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4年10月
地点：武汉花山生态新城
蹲点记者：王智华 王海妹 轩峻
花山，被誉为武汉东湖高新区后花园，原本应该是居民们享受清新空气和优美环境的理想生态之地。然而，秋季以来大象新闻·大象帮持续接到当地居民的反映，称夜晚频繁出现刺鼻性异味，严重影响了他们生活。到底是什么异味困扰了当地居民？这些异味又来自哪里？记者奔赴武汉花山蹲点调查。
居民声音：异味反复出现 投诉无果
记者实地走访花山的几个居民区，在白天的采访中，居民反映确实有味道，而且味道很复杂，大家普遍说到，异味在夜间更为严重，所以记者在白天和晚上分别来到花山生态新城的小区。“我在这里住了一年，遇到好几次了，因为有小孩，感觉小孩生病都频繁一些。”一位居民忧心忡忡地说。“我住了五六年了，大概有几年了，有好几年了。”另一位居民补充道。“我们小区连市长热线都打过，9月份到10月份特别正常，经常是晚上，有时候也是白天都有很重的味道。”居民们对异味的无奈和焦虑溢于言表。
经过采访，记者了解到花山异味多在夜间出现，尤其是后半夜，已持续多年。春、秋季更为突出，严重影响了居民的健康和生活质量。居民们描述的“臭鸡蛋味”、“沥青味”、“硫酸味”、“烧焦味”、“煤气味”……这些描述让记者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种味道，而是多种化工物质的混合异味。记者蹲点期间，尤其是在晚上，也确实闻到了异味。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居民的生活确实受到了影响。
规划部门：“生态新城”规划曾经过反复论证
在记者连日来的调查采访中，居民们纷纷将异味源头对准了距离花山住宅区不足十公里的武汉化工园区，花山居民们想不明白，明知附近10公里处就是青山化工区，为何还将如此大面积的住宅用地规划在化工区的下风向。带着疑问，10月28日，记者前往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自然资源和规划局。
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自然资源和规划局首先对记者的到来感到困惑，他们没有想到记者是因为“生态新城”的“生态问题”来采访，据他们说大象新闻“是第一家因为花山异味前来采访的媒体”。
规划科科室负责人麻莉佳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据她介绍，武汉花山生态新城是在2010年进行规划的，“整个规划的过程中充分考虑了周边区域的协调和统筹”。考虑到花山区域处于化工区的下风区这样的位置关系，在进行了反复的论证后，采取了利用大东湖水系以及白羊山等山林的自然环境，来对化工区与住宅区之间起到缓冲和阻隔保护作用的方案。麻莉佳告诉大象新闻记者，在整个规划编制过程中，他们按照程序充分进行了合理的论证，“包括征求相关主管部门的意见”，在环保部门通过了这个区域的环境评价的条件下，将环评结果纳入到了整个规划体系当中来进行统一规划。
环保部门：承诺加强监管与信息公开
问题最终还是指向了环保部门，事实上在记者采访过程中，不少居民也表现出，对相关部门在异味来源地——武汉青山化工区的执法过程和监测结果存在较大疑虑，他们希望环保部门能严格监督执法工作。10月28日，记者前往青山化工区所在地主管部门进一步了解情况。在青山区委宣传部，新闻科的工作人员先简明介绍了青山化工区的基本情况，并表示记者可以采访相关的环保部门获取更为详尽的解答，随后，为记者联系了业务主管部门武汉市生态环境局青山区分局。
10月28日下午，在武汉市生态环境局青山区分局，大象新闻记者见到了该局执法大队副大队长于海生。
花山居民普遍关心居住区域的空气质量监测，对此，于海生表示，环保部门此前也做了相关的工作，为了监测空气质量，政府在青山化工区和花山居民区分别建立了空气质量监测站点，实时监测环境空气情况。此外，根据风向、风速等气象条件，环保部门还在一定区域开展了走航监测，进一步监测污染物排放情况。目前监测数据显示，花山地区的空气质量符合标准。
“监测数据与居民体感似乎有很大差距”，记者问出了群众心中的困惑，对此，环保部门也承认，“目前监测数据与居民的直观感受之间确实存在差异。”首先，国家对污染物排放虽然有明确标准，但并非所有污染物都已被纳入这些标准之中。其次，现有的监测设施和设备可能无法全面检测所有污染物，特别是那些尚未被纳入国家标准的物质。此外，即使某些污染物如硫化氢的排放在国家标准范围内，人们仍然能够感知到其异味，并引起不适。
针对花山居民反映的今年9月及10月的特定日期异味严重问题，环保部门初步判断与园区部分化工企业停产检修有关。“企业检修期间，存在清洗和排空操作，这个期间可能导致污染物无组织排放，影响周边居民。环保部门认为，检修操作可能导致一些污染物指标波动。”
在记者于环保部门的沟通和采访过程中，当地环保部门局长牵头也再次梳理和反思了群众的投诉，并在记者采访第二天10月29日给出了积极答复和最新响应措施，在特殊情况下统筹排放方面和在应对居民投诉快速响应方面均进行了完善。
记者蹲点感受：
武汉花山异味问题引发广泛关注后，在持续多天的深入采访过程中，记者强烈感受到当地居民对异味的不安和无奈。在一份集体签名的呼吁信上，密密麻麻写满超过1000个名字。每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家庭，而每个家庭背后又牵着几口人的生活。“千家万户”这个词，在那一刻，如此具体而真实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在与相关职能部门的沟通与采访中，记者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坦诚，也了解他们在促进当地空气质量持续改善中所做的努力。比如和我们沟通最深入的生态环境局，相关负责人作为专业人士，清楚了解和掌握每一个减排措施，也耐心向记者梳理和解答了异味问题的原因和环保部门的各项举措，不得不承认的是，气味是个很复杂且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环保部门监测的手段、内容、时间、地点，似乎每一个因素都能影响最终的结果。但遗憾的是，这些情况花山居民并不了解，严重的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后果就是增添了更多的不安与恐慌。环保部门在严格监督执法的同时，唯有真诚面对群众，建立有效沟通，才是最好的释疑解惑。
当地规划部门说，大象新闻是第一家因为花山异味上门采访的媒体。是的，十多年前，花山的规划曾承载了多少的希望和梦想，可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的不断扩大，“生态新城”在群众眼中生出“异样”，值得当地相关部门再次审视与重视。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中国高质量发展的根本导向，这不仅仅是“千家万户”的追求，更应该是职能部门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