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藏“充电”
张小利
回西藏的想法由来已久，可没想到实现得如此突然。2024年10月30日下午，姐妹群里一张从西安到拉萨的车票瞬间就点燃了我回西藏的热情。对于西藏，我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加上很久没有关于西藏的作品了，也亟需给这颗不安分的心充充电了，于是在晚上8：30订下了第二天一早7：30的机票回西藏。
西藏给我的好运从进藏的第一天就开始了。预约早上5点去机场的司机莫名地失联，让赶早飞机的我瞬间有点慌乱，可下一秒，我就幸运地蹭到了某大学安排送专家去机场的专车，司机竟也是位转业老兵。而阴差阳错买到的早班飞机，也在台风到来前的风雨中及时起飞。
对于高原，是要心怀敬畏的，说走就走的西藏之行，竟然让我头一回有了高原反应：好几天彻夜难眠、嘴角起泡、头痛欲裂。然而神奇的是，一提起回连队，我就立马来了精神，在街头的理发店来个奢侈的洗剪吹后，身体满血复活。
记忆中的营区宽敞庄重，只有每天交接班的队伍和体能训练的身影，而如今铺上了绿绿的草坪，旁边的篮球场上活跃着一群年轻战士的身影；记忆中从连队到大门口的那条水泥路是那么的漫长，需要一个巨大无比的理由才可能走到大门口，那条路上有膝盖和胳膊肘都磨破了也爬不完的战术，而今天却仿佛在咫尺之间，一个小女兵在锃亮的柏油路面上自由地踩着滑板……
当年很喜欢的老兵，成了现在的连长，她带我们参观连队，回忆往昔，分享连队这些年的变化。和同行的战友们一同走进连队，看一看曾经每天点名的电视间，摸一摸自己曾经睡过的床铺，走一走经常去帮厨的炊事班、大礼堂，还有操场角落那曾经热闹一时的羽毛球场……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再看看一直还在身边的战友，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如此真切而清晰，仿佛这里从未改变，而我们也从未离开。老兵发来消息说：“梦到你们来单位住了，早上还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跑步”，顿时就有点泪目，看来，即便不说，我们的心思，老兵也懂。
当年分队里的新兵，她们如此热爱西藏，以各种形式留在了这里。她们如今也成了老西藏，给远道而来的我们家人般的照顾。而我们的心思，她们也懂，不仅带我们故地重游，还带我们全方位地感受故乡的巨大变化。那座我无数次远观的布达拉宫、那条我永远都转不够的八廓街、那五光十色的和美桥夜景、那些让我失语的神山圣湖、那美得不像话的蓝天白云、那些用身心虔诚朝拜的人们……每一项，都足以填满旅人的相册；每一项，都足以治愈不安的心灵；每一项，都值得回味很久很久。暖心的师弟问我想要什么礼物，不必考虑价格，我脱口而出：“在拉萨的点滴回忆！”。是的，在这里的回忆是无价的。
当年的我们，把所有的时光都给了绿色的军营，少有机会去感受军营外的风景。如今，火车飞机进藏都体验过了，也自驾了318、雅叶高速，看过了西藏的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和山山水水，可还是觉得白墙红砖的营区、宿舍窗外的那座雪山以及大院里的那片树林最有感觉。那时无比羡慕能穿上便装出去的战友，而如今，身着便装拥有无限自由的我们，觉得战友身上的军装竟是那样的潇洒帅气。
临行前的最后一天是留给我自己的，我想用自己的方式跟这里好好告别。一个人打车到布达拉宫北门，与司机相聊之下，得知是位从林芝转业的四川老兵，由于军队的全面改革，老兵很羡慕我们还能找到以前的连队，下车时硬是不收我车费，在此感谢老兵，也愿他早日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带着前一晚吃饭时餐厅送的转经筒，漫步在宗角䘵康公园，看质朴的藏族人民用心地拨动金黄油亮的转经筒，看能歌善舞的阿妈阿爸们在悠扬的藏歌中翩翩起舞，看惬意的卓玛扎西们在小船上尽情游荡……
而我，经不住一位阿佳良心价的推销，爽快地买下了她手中的所有小转经筒，5只银色，5只金色，我知道奇数在这里是吉祥的。带着这些吉祥物，我在布达拉宫的正面驻足了许久许久，因为这一天的天气格外地好，清澈深邃的蓝天下，漂浮和游走着大朵大朵的云，这使得每一刻的布达拉宫都有着独特的美。热烈的阳光照在刚刚泼过石灰粉的白色墙面上，映射出无比震撼的圣洁。从布达拉宫步行至八廓街，认真看着沿街的店面、连心桥和路边的小商小贩，路过的行人不时打量着我手中的大把转经筒，好奇地问着各种问题。再度走进八廓街，已是这趟旅行的第三顾了，而每一次都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这一次在清政府驻藏大臣衙门（冲赛康）里找寻中央与藏族关系发展的历史，在玛吉阿米的黄色小楼外想像仓央嘉措的浪漫故事，在千年古树下的酸奶店里品尝桂花酸奶，在大昭寺门前光亮的大理石上感受信仰的力量……
离开大昭寺，沿江苏路步行至军区大门，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小曾的“老兵你什么时候回拉萨”，“我睡过你曾睡过的床铺，我坐过你曾坐过的位置，我喊过你曾喊过的口令，我接过你曾握过的钢枪……”，早已听过千百遍的旋律，早已长入骨髓的声音，在此刻是那么地应景抓心。当年唱这首歌的小曾也在今年年初脱下了军装，小曾老兵，近30年的军旅唱作生涯，你一定很难说再见吧？小曾老兵，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拉萨呢？
晚上，与老连长、副连长等八位战友相约，不曾想竟成了三分队的大团聚。时光荏苒，十几年的时间让当年的小女兵们褪去了青涩和稚嫩，一个个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而时间没有也无法改变的是，我们对那段时光的共同回忆，那是属于高原女兵连的流金岁月。在红酒的加持下，当年的酸甜苦辣，回忆起来只剩下了感恩和祝福。这些年，尽管少有联系，但都默默关注着彼此的动态，我们被连长的自律深深鼓舞，我们为藏族同年兵所取得的军事成就而骄傲，我们钦佩她们执着的坚守，我们将她们的故事讲给繁华都市里的人们……而她们，也为外面的我们感到骄傲，也期待着我们回来。我想，这才是战友的真正意义，这也是我们可以随时回西藏的最好理由和最大底气。
离开拉萨的飞机上，一眼就认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下飞机交谈后发现，原来是单位以前的老领导，甚是惊喜和意外。这就是西藏军旅于我的意义，它让西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旅游景点，而是一个处处充满故事和惊喜的地方，这里有我的青春和我年轻时的梦；它让军人也不再是一种冷酷而神秘的职业，而是一个个鲜活的战友和一颗颗炽热的心，这份战友情不分性别，穿越时空，也贯穿海陆空。
短暂而充盈的西藏之旅圆满结束了，从黑夜中起飞，在黑夜中降落，一切仿佛都是梦境。只有那满载而归的心，证明它真实发生过。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张小利：陕西咸阳人，2008年大学生入伍，西藏通信女兵，2010年退役，博士。现为大学老师！因热爱军营而走近，因走近而愈发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