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新中国成立前,溥仪一共有4位妻子:婉容、文绣、谭玉龄、李玉琴。在这四位中,其他3位都出身贵族,只有“福贵人”李玉琴出身于平民家庭,她比溥仪整整小22岁,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埋伏着巨大的危机。
1956年,溥仪正在战犯管理所接受改造,李玉琴主动提出离婚。1962年,毛主席接见溥仪,专门过问了这件事......
李玉琴主动提出离婚
1934年,溥仪成为伪满洲国皇帝,住在位于长春市光复路3号的伪满洲国皇宫。自那以后,他被日本人牢牢掌控。时任关东军高级参谋的吉冈安直负责处理溥仪的一切事宜,甚至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溥仪对他十分惧怕,甚至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1943年,溥仪最心爱的妃子谭玉龄去世不久,吉冈安直便厚着脸皮拿来一堆日本女子的照片,逼迫溥仪从中挑选。
虽然溥仪是日本人的一枚棋子,大多数时候任人摆布,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心如明镜:
“娶一名日本妻子,无异于在自己的床头替关东军司令官安一个耳目。”
于是,溥仪毫不让步地说:
“我要找一位年纪小的中国女孩结婚。”
吉冈安直意外同意了他的请求,又拿来一批女学生的照片,溥仪凭眼缘和直觉挑中了李玉琴。
李玉琴是南岭女子国民优级学校的一名学生,出生于贫苦的农民家庭,当时只有15岁,既不懂得男女之情,也不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
一段“姻缘”从天而降,李玉琴一家怎么敢拒绝吉冈安直的安排,一位15岁少女的命运在瞬间注定。然而,溥仪娶李玉琴与爱情无关,只把她当作可供赏玩的“物件”罢了。
进宫前,李玉琴被领到司房,进行全身上下的消毒,这是溥仪定下的规矩。所有人进宫之前,都要经过这一道程序。即便是外面送来的报纸,都要先消毒才能呈到溥仪面前,小门小户出身的李玉琴没有见过这等世面。
由于李玉琴出身寒微,没有富贵人家的威势和贵气。因此,哪怕溥仪身边的仆人和佣人,都在用藐视的目光看着李玉琴。
那么,溥仪是如何看待李玉琴的呢?
后来,溥仪回忆:
我和她结婚以后,仍然把她看作一个无知无识的小孩子,我们两人之间根本谈不到一般夫妻之间的感情。
李玉琴进宫满一个月,溥仪为她举行了册封仪式,并赐给她一柄玉如意。选定封号时,溥仪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对略显肥胖的李玉琴说:
“你的样子很有福气,就叫‘福贵人’吧,以后遇到什么不吉利的事情,用你的福就可以克住了。”
随后,李玉琴被安排住进同德殿。同德殿建成于1938年,建成之初,溥仪疑心日本人安装了窃听器,几乎没有住过,也阻止过婉容搬进来,但他却放心地“舍弃”李玉琴。
贫苦人家的女儿李玉琴确实成为了“末代皇帝”溥仪的妃子,住进了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宫殿。但李玉琴很快就意识到:
这里没有人间温情,只有数不清的清规戒条
那时候的溥仪是封建、乖戾的,凡是嫁给他的女子,都要立一张字据,清清楚楚地写明需要遵守的规矩,以及违抗规矩时要接受的惩罚。
溥仪给李玉琴立了21条骇人听闻的规矩,包括:“只许我对你不好,不许你对我变心;偶尔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也得立即自我揭露并向我请罪,否则就是‘大不敬’,要甘受处分;不许积蓄一分钱等等。”
除了严格管束李玉琴的言行举止,李玉琴一穷二白的家人也引起溥仪的警惕。溥仪担心他们给自己惹麻烦,给他们定下6条规矩:“不许对外泄露和我的关系;不许求官、求职、求金钱;不许来看望李玉琴;不许李玉琴回家探亲;不许假借我的名义办事;如果我有什么命令必须绝对执行。”
李玉琴来到溥仪身边的时候,正是溥仪内心极度动荡的时候,他早已明白日本人必败无疑,但却无力与之抗衡,只能通过占卜、算卦排解心里的郁闷和恐慌,疑心也慢慢重了起来。
因此,溥仪派二格格韫和监视李玉琴。贵族出身的韫和看不起寒门出身的李玉琴,除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故意在众人面前让她难堪。但15岁的李玉琴并不会忍气吞声,她曾多次对韫和反唇相讥。
1944年5月的一天,李玉琴设宴款待几位客人,饭桌上的菜式很多,但都是一些素菜。席间,李玉琴边吃边招呼大家:“来呀,吃肉丸子呀!”
说完,她把目光投向韫和,挑衅地说:“二格格,你们从小生在王府,什么肉都吃过,也吃过人肉吗?”韫和气得脸色铁青,瞪了李玉琴一眼:“吃过!”
只较量了一个回合,韫和败下阵来,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英才开音乐会,我得去看看。”说完,灰溜溜地离开了房间。
在韫和面前,李玉琴向来睚眦必报,非常具有反抗精神。但她的骨子仍然有浓厚的封建思想,把“丈夫”溥仪当作自己的“天”,对他言听计从。
据知情人回忆:
“李玉琴当年年纪轻轻,天真,幼稚,刚进宫时还敢顶撞溥仪几句,后来不同了,溥仪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溥仪告诉她:不能象人间夫妻那样生活,她也信以为真。”
溥仪对李玉琴没有感情,但两个人毕竟是“夫妻”,长年累月的相处着,彼此是互相关心的。李玉琴需要的吃的、穿的,溥仪都会派人送去。但是除了这些,溥仪不再提供其他物品,尤其是钱。溥仪牢牢掌控着金钱,也掌控着李玉琴的“命运”。
后来,李玉琴回忆:
“我只是饭桶、衣裳架子,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夫妇感情?”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日本人通知溥仪:“关东军同东京联系好了,马上乘飞机前往日本。”溥仪得知消息后心惊肉跳,急忙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亡。
在最后的逃命时刻,溥仪没有考虑过带李玉琴一起走,而是决定带上自己最信任、对自己最有用的8名亲信。
临行前,溥仪把多年的日记交到李玉琴手上,叮嘱她一定要烧得一干二净。
17岁的李玉琴拉着溥仪的手,小心翼翼的问:“玉琴怎么办?”她的眼神里充满恳求。
溥仪苍白地解释:“你和皇后、二格格坐火车随后走。”
李玉琴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为什么不一起走呢?”
溥仪无奈地摇摇头:“飞机坐不下这么多人。”
“火车能来吗?万一不来怎么办?这里我一个亲人也没有呀!”李玉琴一下子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我都安排好了,外边有溥俭和严桐江,里边有二格格和溥俭之妻,他们都会照顾你。”
说完,溥仪把李玉琴扶起来,一起走进房间,安慰道:“好在两三天就可以见着面了!”
事实上,溥仪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管得了火车到底来不来,他对李玉琴说的每一字、每一一句话都只不过是敷衍罢了。
8月15日,溥仪和弟弟溥杰、妹夫润麒一行9人乘坐飞机准备逃往日本,途中被苏联哨兵认出,押往苏联。
就这样,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两手空空的李玉琴开始一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困局。恰逢此时,李玉琴偶遇解放军,被送回老家长春。
原本以为回到父母的身边,会受到呵护和疼爱。但李玉琴一家受封建思想影响,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回家会使父母蒙羞,立即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一家人决定,让李玉琴等待溥仪。
在溥仪身边,李玉琴的命运掌握在
“丈夫”
手里。回到家,她的命运又掌握在
“父母”
手里,一个17岁的少女从来身不由己。
因此,李玉琴只好去天津,投奔溥仪的族兄溥修。等待溥仪回来。
溥修是一位落后的清朝遗老,封建思想浓厚,抓着礼节、规矩不放,经常管教李玉琴。
不准她迈出家门一步;不准她见外面的人;冬天只给她穿着一件单衣,眼睁睁看着她冻得瑟瑟发抖;不让她吃饱饭。
后来,李玉琴回忆:
“生活方面除了吃饭外,连手纸都不给。”
溥修一家在精神上打压李玉琴,贬低她,说她没有见过世面,不懂贵族的礼节、规矩。李玉琴在寄人篱下的日子里,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1950年,溥修一家搬到北京,李玉琴也跟着来到北京,住在什刹海一带的南宫坊附近。这时候,新中国已经成立一年之久,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思想正在人们的心中生成。
北京公安派出所、妇联的有关同志找到李玉琴,不断向她灌输进步思想。李玉琴心里陈腐的观念被剔除,开始尝试挣脱封建枷锁的束缚,走出家门与外界接触。
李玉琴也渐渐意识到:
“在新社会的妇女,完全可以不依赖别人,而靠自己的劳动创造,独立的生活,而这是最光荣的事。”
沐浴着新时代的春风,李玉琴蜕变成一个崭新的人。她再也不甘心在家里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决定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虽然溥修极力阻挠李玉琴出门,但李玉琴仍然不顾一切,毅然走出家门,找到一份夜校的工作。
后来,李玉琴身患疾病,再也无法忍受溥修一家人的压迫,勇敢地走出这座封锁了她8年的“监狱”,于1953年2月回到长春,与阔别多年的亲人重逢。
在溥仪下落不明的日子里,李玉琴从“福贵人”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新时代的新女性。她的伪宫“贵人”的身份,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渐被人们淡忘。然而,有一个人却对她念念不忘。
1945年,溥仪被关押到苏联伯力第45收容所,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李玉琴。相较于婉容、文绣、谭玉龄,李玉琴乖巧温顺,来到他身边时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溥仪模模糊糊地回想与李玉琴在一起的时光,回想与李玉琴交谈时说过的话,仿佛那段岁月近在眼前一般。
有一天,溥杰告诉溥仪:“嵯峨浩子从东京来信,她听说李玉琴已经改嫁了。”
“她改嫁了?”这个问题让溥仪郁闷不安。
溥仪思来想去,急于解开这个谜团。他想:李玉琴15岁与他结婚,仅仅两年的夫妻生活能够让她对自己产生深深的依恋吗?流离转徙之中,他与李玉琴被迫分别,从此下落不明,她真的会在原地等待着自己吗?这些年,李玉琴无法得知他的消息,他的生死对李玉琴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谜团。也许李玉琴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已经另嫁他人,又何尝不可能是现实呢?
这种种的猜想都在溥仪心里过了一遍,这个谜团让他魂牵梦萦。
1950年,溥仪被引渡回国,关押到抚顺战犯管理所。回国后,他焦急地想要解开谜团。然而,由于与外界隔绝,这个过程是漫长而艰难的。
直到1955年,战犯管理所一位科员告诉溥仪:“你妻子的地址查到了!”
“李玉琴,我的妻子?”溥仪惊讶地说。
“她还等着你呢!”
溥仪听了,感动得鼻子阵阵发酸。
溥仪向五妹金韫馨打听了李玉琴在长春的地址,给她寄了一封信,他对这封信寄予厚望。然而,由于地址错误,信被退了回来。紧接着,溥仪又锲而不舍地托人打听正确的地址,给李玉琴寄了第二封信。
正是这封信的回信,使溥仪掉进幸福的旋涡。李玉琴在回信中写道:
10年渴望的人来信了。我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可真是朝思暮盼的人来信了。10年来,为了打听你的音信,曾想尽了一切办法。谢谢您还记得玉琴,我满意了。我终因受到新社会的影响和政府同志的帮助,使我思想逐渐明白,体会到自己还年轻,应当劳动,争取独立,不应当再过依赖生活。
在信中,李玉琴倾诉了自己10年来如何苦苦等待、寻找溥仪的事情,以及10年来的生活际遇。
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溥仪读出了李玉琴10年来的无奈和辛酸,也感受到了李玉琴全新的精神面貌。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那个唯唯诺诺的“福贵人”,已经变成一个有思想、有主见、有想法的社会主义新人。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溥仪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情感波动,他不知道那种陌生的、新鲜的感觉,算不算爱情?
1955年7月下旬,李玉琴来抚顺战犯管理所看望溥仪。自那以后,李玉琴开始和溥仪频繁通信。后来,李玉琴又来过3次。
1956年12月,李玉琴第5次来看望溥仪,向他提出离婚:
“你对我虽然很不错,可是我们年岁差得那么多,兴趣就很难一致。我想来想去,还是离了的好……”
李玉琴这番话,让溥仪难以置信。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对李玉琴萌生了难以言说的感情,并相信她有同样的感觉,但最终事与愿违。
十几年前,他们错误的结合,两个人之间有着填不平的鸿沟。10年的分离,使他们之间的鸿沟裂开,变得越变越大,以至于不可逾越。
幸运的是,经过长达数年的改造,饱经风雨的溥仪的思想境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明白:这时候要放下得失心,成全别人。
溥仪向李玉琴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然如此,这是勉强不了你的,我也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你的痛苦之上。我希望离开之后,我们还是朋友,好像兄妹一样….”
李玉琴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笑中带泪地说:
“那是一定的,我们还是朋友,以后感情也不坏。”
毛主席:听说,你与福贵人离婚了?
1959年12月,溥仪被特赦。毛主席对溥仪关怀备至,还多次过问他的生活。
1962年春节期间,毛主席宴请章士钊、程潜、王季范、仇鳌四位湖南老乡,并告诉他们:“今天请各位乡亲前来,要陪一位大家都熟识,又很难见面的客人。”
毛主席故作神秘,不提前告知客人的名字,只是不停地卖关子:
“你们都熟悉他,来了就知道了。不过事先可以给你们透点口风,他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毛主席的话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大家交头接耳,热闹地议论起来,有人率先开口:“辞旧迎新佳节至,我们四陪客,均是辛亥革命老人,相陪的肯定是德高望重的朱德老将军。”
毛主席只是笑笑,不说话。
王季范接话道:“主席可见过?”
毛主席一笑,说道:“头一回!”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消瘦,穿戴整齐,戴着黑边眼镜的男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毛主席连忙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握住他的双手,向四位客人介绍:
“这位是溥仪,我们曾经都是他的臣民。”
紧接着,毛主席轻松幽默地说:“难道不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说话间,毛主席示意溥仪坐在自己身边,又把在座的其他人向溥仪一一作了介绍,平易近人地说:
“你不必客气,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常来常往不是客,今日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客人嘛!”
大家禁不住笑了,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到了吃饭时间,毛主席邀请大家就座。饭桌上都是正宗的湖南菜,散发着浓浓的辣味。毛主席对溥仪说:“湖南人最喜欢吃辣椒,叫做‘没有辣椒不吃饭’,所以每个湖南人身上都有辣味。”
说着,毛主席把一大块青辣椒炒苦瓜夹到溥仪碗里,问道:“味道怎么样啊?还不错吧!”
溥仪连声说:“很好吃,很好吃。”
这时候,工作人员端来一碗汤,毛主席好奇地问溥仪:“你当初在宫里做皇帝的时候,怎么对待下面的大臣、宦官?”
溥仪老老实实回答:“我那时只是个小孩子,不太管事。很多事都是七叔载涛做主去干,最多只问问我完事。”
毛主席调转话头,问道:
“听说,你与福贵人离婚了?”
溥仪没有想到毛主席会关心他的个人问题,感到十分吃惊,回过神来后点了点头:“离婚手续都已办好了。”
毛主席关切地说:
“你现在已回到北京,在政协工作,可以再结婚嘛?你的婚姻问题要慎重考虑,不能马虎,这关系到后半生的事。找个合适的,成个家吧!”
溥仪心里很感动,站起身来向毛主席鞠躬,毛主席连忙让他坐下。
后来,溥仪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与护士李淑贤结婚,李玉琴也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伴侣......
后记
溥仪和李玉琴的婚姻是悲剧式的,这种悲剧,与他们所处的时代息息相关。但是进入新时代,他们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勇敢地纠正了错误的婚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