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电影《喜剧之王》里的群众演员尹天仇背对观众,面向大海喊出“努力!奋斗!”,25年之后,无门无派的脱口秀演员付航在一档以“喜剧之王”命名的综艺节目中转过身来,用灵魂呼应的方式在决赛场讲了一个让全场炸裂、全网热议的故事。“你教会了我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管你的出身、学历、家庭背景,只要你敢勇敢地做自己,就总会有人会爱你。”说完这句话之后,脱口秀演员付航惯例是要让胸腔像拉满的风帆,用最大声喊出“Passion(激情)”,他成为了冠军。作为星爷电影的资深影迷,付航的致敬方式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在周星驰的电影里,男主角会被嘲笑成“像一条狗”,而付航就在段子里说,舔狗是真正的主角,并且还有一只叫刘哥的朋友,非常淡定,宠辱不惊。夺冠之后,大家才知道刘哥就是一只小狗,是陪伴他度过整个童年的“串儿”。

电影里,柳飘飘问尹天仇,你养我啊?这是问号。尹天仇说,我养你啊!这是感叹号。

在付航夺冠的故事里,他不但可以靠耍猴的逗笑本事养活自己,并且还能反向输出:“兄弟,你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哪怕是在这一场比赛之前从未看过付航演出,甚至几乎不怎么看脱口秀的观众都被感动了,因为付航卖了一个大关子:有一个夸他穿保安服很帅的女孩,做呕吐状表示不记得当年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接下来说:“付航,你要记得回家,我永远在家里等你。”周星驰喜剧最深入人心的内核就是,看似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地递给困顿的小人物一根彩色的棒棒糖,很甜。所以,付航的表演是深谙节目主题的精髓,并非如某些评论所说主要靠夸张的表情与动作取胜,在文本上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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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一定要“吹毛求疵”地讲,付航的表演与周星驰最经典的喜剧电影相比还是有一些遗憾之处。首先就是他对于自我的关照形成了“灯下黑”效应,故事里的其他人沦为没有灵魂的工具。诚然,最初这样的创作思路是吸引人的,当人们寄希望于脱口秀演员的故事去“冒犯”诸如职场、性别、婚恋等各个领域的社会想象时,付航坚持的只讲自己熟悉、经历过的生活,初看的确是一股清流,前者因为出现太多犀利、泼辣的经典段子而可能让观众审美疲劳。但是“过犹不及”的问题其实同样会出现在付航身上,放低的人设推向极致也是一种矜持的自我保护甚至自恋。这一点在周星驰的电影里是不太会出现的,为什么电影像石榴姐、如花、八两金等配角今天都熠熠生辉,当然不仅仅因为“丑”,而是周星驰给予了平等的重视,是萃取了他们身上的特质,“丑”的下面是有质朴、顽强的生命魅力。然后,周星驰的创作是有明显的爬坡轨迹,刚开始像付航一样嘲笑精英、权贵等等,但是越到后期,电影就有一些哲学思考,是有悲天悯人的视角,有钱人的寂寞与痛苦别无二致,这是付航的故事暂时还没有达到的境界。

作为新人,付航的表现当然精彩,但是因为他偏偏要去致敬周星驰电影,也成为当下的“喜剧之王”。做一些苛刻的对照,也不说是“为了他好”的虚话,就当是我自己的顽固与唏嘘吧,“喜剧之王”这个名号在江湖上出现有且仅有一次,后来者当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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