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莲在《金瓶梅》中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人物。
她的悲剧,一则源自于自身的懵懂糊涂,二则归因于其性格的澄澈透明、天性的豁达爽朗以及心地的纯善良善。
在兰陵笑笑生笔下,她的形象是这样的:
惠莲小金莲两岁,今年二十四岁了,生的黄白净面,身子儿不肥不瘦,模样儿不短不长,比金莲脚还小些儿。
性明敏,善机变,会妆饰,龙江虎浪,就是嘲汉子的班头,坏家规的领袖。
——《金瓶梅》第二十二回
01 西门庆勾搭宋惠莲
初到西门府中,宋惠莲很是本分。月余,她的轻佻和爱慕虚荣的本性便暴露了出来。作者这样写道:
初来时,同众家人媳妇上灶,还没甚么妆饰,犹不作在意里。后过了一个月有余,看了玉楼、金莲众人打扮,她把䯼髻垫的高高的,梳的虚笼笼的头发,把水鬓描的长长的,在上边递茶递水,被西门庆睃在眼里。
——《金瓶梅》第二十二回
面对男主人的觊觎,她的内心既激动万分,又颇为受用。
人贫物贱,在名声和生活之间,宋惠莲看得很是明白。
西门庆便安排来旺远赴杭州出差,预计半年左右的时日。
一日午后,西门庆自外归来,已是略带几分酒意。行至仪门之所,恰与宋惠莲撞了个满怀。西门庆顺势将宋惠莲的脖颈揽入怀中,亲吻其娇艳红唇。
口中喃喃吶吶说道:“我的儿,你若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拣着用!”。。。(此处隐藏1000字)
惠莲自从和西门庆私通之后,背地不筭,与他衣服、汗巾、首饰、香茶之类。只银子成两,家带在身边,在门首买花翠胭粉,渐渐显露,打扮的比往日不同。
——《金瓶梅》第二十二回
自与西门大官人有了肌肤之亲以后,宋惠不单装扮渐趋光鲜,花钱更是肆意挥霍,行事亦变得鲁莽愚拙、妄自尊崇、争强好胜起来。
有一次在西门庆诸妻妾掷骰儿赌玩时她不顾身份指招漫说,而被孟玉楼抢白一顿:
“你这媳妇子,俺们在这里掷骰儿,插嘴插舌,有你什么说处?”
02 宋惠莲与潘金莲结怨
按常理说,宋惠莲本是西门庆的小厮来旺的媳妇。怎么会与主人潘金莲有这么深的仇怨,让潘金莲恨之入骨,非要置之于死地呢?
书中交待了三个故事:
- 一是宋惠莲与西门庆两人在藏春坞内云雨之时,宋惠莲诋毁潘金莲,说她也不过“露水夫妻”、“回头人儿”。
没想到的是,这些私话皆被听墙脚的潘金莲听在耳中。潘金莲怒不可遏,“在外两只胳膊都软了,半日移脚不动”。这便是潘金莲立意谋害宋惠莲的起因。
- 二是元宵节西门庆家设宴,潘金莲借递酒之机暗自与女婿陈敬济调弄风情,未曾防备被宋惠莲窥察到。原文如此描述:
金莲站在灯光前,用身子挡住光线,左手端着酒,待陈敬济伸手来接,右手便在他的手背上捏了一下。陈敬济一面眼瞧众人,一面在下面把潘金莲的小脚踢了一下。
金莲微微一笑,低声道:“怪油嘴,你丈人看见咋办?”两个人在暗地里调情,别人倒没看出,却被坐在下面的宋惠莲看在眼里。
她嘴里没说,心下思忖:“寻常在俺们面前,到且是精细撇清,谁想暗地里却和小伙子勾搭。今日被我看出破绽,到明日再搜求我,自有话说!”
——《金瓶梅》原文 - 三是元宵节酒后走百病时,她因惧怕地上的泥污弄脏自己的鞋子,居然套着潘金莲的鞋来穿,其意在表明我比你的脚还要小,且将你踩在了脚下,这令潘金莲恼怒至极。
03 来旺发现私情,身陷囹圄
自杭州出远差回来,孙雪娥故意将宋惠莲与西门庆私通之事告知来旺。来旺得知妻子与西门庆有染,气愤不已。
一日酒后,来旺声称要杀了西门庆与潘金莲泄愤。
潘金莲为保自身周全,便唆使西门庆除掉来旺。
宋惠莲恳求西门庆饶来旺一命,西门庆颇为犹豫。为了教训来旺,西门庆决定将来旺投入狱中,吓他一下。
西门庆先派玳安送了一百石白米给夏提刑、贺千户。两个人接受了礼物,然后上堂。罪名是:
来旺儿先因领银做买卖,见财起意,抵换银两,恐家主查算,便于深夜之间持刀突入后厅,谋杀家主等情。
夏提刑道:
“你这厮,现在人赃俱获,清清楚楚的,你最好从实给我说来,免得我动刑。”
来旺儿便将西门庆起初指使某人拿蓝缎子,如何调戏他妻子宋氏并通奸,如今故意加此罪名,想要坑害霸占其妻子这一情节,诉说了一遍。
夏提刑听完了以后,大喝一声,令左右打嘴巴,说道:
“你这奴才欺心背主,你这媳妇也是你家主子给你娶的,又拿资本给你做买卖,你不思报本,却仗着自己喝醉深夜突入卧房,持刀杀害。满天下人都象你这奴才,也不敢使人了。”
可怜来旺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来兴儿、钺安儿自官府来家,回复了西门庆。西门庆吩咐家中小厮:
“铺盖、饭食,一些都不许与他送进去。但打了,休来家对你嫂子说,只说衙门中一下儿也没打他,监几日便放出来。”众小厮应诺了。
04 西门庆哄骗宋惠莲
宋惠莲自从那来旺被押至官府,整日头不梳、脸不洗。只是将自己紧闭于房内哭泣,连茶饭亦不再食用。
西门庆看她这样有点心疼,便遣玉箫与贲四娘子再三进入房内劝解于她,说道:
“你放心,爹因为他酒后狂言,监他几日,给点教训耐一耐他的性子,不久就会放他出来。”
惠莲听信了这番言语,方才停止哭泣。每日淡描娥眉,轻施脂粉,开始出来走动。
西门庆也进到她房里,跟她聊会儿天,哄着她说道:
“我的儿,你放心。我看你面上,写了帖儿对官府说,一下也不曾打他。监他几日,耐耐他性儿,还放他出来,还叫他做买卖。”
惠莲便搂着西门庆的脖子说道:
“我的亲达达,你好歹看在奴的面子上,奈何他两日,就放他出来吧。随你叫他做买卖,或者不做买卖都行。这一出来我就叫他把酒给戒了。随你去近到远使他,他敢不去?再不你若嫌不自便,替他寻上个老婆,他也罢了。反正我早晚也不是他的人了。”
西门庆道:
“我的心肝,你这话说得也对。我明儿买了对面乔家的房子,收拾出三间来给你住。回头你也搬过去,咱两再过去玩的时候也方便。”
惠莲道:“好嘞,亲亲!随你主张便了。”说毕,两个闭了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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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西门庆从袖中掏出一二两银子,给她买果子吃。而且再三地安抚她,说不用焦虑,别把身子给焦虑坏了。到明儿我就写帖子给夏大人说,就放他出来。
05 孟玉楼借刀杀人
宋惠莲闻听西门庆的这番言辞,心中算是安稳了,亦重归往日之风采,至后边与众丫鬟媳妇言语神色之间不免稍有轻佻显露。
孟玉楼知晓此事之后,便前来对潘金莲道,他爹迟早要将来旺放出,还要为来旺另娶一房;如何要买对门乔家的房子,让宋惠莲迁到那边居住,给她三间房,再购置个小丫鬟伺候着她;要为她编织银丝鬏髻,打造头面。将这些话语完完整整说了一遍。又对金莲说:
“要是这么弄,那和你我的辈分不都一样了吗?这成什么样子了,这大姐姐也不管管儿!”
“这汉子没正经的,大姐姐又不管,咱们也是能走不能飞,走到哪说哪儿吧!”
金莲道:
“三姐,你也是忒不长进了,不就这一条命吗?还活一百岁杀肉吃呀,他若是不依我,你看我跟他拼不拼命,这条命算什么呀!”
孟玉楼道:
“我可是胆小,我还真就不敢惹他,我看也就你有这本事和他纠缠。”
孟玉楼在小说中是知书达理之人,但面对情敌丝毫也没有手软。
一番话,将潘金莲激得热血沸腾,必欲将宋惠莲置于死地。
06 潘金莲逼死宋惠莲
西门庆本欲教训一下来旺就放他出来,在孟玉楼的撺掇下,潘金莲找到西门庆,说:
你既要干这营生,不如一狠二狠,把奴才结果了,你就搂着他老婆也放心。”
西门庆想想也对,便又重修一封书信给夏提刑,教夏提刑限三日提出来,一顿拷打,拷打的通不像模样,发配老家徐州。并将消息封锁起来,不教惠莲知道。
宋惠莲几次问小厮,小厮们都不说。忽见钺安儿跟了西门庆马来家,叫住问他:
“你旺哥在监中好么?几时出来?”
钺安道:
“嫂子,我就实话对你说了罢,俺哥这会儿估计早到流沙河了都!”
宋惠莲听罢,顿时如五雷轰顶,关闭了房间,放声大哭。
哭了一回,取一条长手巾拴在卧房门枢上,悬梁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