长达3000英里。他们信仰太阳神,因为没有留下文字,只有神秘的结绳记事,因此一直是美洲大陆上的传奇。
据传,印加人是太阳的儿女,有四兄弟四姐妹。四兄弟中,曼科·卡帕克是首领,他带头四处征战,最终统一了整个安第斯山地区的部落。1243年,曼科·卡帕克建立印加帝国,宣称自己为太阳后裔,至高无上的君主——“印加”。印加,意思是“四洲之国”。
到了托帕亚卡统治时期,印加帝国达到极盛,人口超过1000万。从立国到1533年被西班牙摧毁,共历经300年。
西班牙人是如何让印加帝国的子民和财富一夜间蒸发的呢?自宾厄姆起,历史学家们就议论纷纷。有人说是被西班牙殖民者掠走,也有人说是百姓们连夜带着金银财宝和国王的木乃伊沉湖了。至今这个问题没有定论。只有群山守护着沉寂了500年的马丘比丘,它们的轮廓就像印加人仰望天空的脸。
宾厄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过世,他生前有过许多作为,但最大的成果还是发现了马丘比丘古城。而宾厄姆带去耶鲁大学的文物,多年来一直是秘鲁政府的心头之痛。2016年,他们终于通过协商的途径,让这些国宝归国,在双方合作建造的库斯科博物馆,后人将能看见这些珍贵的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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