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4月8日,一架从重庆飞往延安的美军C-47运输机,因为大雾偏离航线,一头撞上了山西兴县黑茶山。
尘烟散尽,飞机上的17人全部遇难。
刚逃出国民党魔窟的“铁军军长”叶挺,被炸得粉身碎骨。
而飞机上职务最高的并非叶挺,而是中央委员博古。
博古去世,留下了35岁的妻子张越霞和6个尚未成人的孩子。
6人之中,只有秦铁是张越霞亲生。
后来,张越霞又把4个侄子、侄女接到了北京,等于一个人照顾10个孩子。
抚育6个遗孤,张越霞:再苦再难,都不能占国家便宜!
黑茶山空难之后,张越霞在博古的灵柩前立下誓言:“博!我和孩子们一定要继承你的遗志,分担你死难的损失!”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博古曾跟刘群先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两人先后生了五个孩子,分别是大秦钢、秦摩亚、秦新华、小秦钢、吉玛。
刘群先参加完长征后落下了病根,1939年远赴莫斯科疗养。
苏联卫国战争爆发后,刘群先牺牲在了战场上。
从此,大秦钢他们兄妹五个,成了“没娘的孩子”。
大秦钢四处飘零,流落他乡,有时跟着婶婶,有时跟着奶奶。
秦摩亚因念母心切,被骗到重庆给人当“佣人”。
在苏联出生的小妹吉玛,自幼在孤儿院中长大,只有小秦钢和秦新华跟在父亲博古身边。
1940年博古与张越霞结为夫妻,不论从哪方面讲,张越霞都是绝对的贤妻良母。
博古工作上的事,张越霞从不过问;博古吃的“小灶”张越霞“看都不看”,只吃大锅饭。
对于小秦钢和秦新华,这两个博古前妻的孩子,张越霞视如己出。
即便是生下了亲儿子秦铁后,张越霞也依旧没有忽视小秦钢、秦新华,反而加倍的对他们好。
小秦刚“调皮捣蛋”荒废学业,张越霞对他又是哄又是训,循循善诱,一直在引导他开窍。
博古撒手人寰之后,张越霞将“抚育遗孤”当成了他的遗言。
想要做成此事,难于登天。
首先,拒绝追求者。
张越霞贤良淑德,气质端庄,是不少人追求的对象。
有很多人都向张越霞保证,结婚后,愿意把博古所有的孩子都带在身边养。
但张越霞认为,还是不成婚对孩子们最好。
其次,一边工作一边照顾3个不到10岁的孩子。
“黑茶山空难”时,小秦钢9岁、秦新华8岁、秦铁6岁。
平日里,孩子们寄宿在幼儿院或小学,每逢节假日,张越霞都要把孩子接回来,这使她比平时更忙。
最后,找回博古遗落在各地的三个孩子。
从解放战争时起,张越霞就到处托人打听大秦钢、秦摩亚、吉玛的下落。
张越霞只有一个想法:接回烈士遗孤,带在自己身边。
新中国成立后,在张越霞的百般努力下,终于通过组织,把大秦钢和出生不到1个月就寄养在刘素芝姨妈家的大女儿秦摩亚、1940 年出生在苏联莫斯科的小女儿秦吉玛,找了回来。
薪金制度实行后,张越霞自己的工资养育6个孩子非常困难。
好在,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得知了此事,给每个孩子每月补助20元。
博古的稿费一下来,张越霞就申请暂停了补助,用她的话说:“再苦再难,我们都不能占国家的便宜!”
囚牢中的张越霞
1950年,秦摩亚从无锡来到了北京,火车上,她满脑子都是家人团聚的温馨场面。
回忆起在路上的心情,秦摩亚记忆犹新:“我盼望、思念17年的母亲,这次终于可以见到了!”
可是,站在门口迎接秦摩亚的既没有父亲博古,也没有母亲刘群先,有的只是“陌生人”张越霞和几个已经认不出是谁的弟弟、妹妹。
秦摩亚这才知道,她的母亲、父亲早已为国捐躯。
秦摩亚的心情失落而又悲凉:“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只有秦铁是越霞妈妈所生,我们五人成了既无父又无母的孤儿!”
秦摩亚想走,却又不知道去哪儿。
毕竟是第一次见张越霞,正值青春叛逆期的秦摩亚,心中难免有所抵触。
不过,她很快会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懊悔。
秦摩亚发现,张越霞是真心把每一个孩子都当成自己的看待。
张越霞虽然薪资微薄,可每当节假日孩子们回家,她都会想方设法地改善伙食,补充营养。
学校离家很远,张越霞就把补助省下来的钱攒下来,给大家买自行车,每人一辆。
怕孩子们掌握不好时间,张越霞特地从天津手表厂给每人买了块手表。
张越霞的周到、细心,可见一斑。
不过,真正让秦摩亚感动的是张越霞早年的革命事迹。
早在1928年,张越霞就进入上海中央局,担任文印、内部交通、警卫等机密工作。
向忠发叛变后,张越霞不幸被捕。
当时,一位重要同志的联络地址,就装在张越霞的口袋里。
她趁巡捕不注意放进嘴里吞下,使这位同志免遭厄运。
她先后被押到英租界巡捕房、国民党侦缉队拘留所、女看守所过了两回堂。
张越霞坚贞不屈,只说自己叫黄张氏,是乡下来的女人,不识字,什么也不知道。后因证据不足,拘留半年后取保释放。
1934年10月,张越霞再次落入国民党反动派。
她先被押到巡捕房拘留所,又转到南京宪兵司令部看守所。
叛徒秦漫云一口咬定张越霞就是共产党员,审讯时,张越霞坚定地对敌人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后被判七年。
1937年中旬,国民党反动派利诱张越霞:“外面已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红军改为八路军了,你们只要写一份悔过书,就能出去了。”
张越霞看穿了敌人的诡计:“既然国共合作,我们就应该被无条件释放!”
1937年8月,在周总理的全力营救下,张越霞终于重见天日。
张越霞不仅是一位刚柔并济的伟大母亲,更是一位坚定的革命斗士。
秦摩亚感慨道:“了解越霞妈妈的革命经历越多,对她的亲近与尊敬之情就越浓烈。”
自从大秦钢病逝,秦摩亚就成了家里的老大。
于是,张越霞把博古的遗物都交给了秦摩亚保管。
令秦摩亚印象最深的,派克笔、从苏联带回来的穿旧了的呢子大衣、一条毛毯、会议记录本等等。
“我那时年纪小,不懂得珍惜。最可惜的,就是那只派克笔。”秦摩亚回忆上大学时因钢笔坏了,就把父亲的那支派克笔拿来用。结果,装在口袋里不小心掉了。
那条毛毯是博古从苏联带回来的,橘红色图案,几十年了颜色还很鲜艳。
后来,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旧址的工作人员找秦摩亚要纪念品,她就把毯子给了他们。
至于呢子大衣,则被遵义会议纪念馆,当作二级文物收藏起来。
博古的后代,如今怎么样了?
50年代初,张越霞对侄子、侄女们说道:“他们是博古的孩子,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上学读书,你们得工作!”
从这里不难看出,张越霞很看重博古的遗孤,因为他们是博古的子女。
张越霞对每一个孩子,都真正做到了视如己出。
大秦钢不幸感染肺病,张越霞就带着他四处问医,先去黑山扈肺结核疗养院,又送到北戴河。
只要有空,张越霞都会独自去探望(怕传染给其他人)。
秦摩亚得了浮肿病后,张越霞就带着她去上海,在华东医院帮她找了有名的中医大夫,把脉吃中药。
秦摩亚一边吃中药,一边疗养,身体慢慢恢复了。
担心秦摩亚在上海举目无亲,张越霞就让她爸爸、妈妈在南方局工作的老朋友代为看望。
小秦钢结婚时,张越霞连请了三次客,一同坐过牢的难友、一起工作多年的战友、秦家的亲友,都一一请到了。
张越霞就是要告诉亲朋好友:她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把博古的孩子培养成才了。
她一直信守着博古牺牲时,所作的承诺。
龙生龙,凤生凤,张越霞的6个孩子,除了大秦钢在1954年病逝外,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六人之中,有三人的专业是张越霞建议确定的。
她要秦铁参军,在部队中经受教育;要秦新华学医,学成后治病救人;要秦摩亚当老师。
就这样,秦新华进入北京医学院,秦铁参了军,秦摩亚当了一辈子教师。
秦钢和秦吉玛则是由国家安排的:秦钢赴苏留学,学航空;吉玛去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学工程。
博古的后代中,最为出色的还要数秦新华。
秦新华毕业后,进入了卫生部,官至副部级。
而秦新华的丈夫也很了不起,曾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是副国级干部。
遗憾的是,张越霞没能活着看到孩子们闯出一片天地。
1979年2月22日,张越霞突发心肌梗死,抢救无效,在中苏友谊医院逝世。
张越霞用她的大半生,践行了“我和孩子们一定要继承你的遗志,分担你死难的损失”这句誓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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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辛.揭秘博古六个儿女的人生之路[J].湘潮(上半月),2015,(03):30-31.
黎辛.张越霞是杰出的革命老大姐[J].党史文苑,2010,(17):3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