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林巧稚钦定的“接班人”,却在66岁那年,毅然放弃临床,从“零”开始研究围产保健。很多人对她的决定表示不解,明明医学上“临床”更受欢迎,为何她偏偏主动选择去做既不受重视,也没有很好待遇的保健?

面对诸如此类的疑问,她笑了笑,回答道:“临床是一对一,保健是一个人对一群人,从社会对医生的服务评价来看,后者的确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但站在整个群众角度来看,比起大家都得相同的病,一群人都不得这个病不是更好吗?我认为,所有临床医生,都应该这样做,将一只腿伸到群众里,做一些保健工作,对下一代培养很有帮助,这就是一个方向性的问题。”

当然,她也并不是无缘无故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很多年前,她在北大医院工作,亲眼目睹许多产妇只在生产发生危险时,才送到医院,十分耽误抢救时机。

有一天,有4个人抬着门板,走了十几里路,将一个难产的产妇送到他们科室。高高壮壮的汉子红着眼眶请求医生先救大人,孩子就别管了。

那个时候,产妇已然陷入半休克状态,胎儿胎位不正,只有一只小胳膊掉在外面,场面相当惨不忍睹。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她就不由自主地想,有什么方法能帮助这些可怜的女人和新生儿呢?

上个世纪60年代,她到密云工作,再一次亲身体会到基层有关产妇保健的落后。明明有医院,可多数人家还是选择在家生产,使用的接生工具就是一把土剪刀。

再加上缺医少药,导致产妇和新生儿的生命时常面临严重威胁,令她大受触动,又一次开始思考那个问题,要怎样才能帮助到这些产妇和新生儿?

在她看来,妇产科工作的局限性还是太大,帮不了整个妇女群体,唯有真正走到群众中,才能逐步改变那些让人心痛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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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个理由,促使她改投围产保健的领域,学习国外先进妇幼保健技术,在国内全方面推广围产保健知识、信息和优点,将健康带给每一位母亲和新生儿,减少孕育悲剧的发生。

也曾有人问她在事业上是否仍留有什么遗憾?

她想了想,说:“可能有点后悔的是,自己没能在临床方面做出什么有价值的科学成就吧,对不起希望我好好从事妇产科的老师们。”

不过,在记者又问她是否至今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后,她再一次笑了,笑得很爽朗开怀。她用一种坚定的语调,回答:“当然,我觉得是对的,是好的,是一个正确的转变!”

即便愧对恩师昔日对她的教诲,她也会坚定不移地走向围产保健这条路,因为她确信,这是一条对万千妇女同胞和新生儿具有绝对好处的道路!

她就是我国知名妇女保健专家严仁英。

出生在天津的严仁英有一个大家族,她的祖父叫做严修,是南开大学的创办者,提倡新式教育、提倡兴办女学。严仁英的父亲严智崇则曾去日本留学,在外交领域工作多年。

在严仁英的记忆中,祖父是非常严格的长辈,既不准他们小孩子大声讲话,也不许他们在院子里乱跑,并且经常教导他们一些有关修身养性的歌谣,从而对他们产生深远影响,培养出宽容性格。

小时候的严仁英特别聪明,学习成绩优异,可奇怪的是,严修却从来不按照严仁英的成绩给她分班,反倒将她安排到低一年级的班级,叫严仁英跟着学弟学妹一起上学。

严仁英不解,询问祖父为何如此?祖父告诉严仁英:“退一步在人前,跳一步在人后,我希望你能把学习进度赶上来,永远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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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仁英的三哥身体不好,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她的母亲为了照顾儿子,特别辛苦。严仁英将母亲的疲惫看在眼中,默默许下将来要从医的心愿。

只是,在她打算报考协和时,南开曾教过她的几位老师,却纷纷反对严仁英的决定,他们一致认为,协和过于“洋化”,所学东西将来未必能在华夏用上,不如选择齐鲁医学院。

严仁英的母亲也给女儿提意见,希望女儿在家附近的学校读书,以免受到战争影响,不能回家和亲人团聚。

严仁英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她的五哥给她提了一个建议,叫她报考清华大学。严仁英思考半天,觉得五哥所言在理,就改变志向,去了清华生物系读书。

清华的老师们偶然知道严仁英原先的志向,看这个小姑娘还是很不甘心就此放弃医学,便鼓励她选修协和医预科必修课程,让严仁英不得不付出双倍精力,更加努力地学习。

1935年,严仁英得偿所愿,成为协和医学院的学生。

在协和,严仁英遇到携手一生的王光超,二人在1941年结婚,一辈子相敬相爱,不离不弃。

王光超也是天津一个大家族的孩子,他的兄弟姐妹中最出名的当属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

夫妇二人同在协和工作,日子平淡又幸福。

但好景不长,敌人的到来,让严仁英夫妇双双失业,被迫另谋他路。王光超和严仁英商议后,在自家宅院一角,开设了一个私人诊所,坐诊大夫仅王光超一人,显得特别神秘。

很多年后,严仁英回忆此事,笑言:“哪里神秘了?其实,这家诊所主要为地下组织的同志们服务,有一位叫崔月犁的同志,不仅会来看病,而且常常到诊所拿取大量必需药品,悄悄送到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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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秘密行动,严仁英夫妇坚持了两年,她表示:“为根据地送药,我们从未害怕过!”

1948年,严仁英夫妇到国外深造。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夫妻二人放弃各种优渥条件,坚定回到百废待兴的祖国。

在国外,严仁英学习的是内分泌专业,可回到祖国,组织却要求她转学妇产科。严仁英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暮年时,谈及自己一生中的两次改专业,严仁英的态度非常平静,她说:“只要国家有需要,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嘛!”

2017年,104岁的严仁英在北京与世长辞。

参考资料:

《生生大德严仁英》

《严仁英 中国围产保健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