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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英文还行,日常看个报纸凑合着不用查字典。但我的英文也不行,因为在字里行间寻不到乐趣。
阅读的快乐,还得靠中文。
比如最近我发现一个词:且听龙吟。洗澡的时候对着这个词默念十二秒钟,一大段奇思妙想就涌出来了。
且听龙吟。
首先,这是被动的,你只需要听。不需要去参加,不需要去鼓噪,更完全不需要去帮忙计算谁胜谁负谁多谁少。你就只需要坐在那里,当然,别坐在桥上也别坐在马路边,找个角落坐着别挡视线,听就好了。
听什么?当然是龙吟。虽然你我都是龙的传人,但实际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作为老贫农的孙子老矿工的儿子,我承认我距离老鼠更亲近。
老鼠吱吱吱,即便是喊破喉咙,也是吱吱吱。而龙吟,尚未出声,已觉震动,大地瑟瑟颤抖,山谷伴着轰鸣,天上的云朵吓得飞到爪哇国去,跑不掉的大树小树等着迎接一飞冲天的龙。
大树小树的命运比我强一点,它们有整齐排列的固定的坑位,遇到大事件,把树叶化作掌声,拼命鼓掌就是了。
且听龙吟,真是一个富含中国文化的好词。美方就不行,因为美国没有龙,龙必须是龙生的,也就是说至少得是个二代。
在美国文化里,二代,是被极其嘲笑和看不起的。
这几天我追了个剧,《雷普利》,改编自美国作家海史密斯1955年的小说,这部小说一出现就风靡于美国,多次改编搬上荧屏。其中1999年由马特达蒙主演的电影《天才瑞普利》是最有名的,这一次网飞重新改编,将其拍成了一个8集电视剧。
主角雷普利,是一个如我一般出身的老鼠,世事练达,洞悉人性。这个老鼠挣扎在纽约的街头,落魄中,天上掉一个大馅饼。一个美国大老板找上他,让他去意大利劝自家的大少爷回来接班。
大老板,是一代;大少爷,自然是二代。
这二代大少爷还没出场就让人笑晕了,作者给他起得昵称是Dickie,当然,他有大名,大名很高档。但作者安排周围的人都叫他“Dickie”,这在英文里意思很明显,他就是个吊。
看外表,他很不错。高高大大,虎虎生风,举手投足有绅士风度,品酒泡妞颇有两把刷子。
只是具皮囊。
实际上他毫无才能,不食烟火,处处被人设计欺骗。一个意大利街头最简单的骗术,就能从他口袋里骗走大把的钱。他对此还很快乐,只因为骗他的女人奉上一句好话: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一个。
最要命的是,他脆弱。
看这部剧之前我是没想到的,没想到二代大少爷会那么容易对人依赖,会如此轻松被人摆布,关键是苗头不对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快刀斩乱麻的勇气,拖拖拉拉,直到事情无法自拔才选择一种最坏的办法了事。
剧中,大少爷被雷普利给一船桨拍死了,整个过程他没有展现出一点龙腾九霄的本事,只像个虫子蠕动了几下,就完了。
龙生龙啊,虽说世上没有龙,但生在金窝里长在天庭中的龙种,一旦离开庇护遭遇江湖中的狠手,是不是也只能像Dickie大少爷一般脆弱如虫。
顿时,我想到了一个人,赫赫有名的深圳高球圈大哥,江湖中流传着他许多霸气的故事:一天打过97洞;一下午“打”走6个球童;拒绝老布什的球约;去钓鱼台吃饭嫌汤冷踹翻服务员屁股......
他的秘书怕极了他的脾气,将他空闲的时间全约上高尔夫。他的高球圈,是众富豪又敬又畏的存在,想混进去舔,又怕没舔好被踹。
他高大魁梧,眼神冷峻,一脸麻子。他嗓门洪亮,尚未出口,喉咙已经吟响震动。
且听龙吟。
可当某一天失去庇护压力侵袭,他顿时蜷缩,精神先垮身体也紧跟着垮,有力的挣扎都没有,what a lo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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