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期的程莲珍,身段窈窕,皮肤白皙,面容清秀,被称为布依山寨的“第一美人”。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由于美名在外,程莲珍顺理成章地被长顺县水波龙乡板沟寨有钱有势的大地主陈正明娶为二房。
于是,少女程莲珍,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陈大嫂”。
虽然是二房,但陈正明非常疼惜她,所有的事都依着她,二人如胶似漆,夫唱妇随,宛如神仙眷侣。
程莲珍生就美丽,但却不爱红妆爱武装,整天吵着让陈正明教她骑马打枪。
陈正明是板沟寨最大的地主,良田千顷,家财万贯,所以自小就练习武艺,山间骑马如履平地,腰里双枪百发百中。
贵州山区,民风彪悍,土匪横行。陈正明对自己的漂亮媳妇不放心,心想:“教她些功夫防身,也是好的。”
于是,陈正明便手把手教陈莲珍骑马、打枪。
谁知,没学几天,陈莲珍的骑术就已像模像样。更让陈正明惊喜的是,自己的媳妇似乎在打枪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很快就学会了双枪射击,而且准头还不错。
可惜好景不长,在他们婚后的第4年,33岁的陈正明感觉身体不适,也没太在意,不承想竟抛下了陈莲珍,撒手归西。
那一年,程莲珍24岁。
寡妇门前是非多,更别说年轻貌美、家产丰厚的寡妇了。
程莲珍家的追求者,像苍蝇一样,几乎把门槛都踏烂了,令她烦不胜烦。
更让程莲珍寒心的是,丈夫尸骨未寒,家族的叔伯,竟跟土匪勾结,来谋她孤儿寡母的家产。
一个月黑风高夜,陈家大宅外突然火光冲天。漫天的火光里,满耳朵的枪响马鸣。
程莲珍翻身而起,抓起枕头下的双枪,一边指挥着家丁们防卫,,一边不断向土匪射击。
子弹射中土匪的身体,土匪应声倒地。
虽然是第一次杀人,程莲珍心里却异常平静,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觉得丈夫就在身边保佑着她。
程莲珍莲珍枪法很准,土匪被她一个个干掉。身边的家丁们看到了,士气大振,土匪那边损失惨重,不得不撤退。
经此一战,程莲珍名声大震,贵州乡间,都知道布依山寨里,有一个双枪女豪杰陈大嫂。
土匪虽被打跑了,但程莲珍仍然心神不宁,因为她知道那些叔伯和土匪们绝不用善罢甘休的。
正发愁呢,老管家带着一个军官求见。
“卑职国民军第八十九军少校营长罗绍铨。”来人自报家门。
“罗营长请坐,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这个嘛,我军驻守此地,卫国保家,可惜军粮不继,想请……”
“这个好说好说。”听程莲珍这样说,罗绍铨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罗绍铨走了,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还站在程莲珍身边不动。
“还有事吗?”程莲珍轻声问。
“少奶奶,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吧。”
“我们这次虽然打跑了土匪,但难保他们不再来,得想个万全之策……如果可以和罗营长……”
“唉。”程莲珍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土匪是狼,罗营长是虎,他看中的,无非是咱家的钱财。这是与虎谋皮啊!”
花开两朵,各说一枝。放下程莲珍心事暂且不表,且说罗绍铨回到军营,也打起了算盘。他把自己的亲弟弟找来。
“绍凡,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把心定定,把婚结了,不要整天地胡玩。”
“没有合适的姑娘啊。”罗绍凡油腔滑调地说。
“眼下就有一个,看你愿不愿意?”
“谁啊?”
“布依山寨的第一美女。”
“大哥你是谁,陈正明的女人?”
“陈正明不是早死了嘛”罗绍铨一本正经地教训弟弟,“告诉你,娶了她,她家的钱财你一辈子都花不完;咱们部队的军饷也有得了保障,于国于家,你都要把这个女人拿下!”
“是是是,大哥!听你的。” 罗绍凡眉开眼笑。
要说,这罗绍凡追求女人还真有一套,人长得风流倜傥,又会花言巧语,不久,就征服了程莲珍的石榴裙。
程莲珍是要一心一意和罗绍凡过日子,可是罗家兄弟隔三差五以各种名目向她要钱。唉,算了吧,反正自己家大业大,不差钱,就当花钱买平安吧。
解放战争打响,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罗绍铨得到上峰的指示,要死守阵地。
1949年11月,贵阳解放,紧接着长顺也得到了解放。
罗绍铨自然是螳螂挡车,在解放军摧枯拉朽的攻势下,溃不成军,只好上山当了土匪。
嫁鸡随鸡,程莲珍也跟着落草为寇的罗家兄弟上了山。
长顺县地处黔中苗岭山系,属于喀斯特地貌,峰丛遍布,溶洞众多,最宜土匪盘踞。
因为枪法了得,又在布依族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程莲珍被封为大队长。
于是,一个丰姿绰约的女匪首,腰别双枪,驰骋在贵州崇山峻岭之中。
程莲珍凭借其在少数民族中的关系,加上地形熟悉以及自身作为女性便于乔装易容,又因为大多数人并未见过她的真容,包括搜捕她的解放军战士,所以在围剿中屡次逃脱。经过口口相传,“女匪首陈大嫂神出鬼没”的名号越传越神。
当时在贵州,提起陈大嫂,几乎无人不知。
土匪生涯,自然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不久,罗绍铨被击毙。
为了安全起见,程莲珍和罗绍凡决定分开逃命。
罗绍凡化装潜入贵阳,被公安局抓获。
此时,程莲珍发现自己竟怀了孕!肚子越来越大,一个单身女人,这样的情况太过惹人注目,于是她嫁到永合村的一个姓韦的人家。
可是,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她也高烧不止,昏迷中嘴里不停叫着——“正明” “正明”。
韦姓丈夫吓坏了,连忙报告给政府。
程莲珍被解放军抓获,押到贵阳,一城轰动。上至古稀老人,下至黄口小儿,扶老携幼,争相一睹芳容。
贵州省军区专门开了一个会议,讨论如何处置程莲珍。一种意见主张杀,一种是不主张杀。两种意见均有道理,相持不下,省军区于是将情况上报给西南军区。
1953年3月,西南军区副司令兼参谋长李达向中央汇报工作时,将陈莲珍的情况反映给毛主席,询问处理意见。
毛主席听后大笑道:“大西南竟然出了个女匪首,又是少数民族,杀了岂不可惜?”
“可是她在做土匪时,攻打过解放军。”李达小心翼翼地问。
毛主席说:“三国时,诸葛亮出师南征,采用参军马稷建议,攻心为上,对蛮王孟获七擒七纵。人家诸葛亮擒孟获,敢于七擒七纵。我们擒了陈大嫂,为什么就不敢来个八擒八纵?连两擒两纵都不行?”
李达说:“好,我通知军区不杀了。”
毛主席说:“这就对了,我们要学习诸葛亮七擒孟获的胆略和气魄,释放陈大嫂。总之,不能一擒就杀!”
就这样,毛主席义释“女孟获”,女匪首重获得新生命。
6月5日,在公审大会上,以为必死无疑的程莲珍,被当众释放了。
右为程莲珍,依稀可见当年风姿
程莲珍非常感激新政府,为报不杀之恩,主动申请参加清匪工作。她三番五次钻进土匪藏匿的山洞,现身说法,大讲共产党的宽大政策,面对面地劝降。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有22名匪徒向人民政府投降。
但是,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匪首岑正学、陈老毛、陈登安三人,拒不投降。程莲珍一怒之下,带着部队进山搜剿,将这三名顽匪击毙。
1957年冬,程莲珍安排进县城当工人。
1960年7月,成为县政协委员。
1998年10月21日,程莲珍在家中病故,享年7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