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澎湃新闻记者 杨偲婷
作为年代剧,《小巷人家》自播出以来,口碑与播出成绩都名列前茅,收获了不少观众的喜爱,也勾起了大家对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深情回忆。
其中,闫妮所饰演的黄玲,无疑是最有魅力的女性角色之一。在闫妮看来,黄玲是个外柔内刚,极有分寸的人,身上既有传统女性的美德,也不乏现代女性的独立自强。身处南方小城的街巷之中,黄玲的生活日复一日,又有滋有味,看似平淡如水,却也在时代浪潮中起伏跌宕。
在面对丈夫和家庭的种种问题时,黄玲展现出了非凡的智慧和坚韧,她没有活成怨妇,而是始终乐观、坚韧、勇敢,并且温柔。
而黄玲所面临的家庭矛盾与困境,也是那个时代许多女性共同的遭遇。塑造这个人物时,闫妮坦言,她有过困惑。在她这个爽直利落的西北人看来,有时候黄玲的隐忍沉默,是她“不太能理解的”。
“比如第一次见到宋莹时,看见宋莹跟邻居吵得那么厉害,黄玲就视而不见地过去了,我当时真有点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咋回事。”闫妮坦言,“我就寻思,我该怎么演她呢,这个分寸感我一开始真没搞清楚,不过后来慢慢地我就了解她了。”
而黄玲与蒋欣饰演的宋莹之间的姐妹情,也是观众们特别喜欢的一对“姐妹CP”。她们性格迥异,一个温柔内敛,一个火爆直爽,却能在相处中相互理解、相互扶持。从最初的陌生邻居到后来肝胆相照的好姐妹,这种纯粹而真挚的友情,成为了剧中最动人的情感之一。
她们之间的情谊温暖着彼此,也辐射到屏幕外,温暖着观众的心。有不少网友感叹,“在这个‘从没见过自己邻居’的当下,怀念那个‘远亲不如近邻’的年代”。
闫妮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分享了她对黄玲这个角色的理解和感悟,一场她与角色对话的奇妙旅程。
【对话】
黄玲和宋莹灵魂相伴
澎湃新闻: 一开始对于黄玲的认知,是有逐渐了解的过程是吗?
闫妮: 对的,比如黄玲做事真的特别有分寸,知道啥事儿该做,啥事儿不该做,只要不触碰她底线,她都能让。她这个分寸感和我以前认识的人不太一样,是我在剧本里慢慢琢磨出来的。
而且你看黄玲表面上可柔了,但其实这个人是柔中带刚的。她有咱们中国传统女性的那种美德,同时呢,她身上又有那种现代女性力量里很刚的一面。而且她心里其实挺有数的,不是那种咋咋呼呼表达的人,情绪特别稳,再难的局面她都不会动摇,特别坚定。
澎湃新闻: 黄玲这个角色在家庭矛盾里,有时候逆来顺受,有时候又会为了小家反抗。你是怎么通过细节和表演方式来展现这种性格转变的?
闫妮: 黄玲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懦弱胆怯的人。她心里明白着呢,什么事儿该争,什么事儿不该争。
就比如说她向婆婆要钱那场戏,她进去的时候,导演安排得特别好,感觉就像要去谈判似的,到处都是“敌情”。婆婆给她个糖,相当于糖衣炮弹了,但她拿着个糖,在那拧来拧去的,可该说的话一句都没落下。等她出来的时候,她还要做饭呢,手上正好拿个鸡蛋,这就体现出她那种就算是以卵击石也要争的劲儿,她就是这样的人,该争的就一定要争到。
澎湃新闻: 黄玲和丈夫庄超英前期的相处常把观众看得着急上火。你怎么看待黄玲和她丈夫之间的关系?
闫妮: 在那个年代吧,找对象可能就是比较公式化的,很多人都是经人介绍,条件差不多就成了。黄玲家里条件还算好的,她初中毕业,但对知识和教育有自己的追求,庄老师是个文化人,搞教育的,从这方面来说,是符合她择偶标准的。但她当时没太考虑到丈夫的家庭情况。
结婚后,他俩钱是分开用的,一般妻子可能早受不了了,可黄玲有她自己的分寸,不是自己的她不要,该是自己的她肯定要,毕竟她得持家呀。庄超英在那种打压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有点愚孝。她也不着急,时间长了,丈夫庄超英自己可能也慢慢感觉到他父母的那种自私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开始可能没多少爱情,但时间长了,他俩就像酿酒一样,越来越香,越来越依赖彼此,老了就成伴了,挺舒服的。那一代很多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这是写得比较真实的。
澎湃新闻: 黄玲和宋莹性格完全不一样,可姐妹情特别动人。你和蒋欣老师在演这段关系的时候,都进行了什么样的沟通,在表演上是怎么配合的?
闫妮: 我和蒋欣老师有一场戏特别有意思。她儿子到我家来,跟我的孩子们玩得很高兴,宋莹看着看着就哭了,觉得很开心,因为她儿子很长时间都没有玩伴,很孤独。当时黄玲就对她说了句话:“你把儿子放在张书记家里时,你晚上回来是不是也偷偷哭”。
这句话其实是我自己加的,我也跟蒋欣老师商量过。这话要是别人调侃,宋莹是会生气的,因为这可能是戳到宋莹痛处的。但黄玲就敢说这样的话,因为她看到了宋莹强硬外表下的柔软和无奈,而且她是善意的调侃,反而能一下把宋莹心里的苦卸下来,所以宋莹一听,就破涕为笑了。
从那以后,她俩关系就更近了。她俩有一种灵魂相伴的感觉,她俩能互相理解、支持,互为盔甲,保护彼此。在戏里,宋莹搬进来后,我还加了些黄玲越来越爱笑的小情节,你想,一个人老能让你笑,这多美好啊。
澎湃新闻: 您二位和小演员互动的时候,有没有一起帮小演员找找表演的诀窍,或者教他们怎么演戏?
闫妮: 小演员演戏可有意思了,我们演员经常说句话,“最怕跟孩子和动物演戏”,因为他们演戏是很灵性的,演出来特别生动。有一场戏,是我带着我剧里的女儿吃饭,拍戏时间很长,要一直等着,孩子可能饿了,就偷偷吃了一口东西,她一看见我,就赶紧放下。我就跟她说,筱婷,你饿了你就吃,不用躲着谁,其实这才是最自然的反应。
拍戏的时候,我跟她说,你看着妈妈的时候,要笑,因为孩子和妈妈在一起就是开心的。那场戏里,本来是婆家不让我们母女上桌,我们只能挤在厨房的灶台前吃饭,是比较苦的一场戏,但演我女儿的小演员,一抬头看到我吃饭时,那个甜甜的笑的样子,特别传神。我看着她的笑,自己也跟着笑了,都忘了什么上不上桌的糟心事儿了,就觉得和女儿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幸福的。小演员那天真的给我带来了特别美好的感觉。
通过细节,丰富人物
澎湃新闻: 黄玲在情感比较浓烈的戏里,像儿子考上大学、和丈夫有矛盾的时候,你的表演都是松弛自然的。特别想听你分享一下技巧,因为这种情感浓烈的戏,其实很难演得让观众相信和代入。
闫妮: 其实吧,剧本已经给了很好的基础来展现黄玲。黄玲表达感情永远不是靠大喊大叫,她有自己的节奏,她内核稳定,内心强大,她的很多表达都在细节里。
就像在一场戏里,我和丈夫要吵架,我先让鹏飞出去,因为我不想让这孩子听到我们大人之间的矛盾,黄玲是个善良的人。但我儿子想要走的时候,我让他留下来听一听,因为父母之间的矛盾、家庭面对的问题,有时候也应该让孩子知道,没有必要让他回避。
另外,在表演的时候,我特别注重细节。比如大家吵得厉害时,我倒水的时候,水洒在桌上了,我还是会用纸把水擦掉,这就代表不管面对什么境况,什么情绪之下,黄玲还是要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条,她心里有这个家。
还有给鹏飞叠钱包的这个细节吧,这也是我跟(张)开宙导演提的建议,他特别好,当时那个牛皮纸组里没有,他专门让人帮我去买,就等那个纸到了咱们才拍的那场戏。其实我觉得通过这些细节,黄玲这个人物就丰富起来了。
澎湃新闻: 你觉得演员塑造角色的同时,会把自己的特质和性格带入其中吗?
闫妮: 我觉得肯定会呀。我表演的时候,肯定会带着我对生活的理解,还有我对这个角色的理解,这里面也有我闫妮自己的特质。比如说我是演喜剧出来的,就喜欢把一些喜感的东西加到角色里,能加进去的时候,我就特别愿意加。
其实,演完这个戏杀青的时候,我突然就泪崩了,就特别舍不得黄玲,也舍不得剧组。我觉得跟张开宙导演合作特别难得,虽然交流不是特别多,但是导演每天在现场,都会等着我们演员下戏,然后一个一个地跟我们击掌,这个动作特别鼓励我们。
而且开宙导演对作品方方面面的细节要求都特别高,我印象很深,我们的剧本封面是用黄色宣纸印的,上面还写了一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这是张开宙导演对这部剧很重要的一个理解。
澎湃新闻: 能再讲讲张开宙导演的执导风格和拍摄手法吗?
闫妮: 在这个戏里,导演在一场戏里会给到很多光上的变化,这种拍摄方式在电视剧创作里可不多见。导演对美感的东西要求特别高,像我们的妆造、服装、道具啥的,都特别讲究。整个剧的服装、道具、美术、灯光都特别细腻,营造出一种怀旧的感觉。服化道对演员的表演帮助特别大,能让我们更好地融入场景。而且我记得我们拍戏的时候用了好多机器,七八个呢,到处都是,能捕捉到好多细节。
虽然咱们是现实题材,但这百分之百是还原那个年代吗?我觉得不是,我觉得它是我们记忆中美化过的七八十年代,就像一场梦境一样。人有时候是想逃离现实的,光影,就能让人看到美好的东西。
澎湃新闻: 剧播出后好评特别多,很多人都回忆起自己的家庭故事了。你希望观众从黄玲这个角色身上得到什么样的启示或者感悟呢?
闫妮: 其实如果大家能喜欢黄玲,那真的就够了。每个人对人生都有自己的感悟,都得慢慢去体会。作为演员,能通过角色和观众分享喜怒哀乐,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黄玲有她的魅力,当然也有缺点,但这些都不影响她这个人的整体形象。如果观众朋友们喜欢一个角色,能从角色身上找到一些共鸣或者觉得她有魅力,这对我们演员来说就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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