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绿树成荫的路口,看到一排排蜂箱,一群群蜜蜂嘤嘤嗡嗡,忽然想起一本很有趣的科普书籍---《昆虫漫话》。
这本写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小书,文笔生动,深入浅出,像讲故事拉家常一样,介绍了许多昆虫的知识。
书的作者叫陶秉珍,浙江萧山人,于1935年去日本学习生物,回国后曾任浙江大学农学院教授,也曾从事科普读物的编撰工作。
《昆虫漫话》介绍了蜂、蝶、蝉、萤、蚊、蝇、蜻蜓、蟋蟀、蝗虫、螳螂、天牛、蚤、蚁等十多种昆虫的生活和习性。对于我这样的昆虫盲,实在是开卷有益。
比如他写熊蜂钻洞,“这洞实在是一种隧道,直径五厘米左右,斜斜地横着,稍稍进去,又折而向上,或向下达到一尺,或一尺五寸时,再变更方向......”
想起小时候,看到熊蜂钻进门上的横梁里,总是觉得很好奇,也曾大着胆子,拿一根木棍向里面捅,却从来没有发现熊蜂躲在哪里。看了陶先生的介绍,才知道一个熊蜂的洞穴有多深邃复杂。
再比如他写蚂蚁竟然有畜牧业,像人类饲养奶牛一样,蚂蚁也养着“蚁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陶秉珍写道,有一种黄蚁在树根上造巢,把大的蚜虫养在巢内,为了要吃它分泌的蜜。“若有顽皮的孩子去捣毁巢穴,蚁们便急忙拖了蚜虫,向安全地带逃。”
看到这里,不由得想起电影中常常见到的镜头,当敌兵攻来的时候,老百姓挑担牵牛,惊慌逃难的情景。
介绍蜜蜂的一章中,陶秉珍专门用一节的内容,写了蜜蜂的“社会制度”:
蜜蜂的社会中,没有指导者、支配者,也没有命令者,是一个母性中心的氏族社会,是一个平等的共产团体。各分子都知道分别执行自己的任务,而毫无错误。它们从早到晚,不休不歇地在花间徘徊,搜集花粉和花蜜。这并不是由于某人的命令,不过是大家为了要维持这共同巢和种族而主动努力。
在陶秉珍先生眼里,蜂群所拥有的,是一个没有私有的完美社会。这种完美社会不仅在蜂群中,在蚁群中也体现出来:
蚁的社会中,各个体都有适于做某种工作的特殊构造,一定要大家集合起来才能生活,所以能够调和。一国之内,没有斗争,没有党派,也没有革命,更不需特殊的支配阶级。
有趣的是,陶先生还提到了所罗门的箴言,来证明这个观点:“你们这些懒汉,去看看蚁的生活啊!蚁虽没有王侯、酋长、主人,但夏天耕种,秋天收获。”
《昆虫漫话》中提到,在北美真有这么一种农蚁,能够栽培叫蚁米的一种植物。它们把巢周围的杂草刈去,只留着“蚁米”,待这植物成熟之后,就收获了运进巢内储藏。
陶秉珍相信进化论,早年也曾参加革命工作。他主张人类应该向蜂群和蚁群学习,相信人类也能建成一个没有私有的理想社会。
陶秉珍的思想中存在着难以调和的悖论。他既相信人类是由动物进化来的,人类的最高社会形态便是消灭了私有制的社会,然而反过来又主张人类社会应该向动物学习,因为在动物群体中早就实现了这个目标。
这个困惑伴随他一生的探索,直至在1952年开展的“三反”运动中遭受迫害死亡,年仅55岁。
人类社会能否像蜂群或蚁群那样,建成一个没有私有制的理想社会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蜜蜂和蚂蚁能够做到的,人类却不能做到。这是由于人的罪性造成的。
蜜蜂和蚂蚁之所以能够形成这样的群体,完全出于至高者所赐的天性。人类与动物不同,至高者给人以灵魂,并赋予人管理地球事务的权能。然而人类始祖却选择了背叛,让一代代人陷于与生俱来的罪孽中。
动物不会犯罪,因而能保全自己的天性。人类陷于罪中,人性遭到污染和败坏。
透过历史上的那些社会实验可以看出,人类若要像蜜蜂或蚂蚁那样建立无私社会,就像靠人类自己消除罪孽一样难。
骄傲的人类除了悔改,还有什么盼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