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市场里,菜贩和买主之间讨价还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1950年,就发生了一件“奇案”。
重庆长江南岸的弹子石地界内有一座抗战时期建立的裕华纱厂。
很多工厂的工人和一些投奔他们来的亲戚都住在厂区的宿舍。
每天清晨,工人们上班,他们的一些亲戚就弄些青菜在厂区门口摆摊卖菜,其中就有一个五大三粗、少言寡语的壮汉。
平时,有的大妈因为菜价会对他吵吵几句,但是他也基本都忍下了。
但是,有一天,1位大妈跟他不依不饶,他就回怼了几句,然后大妈就被气走了。
结果没几天,他就被公安带走。
周围见过他的群众全都莫名惊诧。
没过多久,壮汉被判处死刑。
难道因为一场口角,这个壮汉就被枪毙了吗?
卖菜的小贩
1949年1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兵团61军的181师挥师横渡涪江,发起了解放四川绵阳三台县的战役。
胡宗南的国民党80师早就无心恋战,在解放军的雷霆之势下,很快就都举手投降。
我军一直有优待俘虏的传统,因此在对这些投降的国民党兵进行教育后,愿意加入解放军的欢迎,愿意回家务农的发给路费。
12月底,在三台县投降的国民党兵排着长队接受解放军的甄别。
队伍中有1个大个子,当排到他的时候,解放军同志和蔼地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俺是河南安阳的,叫徐天德。”大个子乖乖地回答道。
“下一步你有什么的打算?参加解放军,还是回家务农?”解放军同志继续问道。
“俺是被国民党抓来当壮丁的。俺们家里还有80岁的老娘,俺得回去照顾他,解放军同志,让俺回老家吧。”大个子可怜兮兮地答道。
“可以,我们不会为难你的,给你开个身份证明,你拿着去领了路费就可以走了,今后要好好务农,有什么国民党反动派的消息,要及时汇报。”解放军同志嘱咐了他一句。
“中,中!谢谢长官!”徐天德不断地给解放军同志鞠躬,恭恭敬敬地接过证明,去领路费了。
绵阳离安阳距离不近,徐天德领了路费决定先去重庆投奔他的岳父。
1950年初,他到了重庆,打听到了他岳父工作的裕华纱厂的地址。
徐天德的老婆还在家乡,所以只有他和岳父挤在宿舍里。
因为刚刚解放,工厂还在逐渐地复产之中,虽然国家会按月给工人发津贴,但是支撑两个大男人每月的吃喝也是有点捉襟见肘。
徐天德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想干点小买卖支撑开销。
他向岳父打听了郊区哪有菜农,于是每天一大早去找菜农买点青菜挑回来卖。
但是因为来回赶路,耽误时间,他总是要比别的菜农晚一步。他到厂门口摆摊的时候,天都亮了。
从那以后,工厂的工人、周围的住户就会在每天一大早看见这个五大三粗、略显木讷的陌生外地壮汉,戴个大草帽,用扁担挑着2筐菜,急急火火地赶到纱厂门口摆摊卖菜。
虽然他长得有点凶,但是碰见有人买菜的时候,只要价钱还过得去,他都会卖,不会过多计较。
4月底的一天,徐天德照例摆好摊位,拉了拉草帽,然后蹲下来四处张望。
一会来了一位大妈,蹲下来后,来回扒拉着他的青菜。
“你这个新鲜吗?怎么还有卖相不好的呀?”大妈略带讽刺地说道。
“都是俺们自己种的,刚摘下来的。”徐天德木讷地答道,头也没抬一下。
“不可能,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菜呀,奸商!”大妈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拉高了声调说道。
这引起周围的小贩和过路人都看了过来。
徐天德一看,这不是要耽误自己的小买卖嘛!
他猛地抬起头,略带韫怒地说道:“谁是奸商?俺们老老实实种地!”
大妈死死地盯着他,厉声说道:“说你是奸商,就是奸商,拿隔夜菜糊弄我们!”声调也越来越高。
徐天德有点生气了,但是他压住了怒火,瞪了大妈一眼,不耐烦地甩了一句:“爱买不买!”
大妈又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显然也非常生气,也甩给他一句:“什么人呀!”然后呼啦站起身,快步走到路对面,拉着另一个大妈,一边往远处走,一边不住地回头看他,也不知道她们在说着什么。
徐天德看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拉了拉草帽,嘴里嘟囔了一句:“没事找事。”
周围的人也没在意,像他这样的外地人在重庆摆摊做小生意,太平常不过了,但是看他和别人吵架倒是头一次。
随后的一个礼拜,徐天德还是这样机械地重复着每天的生活。
一周后的一天早晨,他依旧蹲在菜摊前。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蹲在他的菜摊前,说道:“老板,筐里的菜新鲜,给我来一捆。”
徐天德听罢,探着身子去筐里拿菜。
突然间,年轻人一下扑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徐天德感觉到五六个人冲了过来,死死地把他压在地上。
周围的小贩一下都惊呆了,纷纷议论徐天德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和别人吵架的事,扰乱了治安,公安同志才来抓他?
托儿所的老师
裕华纱厂为了方便工人,开设了自己的托儿所。
叶兰英是托儿所的所长,已经年届五十,人很和蔼,但是是那种眼里不揉沙子的女人,尤其是给孩子们准备的青菜,她都会亲自采购。
她家也住在纱厂宿舍。
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她都会到纱厂门口早早地买好当天幼儿园做饭用的青菜。
然后8点钟开始和幼儿园的其他2位相识已久的姐妹等着孩子们的到来。
那两位姐妹,和她年纪相仿,一位很泼辣,一位略显内向。
4月底的一天,叶兰英因为刚出差回来,有点疲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亮了。
“哎呦,晚了,耽误给孩子们买菜了。”她自责地叨咕了一句。
她赶忙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穿好外衣就出了门。
叶兰英快步走到厂门口,来回看了看,找了新鲜的蔬菜买好,然后赶往幼儿园。
走着走着,和一个挑着扁担和两个菜筐、戴着草帽的壮汉擦肩而过,因为两人走得都急,壮汉的菜筐一下蹭到了她的胳膊。
她本能地捂住胳膊,看了壮汉一眼,还没等她说话,壮汉已经快步走远了。
“走路不长眼睛!” 叶兰英埋怨道。
但是,没走几步,她停下来了,她忽然觉得那个壮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她没再多想,快步去上班了。
但是,这一天的工作,那个壮汉的身形总在她脑海里打转,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难道是他?” 她一下子怔住了。
第二天早上,叶兰英又晚了一点出门,来到纱厂门口,左顾右盼地寻找那个壮汉。
从路边的小贩当中,她看见了那个大草帽,草帽下面好像就是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时不时地还四处张望着。
叶兰英走过去,蹲下身,扒拉着青菜,随口问道:“菜很新鲜嘛,你自己种的?”
“是俺们自己种的。”壮汉用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答道。
叶兰英心头一颤,这口音好熟悉。
她指着一捆菜说:“给我这捆吧。”
随后站起身,掏出了钱递了过去。
壮汉因为她站着,离得有点远,所以不得不拿起菜,挺直了身子,送到她手里,同时接过了钱。
就在壮汉伸直身子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的脸。
拿过菜,叶兰英头也没回地去上班了。
到了幼儿园,叶兰英把壮汉的事情,告诉了2位跟她认识很多年的姐妹。
2位姐妹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叫出来,问道:“你确定是他?!”
“应该是。”叶兰英虽然这么回答,但是心里还有一丝不确定,因为只是在一瞬间看见了壮汉的脸。
“要不你们两也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叶兰英对姐妹说道。
“好,我们现在就去!”2位姐妹答道。
来到纱厂门口,她们找到了大草帽。
泼辣的那位姐妹让文静的在路对面等着她。
她自己径自走到壮汉的菜摊前,于是就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幕争吵情景。
吵了几句后,她走到马路对面,拉着另一位姐们一边往幼儿园走,一边忿忿地说道:“就是他!没错!回去让英姐赶快找公安的同志!不能就这么便宜他!”
说着,她还回头不时地看那个壮汉。
没多久,叶兰英就来到了纱厂附近的派出所。
这个壮汉到底是谁?
和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呢?
猫头鹰
徐天德被公安同志死死地按在地上,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公安同志,为啥抓俺呀?为啥不抓坏人呀?俺们老老实实卖菜,犯了哪条王法啦?”
“徐贵林!”公安同志厉声说道。“我们今天抓的就是你!”
“公安同志,你们认错人了,俺叫徐天德,有咱人民军队开的证明,不信你去俺老丈人那查,就在他宿舍呢。”徐天德被绳子勒得生疼,有点哀求地说道。
“你再狡辩!带走!”公安同志不等他继续说话,直接把他押往了派出所。
虽然公安同志找到了他的证明,但是他还要面对三位幼儿园老师的质问。
“徐贵林!你烧成灰,我们也认得你!” ,叶兰英和两位姐们在派出所义愤填膺地向他吼道。
“你在渣滓洞集中营干的坏事,你想抵赖吗?你杀害了我们那么多同志,你想抵赖吗?小萝卜头那么小,你都能下得去手,你想抵赖吗?”叶兰英已经流下了眼泪,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不停地颤抖,用手指着壮汉怒问,眼睛就像要喷出炙热的火焰。
面对三位女同志的质问,壮汉哑口无言。
自从那天叶兰英看清了壮汉的脸,又听见了他浓重的河南口音,她的脑海中就不断回现着自己身在渣滓洞集中里的情形。
眼前的这个壮汉,就是特务头子戴笠的爪牙,屠杀我党同志的刽子手,渣滓洞集中营的匪徒头目,徐贵林!
徐贵林是河南安阳人,1939年20岁时就加入了国民党的少年团,为人狡诈,很快就被戴笠吸纳到军统当了特务。
因为他好勇斗狠,被戴笠的爪牙们“捧为”了“四大金刚”之一。
抗战胜利后,他被戴笠派到了臭名昭著的“白公馆”当了看守。
在此期间,徐贵林经常对我党同志和进步人士严刑拷打,手段不用其极,还自己动手杀害了罗世文和车耀先两位我党优秀人士。
1947年,他又被派到渣滓洞集中营当了看守长。
“大权在手”,徐贵林更加耀武扬威,恶魔的本性显露无疑。
他经常操着浓重的口音在监狱里对着革命同志大呼小叫,而且带着爪牙对经常把地下党员和其他革命人士毒打得体无完肤,很多同志就这么被他们活活折磨而死,因此同志们咬牙切齿地叫他“猫头鹰”。
所以,也在渣滓洞集中营被关押过的叶兰英和两位姐妹对他的口音和样子非常熟悉,恨入骨髓。
好在她们三人被同志们营救出来,没有惨遭毒手。
1949年11月27日,四川解放前夕,徐贵林带着手下残忍地杀害了渣滓洞集中营关押的180多名革命志士,其中就包括江姐和“小萝卜头”。
枪杀完革命志士后,他又命人点起大火,焚尸灭迹。
当天,天降大雨,把一所牢房的墙壁冲出裂缝,30余名还未遭毒手的同志推倒墙壁撤离,但随后,徐贵林又带人追杀,最后只有15名同志躲过此劫。
这就是徐贵林一手制造的重庆“11.27大惨案”!这个恶魔双手沾满了革命烈士的鲜血,恶贯满盈,人神共愤!
在我军解放重庆前夕,徐贵林侥幸逃跑,到了胡宗南的反动派军队谋生,但很快又被我军俘虏。
当时的战事紧张,我军没有足够的时间对其仔细甄别,所以他苟且偷生到了重庆。
但是,我党对他这种欠下人民血债的刽子手,一刻都未停止追查。
在接到叶兰英的报警后,公安同志担心他持有武器,如果贸然抓捕,一旦发生枪战,会伤及无辜群众,因此没有打草惊蛇,而且连续几天通过“便衣”对其行踪进行侦查。
在确定他没有武器后,公安同志当机立断将其抓捕归案。
在面对叶兰英等众多同志的一致指认前,徐贵林无法再信口雌黄,只得低头认罪。
1950年5月18日,在公审大会后,徐贵林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善恶终有报!
所有与人民为敌的人,终究逃不过正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