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主要情节节选自 《施新彪:老一辈钱币专家的鉴定研究成果应予尊重》,并得到施老师指正,对于坊间一些传闻有所澄清。

近几年机制银币的热点行情一浪高过一浪,“首枚过千万”、“首枚过两千万”,“国内机制币拍卖最高记录”……

如此欣欣向荣的收藏市场,自然也会催生假币市场,众多高仿的真银假币更是令人头皮发麻,即便是一些老玩家也难免吃药,某些鉴定公司也难免打眼入盒。

然而历史总是在上演相同的戏码。上世纪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是中国银币收藏的高峰,不少不法商人,借此行情制假出售,充斥市场,使不少大藏家都难于分辨。

最初,还只是些画风呆滞,制造粗劣的臆造币,主要用于向外国人销售。

自从1935年,王守谦出版了专著《中国稀见币参考书》。1939年蒋仲川出版《中国金银镍币图说》,开始出现仿照真钱的制假伪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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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大约有五个主要造假地,基本都是钱币集藏的中心:

天津:解耀东

北京:王希贤、骆泽民、冯少泉

南京:张舜铭

成都:肖永泉、谭子筠

上海:平玉麟、李仲清、唐谨成

天津、北京、南京的伪品绝大多数是人像臆造币,这其中造假水平最高,影响最大的是成都肖永泉和上海平玉麟。

反向卢比

肖永泉与外界联络不广,所以人们很少了解。而且肖永泉的伪品量很少,技艺精湛,多为成都造币厂职工在厂内加工制成,也有少数委托当地银楼制作。

比如“四川卢比光绪右向银币”,因做工精细,风格极其类似卢比银币,直至现在仍有不知情者将此臆造品银币当作珍品收入出版物。甚至入盒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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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平玉麟则影响更为轰动,但下场也比较凄凉。

上海博物馆资深研究员施新彪老师,曾师从马定祥、杨成麒。

马定祥大师在向施老讲述钱学时,曾对众多赝品拓图进行指认讲解,并讲述了当时风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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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定祥与杨成麒

关于杨成麒与平玉麟的事,耿爱德在他的书中也有提到。

“麒麟泉币社”

平玉麟是旧上海著名的钱币经营商,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就涉足中国机制币的集藏与经营,由于抗战以后,众藏家们来到上海租界避难,使得上海收藏市场迅速取代了北京的中心地位,造假活动也应运而生。

不过早期平玉麟造假也主要经营人像臆造币,销售对象主要还是外国人,做工不精。1940年后,伪作重点逐渐转移到仿造稀少真品上。

而杨成麒,其父是传统古玩商,杨成麒自幼耳濡目染,并深深为中国的古钱币文化所吸引,且潜心研究,经营古币,在当时就在泉届受到广泛好评。

1940年,由罗伯昭、郑家相、王荫嘉等泉界大家在上海发起著名的“中国泉币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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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左起:张絅伯、诸葛韵笙、丁福保、张翼成、郑家相

后排左起:杨成麟、戴葆庭、王荫嘉、张季量、陈亮声、罗伯昭、马定祥

(源自中国泉币学社例会记录)

这是当时钱币界最高层次的组织,年仅24岁的杨成麒,成为首批会员,可见其在藏界的不凡。

杨成麒的地位,让希望拓展销路的平玉麟看到了其价值。经平玉麟多次提议,年轻的杨成麒同意和平玉麟,在上海广东路226号的古玩市场内,合作开办了一家名为“麒麟泉币社”的古玩店。

“麒麟泉币社”创建之初,也是以正当的经营为主,杨成麒侧重于古钱经营,平玉麟则侧重于机制币经营。

然而随后,平玉麟就将主要精力用于仿造高档的珍稀机制币,且有些还会兜售给杨成麒的藏友,假币的级别越高,售价则越贵,暴利迷惑了平玉麟的心智,却使得杨心生愧疚,使得杨成麒在与平争论无果的情况下,“麒麟泉币社”合作不满两年,两人即分道扬镳。

平玉麟在制造假币上花了很大功夫与本钱,走的是造真币的路线与程序。他自己从被裁撤的造币厂的处理物品中购得造币机器,也有少量委托造币厂内职员代为加工,整个过程甚至要求神形兼备,要反复对照比较,反复修改重铸,直到他本人都认不出来为止。

实际上,在那个年代,资讯消息远不如现在来的便捷,辨识假币更是需要极大的精力和时间来验证。

“吉林辛丑背英文线框五角”银币,设计参照吉林辛丑铜元,特点是背面英文有线框装饰。

吉林银币中没有这种设计,此枚造伪技艺程度较高,所以极具迷惑性。至今,仍有不知情者将其奉为珍藏,甚至辑入钱谱。

平玉麟最有名的赝品是 庚戌春季云南造“宣统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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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定祥旧藏

“庚戌春季云南造”是宣统二年(1910)云南省铸造。是唯一标注季节的币种,因为稀少,当时就十分珍贵,中外收藏家均对此梦寐以求。

平玉麟经过精心设计反复试铸,赝品惟妙惟肖,通过特殊渠道面市后,竟然受到欢迎,欺骗了不少收藏大家,不少还是钱币专家与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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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拍民国伪品

“苏维埃”袁大头银元

另一批珍稀的革命根据地银币——“苏维埃”袁大头银元,也被平玉麟仿造过。当时“苏维埃”袁大头银元,据说仅限在苏区流通,因此在当时的钱币圈十分神秘。

于是平玉麟也动起了歪脑筋,他请上海某银楼职员李仲青(曾经的福建造币厂雕刻技师),刻制了一枚长条形“苏维埃”钢戳,在一批民国三年的袁大头上打印出这枚钢戳印记。

在上海的中外收藏家如陈仁涛、施嘉干、耿爱德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以为碰到了珍品币,于是花高价购买,并视为珍品收藏。还有一些流入内地很多大中城市。这批赝品流通广泛,至今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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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玉麟、肖永泉两人伪品杰作的被揭露,多半是杨成麒的功劳。当时随着机铸币集藏热兴起,杨成麒也开始注重机铸币的经营,这就免不了要在真伪研究上下功夫。

一个曾一度是杨成麒的合作伙伴,一个是杨成麒的朋友,所以杨成麒能较多了解二人作伪的情况。

杨成麒除了在与平玉麟合作期间有所知情外,大部分情况则是来自李仲清的告知。 李仲清是福建造币厂离职雕模技师,曾受雇上海某银楼,之后又伙同平玉麟做机制币造假,钢模刻制及机器操作均由李仲清承担。

随着真相渐被揭露,尤其造假苏维埃银元之事,引起了钱币收藏界震动。坊间传说耿爱德一怒之下,向公共租界的巡捕房报案,巡捕房以“伪造货币罪”将平玉麟逮捕,关进了监狱,且平玉麟病死于牢中。此说实为讹传。

平玉麟确有被举报因造假币而被租界巡铺房逮捕的经历,不过是因为他伪造了一种太平天国金币。秦子帷高价买入后被证明是平玉麟所为,一怒之下告到法租界巡捕房,造假机器全部被没收,人也被捕。但不久被释。

平玉麟造假窝点被抄后,李仲清家中保存的大部分伪品钢模被蒋仲川以重金全部收购并作销毁处理,以绝后患。

由于脱离钱币圈,无衣食之源,所以生活困难,上世纪五十年代初,马定祥堂弟马定方曾看到平玉麟在街边表演杂耍,实际上是以乞讨为生。一代造假高手,就此凄凉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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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古泉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