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底的湖南省郴州宜章县,可谓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全县居民都时刻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就如同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
而造成这种强烈恐慌的罪魁祸首,正是一伙抢劫犯,他们在短短20天时间里,接连犯下了4宗大案。尽管警方雷霆出击,迅速将该团伙一网打尽,但身为主犯的曾勇军却逃之夭夭,警方追踪多年都一无所获。
直到15年后,一直包庇儿子的曾勇军父母,突然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当警方顺藤摸瓜找到曾勇军时,却又惊愕地发现,他竟然已经在监狱服刑5年了。
15年间,曾勇军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爸曾妈又为何会突然曝光儿子的行踪呢?本期历史文社,带你走进这起曲折离奇、不停反转的案件。
一起家暴案,所长亲自上门调解
2017年初,湖南省郴州宜章县的一个村子里,发生了一起令人发指的家暴虐老案。
一户姓曾的人家,这家的小儿子人到中年却一事无成,整天酗酒闹事。面对家里年迈的父母,他非但不赡养照顾,反倒像个强盗一般,经常威逼恐吓向父母要钱,甚至还会对两位老人拳脚相向。
可老两口年纪毕竟这么大了,下地干活都困难,哪里有钱去填小儿子这个无底洞啊。所以,骇人的家暴场面经常在曾家上演,两位老人的哭喊声听得周边邻居心惊肉跳。
警方在询问曾勇军父母
然而“清官难断家务事”,无论邻居们上前劝阻多少回,都是徒劳无功。一次,当曾家小子再次对父母挥动拳头时,好心的邻居终于忍无可忍,打电话报了警。
宜章县公安局梅田派出所接警后,所长彭小刚立马带人赶往了现场。此后一段时间里,彭小刚对曾家小子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思想教育,软硬兼施、长期监督,愣是成功让他戒了酒,也明确保证不会再对父母不孝不敬。
要知道,家暴一般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所以通常都是普通民警前往调解,让施暴方写下反省保证书。像此事一样,由派出所所长亲自出面处理,并全程参与,这着实比较少见。
而梅田派出所之所以对曾家的家暴案如此重视,除了虐待老人的性质太过恶劣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两位老人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们是一个重大在逃嫌犯的父母。
20天4宗大案,主犯却逃之夭夭
这名逃犯名叫曾勇军,是曾家老两口的长子。2002年底,曾勇军伙同6名同伙,在20天时间里疯狂作乱,接连犯下了3起抢劫案和1起人质绑架案。他们态度嚣张,且手段异常残忍,不仅谋财,还打伤、捅伤了多名受害者。吓得县城民众个个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自己会沦为下一个猎物。
曾勇军
由于该案件的性质太过恶劣,造成了极大的社会危害,梅田派出所立马并案侦查,对该团伙展开了地毯式的通缉搜捕。
或许是因为行事作风太过高调猖獗,这群嫌犯在逃跑藏匿的过程中是漏洞百出,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就这样,在警方的全力抓捕之下,该团伙的6名嫌犯很快便先后落网,并于2003年11月接受审判、入狱服刑,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乍一看,这起案件的侦破工作十分顺利。但问题在于,警方调查审讯的结果显示,该团伙其实一共有7名成员,每次都是4个人随机结伙犯案。而那个还没被抓到的漏网之鱼曾勇军,他不仅担当着组织者和策划者的角色,还亲自参与了所有案件,是名副其实的主犯兼头目。
法院判决书
为了抓住曾勇军,警方在该团伙的各个窝点、藏身点,都进行了布控蹲守。同时加派警力四处走访、打听消息,征集线索的赏金也在不断提高,可惜却始终一无所获。
要知道,当同伙都被捕后,真有心逃跑的人,怎么可能待在犯罪地点等着被抓呢,肯定早就逃到外省了。而2000年代初,刑侦技术还比较落后,什么路面监控又没有普及。想在偌大一个中国、10多亿人口中找一个人,无疑等同于大海捞针。
15年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追逃专案组的民警换了好几拨,梅田派出所的所长都变更3任了,曾勇军却仍旧了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当然,警方并没有因此放弃抓捕。据现任所长彭小刚回忆,他2013年走马上任时,前任所长特意交代他:“希望你反正薪火相传,把这个案子侦破工作继续下去,将在逃嫌疑人曾勇军绳之以法。”
老两口因感恩,说出重要线索
时间线切回到2017年,在警方把小儿子教育一顿,让其痛改前非、改过自新以后。曾勇军的父母出于对警方的感谢和信任,竟然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一张照片。
曾勇军父母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警方早年走访调查之时,就曾从邻里乡亲口中得知,曾勇军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子,对父母特别孝顺。当时警方就认为,曾勇军的父母应该是将曾勇军从暗处揪出来的唯一突破口。毕竟,倘若曾勇军真如大家口中所说的那般孝顺,那他应该或多或少都会找机会,偷偷回家看看。
正因如此,这15年间,民警时不时就会到曾勇军父母家碰碰运气,试图打探到关于曾勇军的最新消息。
但结果可想而知,或许是父母天性使然,为了保护儿子,曾爸曾妈始终都不配合警方的工作。几乎每一次都会用“没有写过信,总之一直没联系,一直杳无音信”等说辞来敷衍应付。到了后来,老两口甚至远远一看到警察,就会关门上锁、拒不见面。
尽管曾爸曾妈的态度和举动令人心存疑虑,警方也不相信一个孝子会忍心10多年对父母不管不问。可由于警方也拿不出证据,能够证明老两口和曾勇军有联系,所以只能一次次吃闭门羹,一次次空手而归。
曾勇军逃跑前几年,还有受害者隔三差五到警局来打听进展,但时间一长大家都失望了。就连警方都不指望能从曾爸曾妈口中获取线索了。可谁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时隔15年,案件竟会陡然出现转机。
源于警方在家暴案处理上展现出的可靠,当然最主要是因为曾爸曾妈年老体弱,实在太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见大儿子,于是终于吐露了曾勇军曾经回来过的事实。
据曾爸回忆,那是在2008年或2009年,曾勇军偷偷回过一次家,还带着女朋友和孩子。至于儿子如今身在何处,怎么能联系得上,老两口是真的一无所知。他们唯一能提供的线索,就只有曾勇军为了给他们留个念想,特意准备的一张女友和孩子的合照。
千里追凶,曾勇军竟正在服刑
照片的出现,让梅田派出所全体警员是惊喜若狂——整整15年,终于等到了将曾勇军绳之以法的机会。
通过人脸、人像比对,警方很快就确认了曾勇军女友的信息。对方名叫小丽(化名),1986年出生,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轮台县人。
时间不等人,梅田派出所第一时间组建了侦查小组,赶赴轮台县进行调查。只可惜,拍下照片毕竟也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小丽早就因为难以忍受曾勇军一身的臭毛病,而和他分手了,之后就再没联系过。
眼看着千辛万苦找来的唯一线索,似乎就要这么断掉了。就在侦查人员忍不住垂头丧气之时,耳边传来的一句话唤醒了他们的斗志——“这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说话的是陪同湖南警方来找小丽了解情况的一位轮台县民警,他仔细打量着曾勇军的照片,然后表示,这个人和他之前办过的一件案子的犯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人名叫蒋军,正在巴州监狱服刑。
抱着以防万一的念头,湖南警方立马调取了蒋军的案底。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蒋军还真就跟曾勇军长着一张脸,只是略微有年龄层的差别。当然,由于曾勇军那张照片比较古早,像素不太好,警方还特意找来小丽辨认。而与曾勇军朝夕共处好几年的小丽,也明确指出,蒋军就是曾勇军。
然而,令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蒋军是曾勇军伪造的假身份,那应该查无此人啊。为什么警方却在全国人口系统中,找出了蒋军这个人,还身份、信息、户籍等资料一应俱全。就连他因诈骗罪被关入狱期间,警方、法院都没识破他的真身。
法院刑事判决书
难道说,曾勇军真就手眼通天,给自己凭空捏造了一个登记在册的假身份?还是说,曾勇军和蒋军其实是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纯属巧合?
就在湖南警方为此头疼不已之时,法院传来的一个消息,瞬间拨开了重重迷雾——蒋军的身份的确存在问题。
据了解,由于蒋军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所以在2016年时被减刑八个月,预计将提前到2017年2月底出狱。可就在他出狱前夕,一名湖南男子联系上了法院,他自称是真正的蒋军,明明老实本分、从未违法犯罪,且人就在湖南家中。但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背上了案底。
真蒋军的出现令法院一惊,恍然意识到,巴州监狱里的“蒋军”有可能是盗用了别人的身份,于是便取消了减刑。
蒋军
这下子,“蒋军”等于曾勇军一事,算是石锤了。
刚出狱又被捕,曾勇军承认罪行
2017年10月24日,“蒋军”前脚刚迈出巴州监狱的大门,还没来得及看看广阔无边的天空、呼吸几口外面的空气,就直接被提前守候在此的湖南警方给抓了。
面对如山铁证,“蒋军”没有试图狡辩,他承认了自己就是曾勇军的事实,并对过往犯下的种种罪行供认不讳,言语之间甚至带着一些轻松的意味。而随着曾勇军的自白,他这15年间令人大跌眼镜的经历,也缓缓展现在了大众眼前。
2002年犯案以后,曾勇军内心是惶恐不安,也顾不上考虑什么后果,脑子里就想着快点逃、逃得越远越好。
然后,曾勇军就逃到了新疆轮台县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在汽车修理厂找了份修理工的工作,认识了女友小丽,还拥有了一个孩子。看上去,曾勇军过上了平凡而温馨的生活,似乎法外逍遥得非常彻底。
但只有曾勇军自己知道,无论他如何伪装成为一个普通人,禁锢在他心上的那把名为罪孽的枷锁,都从未被解除过。
曾勇军表示:“(早上)醒来之后,自己也想想,万一哪一天自己真被抓住的话,自己会是咋样子的后果。”
被通缉、抓捕的威胁,让曾勇军时刻处于恐慌状态,他经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寝食难安。整个人的状态,就跟当年他犯案时期的宜章县居民一样,可谓是恶有恶报。
一次盗窃,意外获得完美假身份
总之,源于精神上的巨大压力,以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规则,曾勇军再次步入歧途——他迷恋上了赌博。曾勇军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把所有积蓄都输在了赌桌上,哪怕小丽为此带着孩子跟他一刀两断,曾勇军都没有收手。
然而,也正是因为赌博这个恶习,曾勇军竟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事实上,在畏罪潜逃、藏身新疆的前几年间,曾勇军一直处于隐姓埋名的状态。因为害怕,曾勇军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真实名字,每次被人问及都会打哈哈敷衍过去,就连小丽都只知道他“光头”的别名。至于蒋军这个假身份的来历,则完全是一个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
据曾勇军回忆:“赌博输得买米的钱都没了,我没办法,在那儿,在我以前修车那里,我就偷了两个电瓶出来卖掉。”
“抓我的时候,刑警队的问我,你叫啥名字,我说我叫蒋军。他说你有身份证,我说没有,户口没有,就这样。”
偷盗电瓶被抓了以后,曾勇军在审讯期间,因为实在太害怕旧案被警方翻出,便下意识胡诌出了蒋军这个假名字。
都说“无巧不成书”。其实曾勇军本来只是出于恐惧,随口糊弄了一下,他心底都做好了被识破身份的准备。可没曾想,警方上系统一查,居然真的搜出了蒋军这个人。对方不仅和曾勇军年纪相仿、同为湖南老乡,长得还有七八分相像。
如今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曾勇军都还是会感叹神奇:“就给找了个蒋军,就给我镶上去了,我一直到判决书来的时候,我才一看,原来我还有身份证。”
就这样,曾勇军误打误撞的在警方的认证之下,成为了“蒋军”。之后,他便光明正大的顶着“蒋军”的名字在新疆继续生活。2012年因诈骗罪被抓时,也是以“蒋军”的身份入狱服的刑。
倘若不是真正的蒋军意外发现真相,刚好赶在曾勇军提前出狱的前几天告知法院。曾勇军说不定又会藏身进茫茫人海当中,至今逍遥法外。
一切尘埃落定以后,随着心理负担被放下,曾勇军反倒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当然还有满腔的自责与愧疚。他表示:“我现在觉得应该不逃好,最起码我那时候年轻,我提前把自己的法律责任,我自己犯的法,自己承担完。最起码我出来还可以照顾老人。”
从这能够看出,曾勇军还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孝子。在看守所隔着铁窗,时隔近10年再次见到父母的那一刻,曾勇军立马破防了。他当即下跪磕头、哭泣道歉,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曾爸曾妈也是老泪纵横,对儿子又气又心疼。画面让人感慨万分。
只因一念之差,曾勇军犯下重案、畏罪潜逃,从而背负了15年的心理压力,更让父母心力交瘁、让家庭支离破碎,可谓害人又害己。
就像曾勇军自己的悔过一样,大家一定不要触碰法律和道德的准绳,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也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承担责任和惩罚,以免酿成更大的悲剧,无论对受害者、对家人还是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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