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吉林火车站老站舍变迁的内容,在我账号里并非稀客,对其改扩建的内容,甚至曾专门写过文章。然而随着获取材料的不断增多,我之前的一些猜想在被印证为事实的同时,还有一些被证明出现了错漏。就比如:吉林火车站拆除最早的平房站舍,原址重新建造一栋两层小楼的时间,绝非一些记载所说发生在九一八事变之后。但是当时作为论据之一,新建站房二楼最高处墙面上的飞轮浮雕,被我认作是吉长铁路的路徽,现在看来,则应是一个误判。
2024年,获得一套民国十八年(1929年)三月发行的《吉敦铁路建设写真帖》电子版,其中出现建成完毕的吉林站站舍楼,就此可以确认改扩建肯定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绝非九一八事变之后的的1931年10月12日。然而也就是在这本画册上,我发现那个飞轮路徽,还出现在其他车站的墙面上。
路徽是铁路企业的专用标志,早在铁路出现在中国大地之初,由于路权常被列强窃取,故而各方势力控制的铁路企业时,十分热衷于路徽的设计和使用。在中国东北,沙俄控制的东清铁路就设计出带有双翼的车轮图案,用作路徽(早期还附有龙形图案代表清政府)。同时,这种羽翼与车轮的组合创意也在民国时期被平汉铁路、京沪铁路用作路徽,只是双翼的羽毛数量、展翅角度,以及车轮的辐条数量与东清铁路路徽略有差异。
清宣统元年(1909年10月),清政府在长春成立吉长铁路管理总局,隶属清政府邮传部,次年四月初一(1910年5月9日)吉长铁路正式开工。进入民国后,1913年,吉长铁路管理总局改称吉长铁路管理局,隶属北洋政府交通部。又过了两年,吉长铁路的管理权被北洋政府让予日本满铁会社,但所有权仍属北洋政府。因而吉林市最早的一条铁路——吉长铁路,名义上始终都是国有铁路。
在当时,民国时期国有铁路拥有自己的飞轮路徽。至于吉长铁路路徽并未在权威文献中发现记述,也未在实际生活中发现对应的实物。目前仅在网上发现唯一一张极其模糊的图片,徽章纹样为“四羽尖翅加飞轮,附带底托”,其形状与京沪铁路路徽高度相似。此前,由于所看到的相关图片清晰度有限,吉林站老站舍的门额上的飞轮浮雕与网传吉长铁路路徽是否一致,我只想当然地认可,并没有仔细辨识。
直到在欣赏《吉敦铁路建设写真帖》上的图片时,发现敦化火车站的楼面高处,有一处特殊的浮雕。
吉敦铁路是民国十五年(1926年)开工,民国十七年竣工的一条铁路。1926年开工之前,在长春成立了吉敦铁路工程局,隶属于当时的东三省交通委员会。吉敦铁路工程局成立后,设计了自己的专有路徽:路徽主体由吉林和敦化二地的引文(旧式)“Kilin Tunhua”首字母“K”、“T”和蒸汽机车正面图案构成。但这个路徽却没有出现在敦化火车站站舍上。放大图片观看,发现那个图标竟然是与吉林站老站舍浮雕高度相似的双翼飞轮路徽。
同样放大吉林站站舍图片,对比后发现两个飞轮无论是羽翼上的羽毛数量还是飞扬角度,基本一致,只是隐约发现车轮的辐条数量可能存在差异。另外,两个飞轮带有不同的花枝、飘带构成的浮雕底衬,如不仔细观察,这些底衬很容易被当作飞轮的一部分。
吉林站老站舍上的飞轮浮雕如果是吉长铁路路徽尚有情可原,但敦化站老站舍上却绝没有可能出现吉长铁路路徽。由于吉长和吉敦两个铁路局是1931年11月才实现合并的,在1929年3月,两条铁路尚无隶属关联。就此,本人认为吉林站和敦化站的站舍路徽浮雕均不是吉长铁路路徽,而是北洋政府交通部设计的民国国有铁路路徽。本人甚至怀疑:作为一条完全失掉管理权的铁路,吉长铁路可能从来都没有过单独的路徽,网传吉长铁路路徽实为“民国国有铁路路徽与装饰衬纹的合体”。
耐人寻味的是,九一八事变后,吉林站老站舍上的飞轮路徽浮雕并未被日寇拆除,许多拍摄于日伪时期的站舍老照片上,仍依稀可见那个浮雕的身影。
尽管不知道这个浮雕消失于何时,但它终究还是先于站舍消失。在站前苏军纪念碑尚存的六十年代,以及西哈努克亲王访问吉林市的七十年代,站舍照片上,浮雕已经消失,代之以一个圆洞。为此询问了许多老人,有人说那个圆洞是个不大的时钟,而有些人则只记得那个是个圆洞。
另:在老照片上依稀可见吉林站飞轮浮雕下方有六个字,前两个字为吉长,后四个字模糊不清。
本文为优雅的胡子原创文章,其他自媒体转载须经作者同意
特别鸣谢辛野先生、杨伟刚先生对本人撰写此文给予的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