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为“最佳合成答案”（Best Synthetic Answer)的虚拟互动艺术展正在上海外滩美术馆展出。这是美国艺术家林顿·约翰逊（Rindon Johnson）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展览，也是他在亚洲的首次亮相。
从今年秋天到明年春天，林顿·约翰逊（Rindon Johnson）的双臂将会不间断地一次次切开太平洋水域的海面。伴随每一个日出与日落，他的身影将跨越不同的海域，从夏威夷海峡到百慕大三角，再到遥远的大洋洲环礁群，最终在七个月的长途跋涉后抵达黄浦江的入海口，为这段史诗般的虚拟航行画下句点。观众们不但可以在上海外滩美术馆四楼展厅的巨大屏幕上实时观摩这段旅程，感受太平洋的辽阔和变幻无常，更能通过互动体验亲身参与到这场旅程之中——展厅内的控制器允许观众自由调整摄像机的视角，近距离观察每一个微小的细节，甚至还可以在约翰逊的泳姿上动手“调校”，改变他的划水节奏与方向。没错，因为这一场旅途并不是发生在真实世界中，而是在青年独立游戏与XR艺术设计开发者吴夷希（Luna YiXi Wu ）以及pariah Interactive 构建的虚拟世界中。
摄影: Cra. ©上海外滩美术馆。
从2023年初到2024年夏末，吴夷希(Luna YiXi Wu)与 Pariah Interactive 受美国艺术家林顿·约翰逊（Rindon Johnson）的邀请为他在上海外滩美术馆（RAM）亚洲首次个展“最佳合成答案”(Best Synthetic Answer) 打造出了这个互动作品。这一互动装置的设计打破了传统观展的限制，不再是单纯的“观看”，而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每当观众旋转镜头或改变视角，他们所看到的海洋都将发生微妙的变化——洋流在不同角度下展现的力度、阳光洒在水面的反射、以及风带来的波纹变化，皆根据当日的气象数据实时呈现，仿佛带领观众身临其境，置身于这片浩瀚无边的水域。这场长达七个月的虚拟航程不仅仅是一次跨越太平洋的想象实践，它还是一场关于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深刻冥想，赋予了观众与虚拟世界相互影响的独特机会。吴夷希(Luna YiXi Wu) 也在其中找寻着科技与艺术，现实与虚拟的界限，探索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这是一场独特的旅程，我们希望为他复刻出一个有生命的真实海洋。”负责“最佳合成答案”的科技团队主创吴夷希(Luna YiXi Wu)说。吴夷希 (Luna YiXi Wu)是Pariah Interactive工作室的青年独立游戏与XR艺术设计开发者，曾参与的项目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翠贝卡电影节（Tribeca Festival）和迈阿密Superblue展出。她毕业于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New York University Tisch School）游戏设计专业 ，并同时双修计算机科学专业。此次的“最佳合成答案”是她第二次参与约翰逊的项目，担任后方开发团队的主开发者。
在虚幻引擎（UE5）中复刻一个真实的太平洋并非易事。这需要调取精密的地理以及洋流数据。“我们的开发团队努力还原真实的自然场景，尽管这是模拟，但无论在大洋的哪个坐标，我们都在实时调用当地的天气、洋流和气候数据。” 吴夷希( Luna YiXi Wu) 解释道，“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我们追求数据上的真实性，试图通过数据与技术模糊现实与模拟的界限。当然，为了避免突发情况，我们也提前在后台准备了我们收集的过往一整年不同地区的天气洋流数据，并在后台加以分析。” 现实海洋是在千百年中自然形成的，而“最佳合成答案”(Best Synthetic Answer) 中的虚拟海洋虽是由一行行代码，一条条数据构成，每一个浪花都与我们现实时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吴夷希( Luna YiXi Wu)和Pariah Interactive团队就是将这一根根看不见的信息线编织成大海的幕后人。
海洋对人类历史发展的影响，被微缩成了“最佳合成答案”中每一个波浪、每一个细微的天气变化、每一个薄雾后若即若离的天际线，而这一点一滴都将影响着约翰逊手臂下一次划过水面时微小却真实的差别。
Rindon Johnson, Dark blue of the…, 2024.560 35mm color positive slides. Rindon Johnson.
Courtesy of the artist.
复刻一个真实的游泳动画同样是一个考验，吴夷希(Luna YiXi Wu)与Pariah Interactive团队一同查阅了大量跨洋游泳者的真实影像。并希望当观众通过控制器控制约翰逊的虚拟形象时，能感受到足够的反馈。“这个作品只可能存在与虚拟当中，但我们作为开发团队一边力求真实，一边又对其互动性和观赏性进行艺术化的处理” 吴夷希( Luna YiXi Wu) 说到。“林顿·约翰逊一向善于在他的作品中拥抱虚拟现实中的不完美，在合作过程中，我们也在不断探索追求真实与艺术性之间的平衡。”
摄影：颜涛。©上海外滩美术馆。
在这个交互作品中，屏幕的下方会一直有字幕不断更新，对于摄像机当前的拍摄内容加以解说与点评。许多观众以为这是由Chat GPT 或其他的大语言模型生成的，这让吴夷希( Luna YiXi Wu) 感到有趣且惊喜，因为这一整套语言模型其实是她根据约翰逊的诗歌而自己编写的。约翰逊的许多创作以语言为基础，他认为诗歌是语言在翻译人类情感或定义事物时的无力与崩溃。在“最佳合成答案”(Best Synthetic Answer)项目中，吴夷希( Luna YiXi Wu) 为约翰逊的诗歌构建了一套能够实时反映天气、洋流、图像和游泳者状态的语言系统。该语言系统基于约翰逊的诗歌式语言创作，“我们接收到约翰逊跨越大洋的文字想象，将这些诗一般的语言打碎。这些语言的碎片漂浮在模拟器的代码中，每一次模拟器的运行，就像是这个虚拟生命体的一次呼吸，语言碎片也随之重组。”吴夷希( Luna YiXi Wu) 解释道。作为一名双语者，她最感兴趣的是构建这套服务于中英双语的系统，“我很高兴能设计这个系统，它证明了语言之间的美感是相通的，两种文化的诗意可以融合。我相信这也是展览想要传达的一部分。” 对于许多观众关于这些文字是由Chat GPT生成的误解，吴夷希( Luna YiXi Wu)认为这恰恰证明了诗歌，以及语言的共通性性以及其仍有很大空间的可塑性。
摄影: Cra. ©上海外滩美术馆。
“最佳合成答案”犹如一场充满诗意的冥想，它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边界，在七个月的展期中逐渐递进，抗拒一成不变的展览形式。展览不仅挑战了艺术机构作为展览性复合体的既定模式，也引发了关于展览与艺术作品如何真正自由生成的思考。正如约翰逊所言：“我想横穿太平洋，但我不知道如何航行。” 吴夷希( Luna YiXi Wu) 和Pariah Interactive 的科技团队也一样，制作“最佳合成答案”(Best Synthetic Answer) 的旅程也仿佛一次身处无边无际的大洋上的航行，在数据与诗歌的海洋里，他们一同探寻着虚拟与现实，科技与艺术的边际。
作者 / 知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