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第三十五回写到,宝玉挨打后不久,贾母王夫人凤姐、薛姨妈和宝钗等人都过来看望宝玉。期间王夫人问宝玉想吃什么,宝玉这个嘴刁的说想吃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
这东西不算高贵,但是做起来麻烦,府里也不常做。因此,凤姐特意吩咐让厨房多做一些,大家一起尝尝。
贾母听了,笑道:“猴儿,把你乖的!拿着官中的钱你做人。”说的大家笑了。凤姐也忙笑道:“这不相干。这个小东道我还孝敬的起。”便回头吩咐妇人,“说给厨房里,只管好生添补着做了,在我的帐上来领银子。”
贾母惯与凤姐开玩笑的,凤姐也经常调侃贾母,两人常常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配合得天衣无缝。此时宝钗偏偏来了一句:
“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他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
宝钗想借打趣的方式拍下贾母的马屁,哪知却拍错地方了。凤姐可是贾母最喜欢的孙子媳妇,你宝钗要赞贾母就赞吧,偏偏要拉扯上凤姐,踩一下凤姐就显得她自己能耐吗?贾母可不吃她这一套。
王夫人、薛姨妈都在旁边,她们都不敢说什么,宝钗倒好,不但开口就是“凤丫头”,还嘲讽她不如老太太。
凤姐好歹是贾府的当家少奶奶,宝钗一个客人,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这样说凤姐,合适吗?就算她和凤姐关系不错,说话也得分场合不是,何况她和凤姐并没有那么亲近。
眼见凤姐尴尬,贾母马上出来护犊子了,她说:
“我如今老了,那里还巧什么。当日我像凤哥儿这么大年纪,比他还来得呢。他如今虽说不如我们,也就算好了,比你姨娘强远了。你姨娘可怜见的,不大说话,和木头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显好。凤儿嘴乖,怎么怨得人疼他。”
你看,贾母还称一声凤哥儿呢,她可不让凤姐受委屈,她要维护凤姐的面子。而且凤姐就算不巧,她也“比你姨娘强远了。你姨娘可怜见的,不大说话,和木头似的说”。
这话直接就说到王夫人身上去了,王夫人心里什么滋味啊,薛姨妈听了又该是什么感觉?宝钗这下聪明反被聪明误,尴尬了吧。
别急,下面还有更尴尬的呢。
宝玉笑道:“若这么说,不大说话的就不疼了?”
贾母道:“不大说话的又有不大说话的可疼之处,嘴乖的也有一宗可嫌的,倒不如不说话的好。”
贾母最后这句话说的是谁?“嘴乖的也有一宗可嫌的,倒不如不说话的好”,这明显说的就是宝钗,贾母的意思是,你不会说话干脆别说了!
也许有人会说凤姐不也嘴乖吗?凤姐是嘴乖没错,但是贾母说凤姐的话是这样的:“凤儿嘴乖,怎么怨得人疼他”。
看出来了吧,同样是嘴乖,贾母对凤姐是“疼”爱有加,对宝钗是“可嫌的,倒不如不说话的好”。
贾母的态度为何差别这么大?很明显贾母根本不喜欢宝钗,对于薛家一家人住在贾府不走也是不满的。只是这是王夫人的亲戚,王夫人不开口,贾母这样的身份也不好赶人。
但贾母也不是吃素的,她可以谈笑间置人于死地。看贾母这话怼得够直接,够狠!宝钗这下老实了,闭嘴了。薛姨妈王夫人也无话可说。
接下来又是名场面,贾母说:
“提起姊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
结合上面的场景,贾母这话是夸人吗?显然不是啊,刚让宝钗闭嘴呢这会又赞美她?贾母又没有精分。这明显就是反话了好吗?
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
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时常背地里和我说宝丫头好,这倒不是假话。”
看看薛姨妈这“忙笑道”,王夫人“忙又笑道”,这场面是真的够尬了。
王夫人还强调说“这不是假话”,如果不是假话,干嘛还特意说明?就是大家都听出来了是假话,她才急忙忙的欲盖弥彰,希望别人相信,结果适得其反。
这一幕真的是大型社死现场。宝钗一句话便引发这样的后果,除了她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