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国民党败走台湾。
张安乐一家先是上了开往香港的火车,可车还没开,他们又拎着行李下车,决定跟老蒋去台湾。
他们先去了海南,又从海南坐船去台湾,足足折腾了一年多,才到达最终目的地。
要是他们一家老小早知道这趟“环岛游”要搞这么久,说不定当初直接飞机快递,直奔台湾了。
张安乐的爹是知识分子,懂文不懂武。他娘是革命分子,懂武不懂文。
两人的结合可谓是天作之合,榫卯相契。
按理说,张安乐能继承其中一个的基因,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但他不做选择,两个都要。
小时候,张安乐既是班里成绩优秀的学生,又是打架斗殴的好手。
学习打架两手抓,要么成公安,要么走黑道。
多年后,他果然成为台湾竹联帮举足轻重的二号人物。
不过故事的开头,并没有那么美好。
当时很多从大陆来到台湾的军眷都喜欢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这样的村子,叫做眷村。
眷村居住环境比较差,大家住在大小不一的窝棚里,堪比难民营。
张安乐一家也是如此。
他们先是住在台湾某个眷村,后来一家搬到一个不到30平的小居室,就像窝在铁盒里的沙丁鱼。
日后竹联帮很多骨干,都来自眷村。
这倒不是他们喜欢刀尖舔血,也不是自带暴力基因,而是无可奈何。
当时不懂台语的大陆人统治了台湾,再加上老蒋接管台湾时曾屠杀过本地人,所以台湾土著对外来人恨得是牙根直痒痒。
这份来自上一辈的恩怨,被完整地继承下来。
很多眷村少年上学时,都会被本地学生欺负。
后来台北大学44个大陆学生,成立四海帮,扬言四海之内皆兄弟,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张安乐倒还好。
他爹是大学教授,娘是小学老师,算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与最底层的眷村少年有点区别。
一开始他的日子正如其名,还算安乐,可当他大了一点,故事就变了。
张安乐童年时期,台湾帮会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四处涌现。
比如厦门帮、小九龙、四霸天、十二刀、七贤帮等等。
这些帮会中,厦门帮最为出名。因为他们心狠手辣,轻则伤人,重则要人性命。
后来,有一个号称“龙虎将”的中学生,将“小九龙”和“四霸天”合并为“十三太保”,成为街上最靓的仔。
1955年,陈启礼上了中学,为了不被欺负,他加入了中和帮。
中和帮的老大叫孙德培。他个子不高,从小被人欺负,后来父亲请来龙虎武师教他武术防身。
一开始他被人欺负,学了武术之后就开始欺负别人,在中学时他成立了中和帮。
可惜好景不长。
一年后的一次火拼中,孙德培失手打死一名少年,锒铛入狱。
中和帮群龙无首,很多兄弟趁机加入敌对的四海帮。
就在中和帮即将分崩离析时,陈启礼站了出来,第一次体现出他的领导力。
他叫来众多眷村少年,在永和镇竹林路的一片竹林中,召开了中和帮的“第三次代表大会”。
他们效仿听来的江湖故事,在地上插上了三把刀:
第一刀插中央,出卖兄弟叛帮者,千刀万剐无人葬。
剩下两刀插两旁,刀口刀刃向外方,齐心协力对外帮!
这些少年咬破手指,滴血入酒。
他们喝下这碗歃血为盟的酒,从此便成了骨肉兄弟。
这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竹联帮。
最初竹联帮共有五支,以动物名称作为区分,分别是狮、虎、豹、凤、鸭。
陈启礼是鸭派成员,因为不会水,被人叫做旱鸭子。后来他成为帮中老大,人称“鸭霸子”。
这名字听起来可可爱爱,但他们要干的事儿可一点都不可爱。
他们有一个口号叫:竹叶飘飘片片连,狂沙万里皆竹联,傲笑八方唯竹尊。
这个“唯竹尊”,就已经彰显了这群少年的野心。
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四海帮。
四海帮是由44个大陆学生成立的,但他们并非泛泛之辈。
他们父母大多是跟着老蒋一起来的,非富即贵。
四海帮曾一度横扫台北,除了学生还有一些军官加入。
这些军官被人称为“军中太保”。
他们白天当官,晚上当大哥,黑白两道一手抓。
但竹联帮并不怕他们。
竹联帮大多是中学生,他们年纪小,根本不把当兵的放在眼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们,每次打架都下死手。
1960年春节,竹联帮的中学生们在西门町惨遭四海帮伏击。
吃了大亏的他们,决定报复。
这一年年底,陈启礼在西门町闹市区,带人抄着家伙找四海帮复仇。
这次动静闹得有点大,陈启礼喜提7天拘留大礼包。
高中毕业后,陈启礼面临两个选择。
一个是考大学,一个是服兵役。
陈启礼向来拎得清,他虽然放不下自己的兄弟。但他很明白,只有上了大学才有更好的前途,于是在家认真复习了两年。
就在陈启礼埋头苦读的时候,张安乐进入初中,主打一个不服就干。
入学第一天,张安乐就给一个同学脑袋开了瓢。
理由简单又粗暴,因为对方看了自己一眼。
即便在东北,都得是你瞅啥、我瞅你咋地,先走个流程。
但在张安乐这里没有。
一言不合,我就干你,这就是早期张安乐的风格。
与此同时,四海帮也走到了尽头。
1962年,四海帮跟竹联帮打得是有来有回,但在名声上却落了下风。
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军官,剩下的也都是大学生。可他们却整天跟一群中学生打来打去,这说出去名声实在不好听。
在舆论压力下,四海帮被警方解散。
富二代和官二代们只能继续回去继承父辈的荣耀,而那些军中太保也只能继续当他们的军官。
得知四海帮解散,已经考上淡江文理学院五专部的陈启礼立马站出来,带领兄弟们接盘四海帮的地盘。
此时14岁的张安乐加入了南海路帮,担任护法一职。
距离他和大哥的见面,已经不远了。
1963年11月,竹联帮一个小头目抓住了四海帮的一名成员。
他私设刑堂,不仅剃掉对方眉毛,把人折磨个半死,还把人丢进了淡水湖,差点闹出人命。
因为这件事儿,竹联帮遭到当局的严重打击,险些就此解散。
陈启礼一边念书,一边拉扯着风雨飘摇中的竹联帮。
在接盘四海帮之后,竹联帮就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
他们在狮、虎、豹、凤、鸭之外,又开始了狼这一分支。
1964年,16岁的张安乐加入竹联帮。因为长得白白净净,绰号白狼。
加入竹联帮没多久,白狼就在一场舞会上,为替兄弟出头,伤了一名便服赴会的宪兵。
这次仗义出手让白狼一举成名,代价是蹲了一年的局子。
直到这时,他的高学历父母才知道,原来自己成绩优异的孩子,竟然成了帮派分子。
多年以后,白狼接受采访时说:
“我不怕父亲的鞭子,最害怕母亲的眼泪。但兄弟间的义气也不能不顾,当兄弟有事,还是会挺身而出,虽然母亲知道后又会伤心流泪。”
良心未泯、重情重义,这是白狼日后能从黑转白的一个重要原因。
“进修”过后,白狼本想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可他发现当年的兄弟已经进去了大半。再加上此时他到了考大学的关键时期,为了不让母亲再伤心落泪,他跟陈启礼做了一样的选择,在家复习备考。
1967年,他考上了淡江文理学院大学部,历史专业。
或许是冥冥中的缘分。
五年前,陈启礼考上这所学校。如今,他刚刚离开,白狼也考入了这所学校。
虽然两人还未曾碰面,但有一些东西已经注定了。
张安乐开启大学生活的方式依旧没变,一言不合,先干他一架。
虽然都是在淡江文理学院,可陈启礼念得是五年制专科,也叫五专部。张安乐念的是四年本科,叫大学部。
陈启礼没来时,五专部经常被大学部的人瞧不起,走到什么地方都抬不起头。
可陈启礼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们的头既然抬得那么高,那我就打到你们抬不起头。
通过陈启礼五年的调教,五专部变得蛮横专行,大学部则变得怯怯懦懦。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张安乐刚入学没多久,就看见一个五专部学生当着老师的面,给一个大学部的学生一顿暴揍。
五专部的学生一边打,老师还在一边求情。
不过他求情不是为了学生,而是为了自己。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打他们的脸,如果脸受伤了,我也要担责任的。”
你听听,有这样的老师,还愁这个学校不乱?
张安乐刚“进修”回来不想惹事,转身离开。而且那时他虽然知道帮里有陈启礼这么个人,但两人一直没见过面,他不了解陈启礼,也不知道现在五专部的老大,就是当年陈启礼的小弟。
他随身带着一把七星剑防身,想着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他有一个初中同学也考上了淡江文理学院,在大学部法文系读书。
有一次,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五专部的学生,被打得浑身是泥。
不过对方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告诉他,今天放学还要再打你一顿。
听到这句话,他眼泪都要哭出来了,无奈之下只能向张安乐求助。
张安乐向来仗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放学以后,他身穿风衣单刀赴会,怀里是那把久不见人血的七星剑。
可就在他目光锁定对方老大,准备擒贼先擒王时,对方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你是不是白狼?
听到这句话,张安乐愣了一下,点点头。
随后对方一边笑,一边走过来搂住张安乐的肩膀说,咱都是自己人,打什么打。
原来,这群人都是陈启礼的小弟,他们早就听说帮里有一个人物叫白狼,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见到了。
就这样,一场本该腥风血雨的决斗,变成了一场“认亲大会”。
在那之后,张安乐成为五专部和大学部的“地下训导长”,双方一有冲突就找他来调和。
没用多久,张安乐就成为继陈启礼之后,第二个称霸淡江文理学院的人。
不过,他成为淡江文理学院的老大,引起了校外帮派的不满。
校外多个帮派的头头组成一个临时联盟,找到淡江文理学院,点名要张安乐出来,要给他一点color see see。
张安乐迎来人生中第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