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淫若是望丹成，阴沟洞里天鹅肉
--上接《丹术须先断情欲，尘缘岂许相驰逐？》
两人云雨完毕，整理好衣物。富翁谢道：“感谢娘子不弃，虽然只是片刻欢愉，但愿晚上能再享通宵之乐。”说完又跪下。小娘子急忙扶起他说：“我本来答应你晚上的，你自己太急了。哪能在丹炉旁做这种事？”
富翁说：“错过一时，恐怕后悔无及。早一点得到也是一样的。”小娘子说：“晚上还是我去你书房，还是你来我房间？”富翁说：“听娘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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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说：“我那里有两个丫头同睡，你来不方便。今晚我先瞒着她们出来，明天我会叮嘱她们，然后接你进来。”当晚，小娘子果然在静夜后出来，富翁也在那里等候，接到书房，尽情享受。此后，两人或在内房，或在书房，总是无所顾忌。
富翁认为这是天下奇遇，只希望小娘子的丈夫永远不来，即使丹炼不成也无所谓。这样持续了十多天，突然有一天，门上报说：“丹客到了。”富翁大惊。
接进来寒暄之后，丹客进内房见了小娘子，说了好多话。出来对富翁说：“小妾说丹炉不动。现在九还之期已过，丹已经炼成，正好打开看看。今天时间仓促，明天献祭后再开炉。”
富翁虽然当晚未能再享欢愉，但看到丹客来了，明天可以开炉，丹成有望，心里自我安慰，还是很高兴。第二天，请了一些纸马福物，祭献完毕，丹客和富翁刚走进丹房，丹客突然脸色大变，沉吟道：“为什么丹房里的气色如此异常？”
随即亲自打开鼎炉一看，惊得跌足大叫：“完了，完了！真丹走失，连银母都成了糟粕！一定是做了交感污秽之事，触犯了炉鼎。”富翁吓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丹客愤怒地质问道：“这个房间还有别人进来吗？”家僮回答：“只有主人和小娘子，每天来看一次，没有其他人敢进来。”丹客说：“那为什么丹会失败？快去叫小娘子来问。”家僮跑去请小娘子出来。
丹客厉声责问道：“你在这里看炉，做了什么？丹全都失败了！”小娘子辩解道：“每天都和主人来看，炉是原封不动的，不知道为什么。”丹客冷冷一笑：“是谁说炉动了封？你却动了封了！”
又问家僮：“主人和娘子来的时候，你也有时候不在吗？”家僮回答：“只有一天，主人可怜我辛苦，请我去吃饭，我多喝了几杯，睡在外面。只有那一天，是主人和小娘子自己来的。”
丹客冷笑：“就是那天！就是那天！”急忙从行李中抽出一根皮鞭，对小娘子说：“分明是你这贱婢做出的事！”一鞭打去，小娘子闪开，哭道：“我原说做不得的，主人害了我！”
富翁直愣愣地看着，无言以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丹客怒目直视富翁：“你前日受托之时，怎么说的？我离开不久，你就干出这种昧心的事，真是狗彘不如！这样无行的人，还想烧丹炼药？是我看错了人。我只能打死这个贱婢，羞辱门庭，还要你干什么！”拿起鞭子追赶小娘子，小娘子慌忙逃进内房。幸好两个丫头拦住，劝道：“官人息怒。”每人挨了一鞭，终于把皮鞭摔断了。
富翁见他怒不可遏，无法收场，只得跪下求饶：“是我不才，一时干了错事。现在愿意放弃之前的东西，只求宽恕。”丹客说：“你自作自受，事情搞砸了，怪不得别人。我的爱妾可不是给你解馋的？受到了你的玷污，该如何处置？我只能杀了她，不怕你不偿命！”
富翁说：“我愿意赎罪。”急忙叫家人从家里拿来两个元宝，跪着讨饶。丹客假装不看，说：“银子对我来说很容易，岂在乎这点！”富翁不停地磕头，又加了二百两，说：“现在用这些钱，再娶一位如夫人也够了。实在是我不好，希望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宽恕尊嫂。”
丹客说：“我本不稀罕你的银子，只是你这样的人，不让你损失一些钱财，以后还会重蹈覆辙。我就拿你的钱，去帮助别人也好。”于是拿走了三百两银子，装进箱子里，叫齐小娘子和家僮、丫头等，赶紧把所有行李搬出，装回昨天原来的船上，径直出门。嘴里不停地咒骂：“受到这样的耻辱！可恨！可恨！”骂个不停，开船离开了。
富翁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生怕出事。虽然损失了一些银子，但只要他肯离开，还算幸运。至于炉中的银子，真的以为是因为触犯了炉鼎，丹鼎走败。自怨自艾道：“太性急了些！如果等丹炼成，再留住他几天，然后再做这件事，岂不是两全其美？再不然，不要在丹房里做这种事，也许不会有事。只怪自己莽撞了，白白损失了财物也罢，只是遇到了真正的炼丹术，却无法成功，实在可惜！可惜！”
又自我安慰道：“能享受到这样一个绝色佳人一段时间，也算是风流韵事，不必追悔。”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丹客设下的圈套。当初在西湖时，就已经打探到潘富翁上杭州，特意装出那些行为来迷惑他。
等到请他到家，故意拖延时间，好像并不重要。后来那个人来报丧时，急忙赶回去，早已把那二千两银子提走了。留下家小，让他不生怀疑。后来勾搭上场，也都是他教成的计谋，把这堆狗屎堆在他鼻子上，让他无法开口，只好自认倒霉，没时间跟他算账。
那富翁是破财星照命，堕入他的计中。起初以为他是大富翁，一定有真丹点化，不知那些金银器皿都是用铜铅做底，再用金银汁粘裹而成的。酒后灯下，谁能用试金石来检验？一时难以辨别，都误认了。这些都是神奸诡计。
这个富翁被骗后仍不觉悟，认为是自己之前做错了。他继续相信炼丹术。一天，又有一个炼丹师来访，和他聊得很投机，于是富翁把他请到家里。
富翁告诉炼丹师：“前几天有一个客人，真的能把铁变成金，当时我就在他面前试验过，他已经帮我炼制了。后来因为我自己冒犯了他，他生气离开了，真是太可惜了。”
这个炼丹师说：“我的技术难道做不到吗？”他让富翁准备炉火来试验，结果和之前的炼丹师一样：一点药末，放进铅汞里，全都变成了银。富翁高兴地说：“这次终于成功了！”他又凑了一千两银子给炼丹师炼制。
炼丹师叫来几个同伙一起工作。富翁看到银子来得那么容易，就大胆地信任他们，一点也没防范。谁知一个晚上，这些人都带着银子跑了。第二天，富翁又扑了个空。
富翁这时已经被骗得身无分文，又气又羞地说：“我为了这件事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时间，上次自己错过了机会，希望这次能行，谁知又遭遇这样的骗局？我一定要找到他们，他们肯定还会去别家炼丹，或许能找到也不一定。即使找不到，或许还能遇到真正的法术，炼出真丹，也说不定。”从那以后，他收拾了一些行李，开始四处寻找。
有一天，在苏州阊门的人群中，富翁突然碰到了那伙人。他正要开口责骂，这伙人却不慌不忙，满脸春风，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一把邀请富翁，带他到一个大酒馆，找了个干净的座位坐下，叫酒保烫酒、端饭菜，热情地道歉说：“前日辜负了您的厚意，我们实在感到不安。但我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您不要介意！现在我们有一个办法，可以补偿您之前损失的东西，不必再去找其他办法。”
富翁问：“什么办法？”炼丹师说：“您之前那批银子，我们已经用光了，无法偿还。现在山东有一个大户人家，也请我们去炼丹，已经达成了协议。只要我们的师傅来了，就能拿到银子开始炼制。但我们的师傅远游未归，您如果能暂时充当我们的师傅，等他们交了银子，我们就可以先还您之前损失的东西，这就像反掌一样容易！否则，您再找我们也无济于事。您觉得怎么样？”
富翁问：“你们的师傅是什么人？”炼丹师说：“他是一个和尚。现在请您稍微剪掉一些头发，我们会以师傅的礼仪对待您，然后直接带您去山东。”富翁急于得到银子，就依他们的要求剪掉了头发。
这些人非常殷勤地侍奉他，一直把他送到山东。他们把富翁介绍给大户人家，说是他们的师傅来了。大户人家非常尊敬地迎接他到堂中，简单讨论了一下炼丹的事。富翁以前做过这种事，胸中本来就有不少知识，于是高谈阔论，完全符合对方的期望。
大户人家非常敬佩，当晚就兑换了两千两银子，约定明天开始炼制。他们不断地劝酒，富翁喝得酩酊大醉，被扶到一间内书房睡觉。天亮后，他们开始商量安炉的事。富翁看到这伙人分工明确，自己也懂得一些，就在里面指点。
当天他们把银子放进炉子里炼制，这伙人则像徒弟一样守在炉旁。大户人家不断来找“师傅”请教，聊天喝酒，无法拒绝。这些人看到有机会，又提着罐子跑了，只留下了“师傅”。
大户人家以为师傅还在家，没想到早上一起来，所有人都不见了，于是抓住了“师傅”，要把他送到官府，抓捕其他同伙。富翁只好哭诉道：“我是松江的潘某，并非这伙人的同党。只因我喜欢炼丹，前几天被这伙人骗了。路上遇到他们，他们说在这里炼丹，能得到银子来赔偿我。他们还给我剪了头发，让我假装是他们的师傅。本希望能拿回之前的银子，没想到连你们家的银子也骗走了，还把我撇在这里。”说完大哭。
大户人家详细询问了他的来历，发现他说得对，确实是松江的富家，与大户人家还有些年的交情。确认他确实被骗后，不好再难为他，只能放了他。富翁一路上没有盘缠，靠着和尚的模样，沿途乞讨回家。
当他到达临清码头时，看到一艘大船的帘子里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揭开帘子看着街道。富翁觉得她很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前几天那个炼丹师带来的妾，和他有过私情。
他疑惑地想：“这个人怎么会在这艘船上？”他走到船边，仔细询问，才知道这是一个河南举人的公子，包了一个名妓，到京城参加会试。富翁心里想：“难道那天那家的妾真的被卖了？”又怀疑道：“或许是长得像罢了？”他在船边走来走去，不停地看。
突然，船舱里叫出一个人来，问他：“官舱里的大娘问你是不是松江人？”富翁回答：“正是松江。”又问：“是不是姓潘？”富翁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只见舱里人说：“叫他到船边来。”富翁走上前去。
帘内的人说：“我不是别人，就是前几天那个炼丹师认作是他的妾，实际上我是河南的妓 女。那天受人之托，不得不按照他的嘱咐行事，代替他欺骗你，对不起你。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富翁大哭，把接连被骗，现在从山东回来的经历诉说了一遍。
帘内的人说：“我和你之间并非无情，我会赠送你一些盘缠，让你赶紧回家。此后如果遇到炼丹师，千万不要轻信。我也曾是骗局中的人，深知其中的欺诈。如果你能听从我的话，这就是我对你的回报。”说完，她让人拿出三两银子递给富翁，富翁感激不尽，只好收下。
从此，他才明白之前的炼丹骗局，以及今天的帮助都与她有关。回到家后，他牢记她的话，终身不再相信炼丹术。然而，他的头发已经散乱不堪，认识他的亲友无不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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