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安徽宿州的一家药店里，一位前来买药的老人，突然晕倒在地，抽搐不止。
药店人员见了，先迟疑了一会，见老人一直躺在地上，没有搀扶，也没有救助。
而是打电话报警。
随后十来分钟，药店人员没有对老人做任何事，眼看着老人直挺挺躺在地上。
直到众多民警赶来，才纷纷把老人扶起来，送到医院。
如今，那位老人已经去世，倒在药店的十来分钟，很可能是救命的黄金时间，被白白耽误。
此时引发各界争论。有律师称：
该药店并无法律责任，也没有必须救助的义务，毕竟药店人员不是医生，打110已是尽责。
还有些“专业”的网友说：对晕倒在地者，扶起来未必是最佳做法，所以药店人员没有错……
——这一切都透着令人寒心至极的荒诞。
药店人员何况即使不能扶起老人，至少也可以走过去呼唤几声，看看情况。
如果自家人在面前晕倒，难道也会这样吗？
尤其是，很多人将药店人员的做法，视为理所当然的常态，这更令人担忧。
你我也在一天天变老，那位老人的悲惨命运，未尝不是其他所有人的“丧钟”！
这也令人想到了美国学者迈克尔·赫兹菲尔德的《冷漠的社会生成》一书。
“药店不是医院，没有救助义务”、“我们不是专业人员”、“从专业角度讲，对突然倒地者不一定要立刻扶起来”……
这些为药店开脱的理由，确实没有错——用书中的话讲，是“法学教材中的正确”。
也可以被称为“四平八稳、没有漏洞的官僚辞令”。
然而，书中指出，社会大众之间，正常的人际关系，绝不应该像“官僚辞令”一样，没有温度，没有“人味儿”。
“官僚辞令”的本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明哲保身。
或者说，把周围的人，视为潜在威胁，仿佛“人对人是狼”。
药店人员看见老年顾客突然倒地，第一反应，是迟疑了片刻。
很可能店员率先想到的是：
“这老头是不是碰瓷、讹人的？”以及“我今天真倒霉，遇到了这种麻烦……”
随后，白白浪费了至少十多分钟的急救黄金时间，最终导致患者死亡。
事实上，药店人员往往有医学背景，或者店内就有医生。
当他们给顾客推荐药品、促成消费时，个个都显得格外专业。
这是他们所应当具备的职业技能。
和寻常人比，他们也有更大、更多的救死扶伤道义责任。
然而此刻，这些职业技能在身、道义责任更重的人，宁可在撇清自己的前提下，眼看着突发急病者死掉，也不肯“多管闲事”尽快救人。
法律无法强迫任何人行善，那些“官僚辞令”的借口，确实是“药店没有法律责任”的充分理由。
“人际关系仿佛成为相互敷衍塞责的官僚辞令，道义血性的温情不复存在，人类社会也就异化为血冷如冰的苦寒地狱！”
书中这番话，令我们不寒而栗。
其实，就算老人刻意碰瓷讹诈，也不可能得逞。
药店里有摄像头，老人从突然倒地到出警救助，这十多分钟的一切，都有历历在目的影像。
药店只是这个社会的冰山一角，街头巷尾，何处没有无死角的摄像头？
何况手机也都可以拍照、录像。
然而，即使如此，店员也不敢凑到昏倒的老人身边，不敢碰他一下、喊他一声。
这背后除了对“被讹诈”的极端恐惧，将所有人都视为潜在的歹徒之外，还有对自身合法权益的“不确定感”、“不安全感”。
书中对此分析道，这种“不安全感”，是主观感受，未必基于客观事实，甚至可能和事实严重不符，完全是非理性的。
然而这种不安全感，在一些情况下，可能会在全社会扩散，成为长久弥漫的“幽灵”。
而这种极端不安全感，会让很多人一旦面对“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就会设法将更多责任推给官方，推给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最 权威机构——而不是更能解决问题的部门。
陌生老人倒在店内，按理说谁都晓得，最能解决问题的是医院和急救部门。
但店员打的是110，而非120。
可想而知，药店人员考虑的是：
如果发生纠纷，在场的警员，比急救人员，更有官方的权威；然更官方、更权威的人员见证“现场”，更能避免“说不清道不明遭到讹诈”的危险……
对这种情况，书中充满忧虑地说：
如果任由这种心态不断蔓延，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当你在消化科的病房里，发生了心脏病，医生不会“跨科”对你进行急救，相反还会先上报院长，走完一大套繁文缛节的流程再说！
“把尽可能更多的责任推到上头，以撇清自己”，成为社会的无声共识；
同时，每个人对其他人更加不信任，将所有人都默认为“即使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管我”的冷血动物。
哲学家萨特的“他人就是地狱”之论，将由此成为现实。
即使坐视老人倒地的药店人员，想必也绝不希望当自己步入老年，也沦落到“倒地无人扶”的地步。
我们不必过于苛责药店，需要改变的，是这种冷漠到近乎魔幻的社会现象。
书中对此给出的建议是：
既然在任何社会，总有一些冒着被讹诈风险，主动对困难者见义勇为施以援手的好人，或曰勇士；
那么，一定要让这些好人，真正得到“好报”，尤其不要任由他们被“反咬一口”，令其寒心。
很可能，不扶起老人的药店只是“人咬狗”的个例，所以成为新闻。
然而，还有多少老弱病残，在危难之际，得到了陌生人的热心救助？
那些足以被称为勇士的好人，为什么一直鲜为人知？
为何不让他们，在聚光灯下接受大众的赞扬掌声，尤其是物质奖励，得到名利双收的回报？
更重要的，是通过典型案例，让恶意讹诈者，受到严厉制裁，切实保障好心人的权益。
“没有人天生就冷漠，也没有人真心自愿做个冷漠的人。”
“其中的关键，在于相关制度能否保护好人、奖励勇士，以及，让这样的制度，得到公众的知晓和信赖。”
书中给出的“药方”并不难实行。
但愿我们的社会，能够照此去做；
但愿我们步入老年时，不要倒在其他众人的“冷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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