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伯今年65岁,退休前,他是事业单位的处级干部,是我们村子里混得最好的一个。村里很多人有时会问我,你大伯这么有出息,你家肯定得了不少好处吧!听了他们的问话,我无法回答,心里有苦难言,只能摇头一笑了之。
爷爷家住在村子的西头,我家住在村子的东头。爷爷这辈子共养育了四个孩子,我父亲是老二,我有一个大伯和两个姑姑。大伯是爷爷奶奶第一个孩子,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他们希望大伯长大后能够光宗耀祖,能够带领这个家,走出贫困,因此他们对大伯特别的宠爱。
为了供应大伯上学,父亲上到初中,爷爷便让他下了学,两个姑姑更是连中学也没机会上。按照爷爷的话说,只要大伯有出息了,我们全家都会跟着沾光。
父亲比大伯只小一岁,大伯在上学期间,父亲代替了大伯,帮着爷爷奶奶照顾这个家,照看两个妹妹,可以说父亲解决了大伯的后顾之忧,大伯只要一心想着学习就可以了。
1979年,大伯参加了高考,顺利考上了大学,成了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爷爷奶奶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心里开心极了。
当年的大伯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也是全公社考得最好的一个,上得是重点大学,学得是热门的专业,连学校里老师都夸赞我大伯前途无量。
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对我爷爷奶奶羡慕不已,纷纷感叹我大伯一飞冲天,转眼间成了公家人,与他们形成了巨大的差距。
自从大伯考上大学后,爷爷奶奶在村里的地位也随之直线上升,就连生产队里的干部也变得对我们家客客气气的,净挑些轻快的活给爷爷奶奶。
大伯是个努力又幸运的人,在那个年代,能够成功挤过高考这个独木桥的都能有不错的出路。全国那么多参加高考的,他成了其中的佼佼者,毕竟当时考上大学就意味着进入了体制内,将会拥有一生的铁饭碗。
进入大学后,大伯没有放松自己,依然努力的学习专业知识。在来自全国各地的学霸中间,他也是名列前茅。大学期间他多次获得学校的表彰,还获得过学校的奖学金,毕业时更是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
四年学习结束后,由于他表现出色,他直接被市里的一家事业单位相中,正式成了一名公家人,前途一片光明。
在大伯上大学的这四年,爷爷积劳成疾,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年纪轻轻的父亲不得已挑起了家里的重担。从一方面来说大伯能够安稳的读完大学,我父亲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不得不说,大伯在单位很有能力,也很争气,没用多长时间就顺利转正,并被领导当成了重点对象进行培养。多年过后,大伯的职位越来越高,先是科员,后升到副科级干部,又升到科级、副处级干部,直到退休的前几年,他又再次升为处级干部。
在我们这个不大的小乡镇,我大伯毫无疑问是混得最有成就的一个。每次他回家,得到消息的乡镇干部和村里的干部都会带着礼品到我爷爷家拜访他,这在我们村都成了一件稀奇的事。毕竟在平时,老百姓很难见到乡镇干部一面,万没想到会在家门口见到。
或许有人会说,你家有这么有能力的亲戚,有这么好的关系,肯定能从中得到不少的便利吧!说到这,我就和大家说说这些年,铁面无私的大伯对我们一家人的“关照”。
2009年,我大学毕业,找了好几个月的工作,也没找到合适的,于是父亲想让我去市里投奔大伯,希望大伯通过关系能给我找到一个好的工作。那时大伯在事业单位正是能力和关系最强的时刻。
但是去了大伯家,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到大伯家的第一天,大伯就问我有什么能力和技术,能够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我说我在学校学的计算机专业,没有工作经验,面试了很多理想的单位,他们觉得我欠缺经验,没有人愿意录用我。差的单位,工资太低,我又不想去。
大伯听完我的话,明白了问题所在,他指责我眼高手低。没有工作经验就要先放低自己的要求,先从一般的基本的工作做起,等有了工作经验再去好的单位工作。
听着老生常谈的大伯,我心里很生气。我寻思,我来投靠你,就是希望你通过关系给我找个好的工作,可你竟然让我从基本做起,那我来找你有什么用?
我把大伯的话添油加醋的和父亲说了,父亲对他这个大哥不出手帮忙很生气,特地打电话和大伯吵了一架,说大伯不顾亲情,不帮自己的侄子,太绝情了。
这件事以后,我知道从大伯这里占不了便宜,就气愤地离开了大伯家。也因为这件事父亲和大伯之间有了隔阂,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
2010年,三姑家的表哥要结婚,结婚前表哥在女朋友面前夸下海口,说要买辆汽车当彩礼。那时候,农村有私家车的很少,好的家庭也就是有辆摩托车。表哥不了解自己家的经济情况,为了讨媳妇欢心,想当然的以为只要他们要求,姑父和三姑就会满足他们。
可在结婚临近时,姑父告诉他,家里为了给他筹办婚事,钱已经花超了,没有钱给他们买车了。当时,表哥和媳妇已经提前看好了一辆五万元的车,价格都谈好了,就等着付钱了。听说家里没钱,买不了车了,表哥怕在媳妇面前丢面子,不愿意了,非逼着他父母去借钱,要不然就不结婚了。
三姑被表哥闹得没有办法,想到所有的亲戚只有大伯家有经济条件,就一个电话打过去找大伯借五万元钱。
大伯听说三姑要借这么多钱,开始以为家里谁生病了急用钱,急着要给三姑打钱,可后来听三姑解释说,是表哥结婚为了撑面子,非要买辆车,大伯就不愿意了。
大伯生气的质问三姑:“孩子不懂事,你这么大了,也跟着不懂事么?家里没钱呈什么能,买什么汽车?你们村里结婚哪有买汽车的?孩子没有正式的工作,要个车有什么用?我天天上班,还骑着自行车呢?他倒好,还要买辆汽车,钱我是不会借的,让你家孩子放弃吧!”
说完大伯就挂断了电话,钱没借到白挨了一顿熊,让三姑很尴尬。
大伯的话虽然有道理,可在三姑家人的眼里,就是大伯太小气了,有钱也不帮助家里人。他们对大伯也有了怨气。
表哥最终还是没有买到汽车,虽然他顺利结了婚,但也落下了媳妇的埋怨。两口子只要一吵架,买汽车的事就会被翻出来,让表哥苦不堪言。三姑和姑父也被牵连,经常受到儿媳妇的冷嘲热讽。
因为这件事,三姑一家也和大伯家远离了,很长时间不联系。
2015年,小姑家在县城里做早餐生意,因为卫生不合格被要求停业整顿。要达到要求,小姑需要重新装修店铺,还得买新的设备,这得花很多钱。小姑为了省下这笔钱,动了歪心思,到处托人送礼找关系。
后来,小姑打听到大伯有个同学就在县卫生局工作,还是个领导,小姑就像捉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急忙给大伯打电话,让大伯在中间说说话,让卫生局撤销对他们的处罚。
令小姑没想到的是,大伯听后不但不帮忙说情,还严厉地训斥了小姑一顿,他声色俱厉地说:“你们这样做明显不对,我是不会给你求情的。做早餐就得凭良心,卫生不合格,怎么让人吃?食品安全大于天,容不得半点疏忽,人家让你们停业整顿是正确的,没罚款就不错了。我作为一名干部,怎么能利用权力和关系,为你这样的错误行为谋私呢?你还是放弃这个错误的想法,好好整改!要不然就别干了,否则早晚会出事!”
听着不近人情的话,小姑气得没等大伯说完话,就立马挂断了电话。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小姑对大伯有了一些恨意,怪大伯做事太较真,连自己妹妹的困难也不帮衬一下。
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大伯把小姑一家也彻底得罪了。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大伯成了特立独行的一个人,没有人愿意跟他来往。
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四兄妹还维持着基本的情谊,每年见上几次面。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后,我父亲和两个姑姑就和大伯直接断了往来。
察觉到弟弟妹妹对自己有很深的偏见,大伯心里很痛苦,有苦难言。可他倔强地认为自己没有错,他不会为了亲情做违背原则的事,就算没了亲情,他也不会松口。这就是我的大伯,一个没有给我们家人提供任何帮助的大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传十,十传百,村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大伯“六亲不认”了,他们也没有了再和大伯攀扯感情的心思了,都下意识地主动远离大伯一家。
今年,退休多年的大伯家的堂弟结婚,大伯特意打电话通知村里的亲戚朋友过去喝喜酒,还说要派个专车过来接我们。可大伯问遍了村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没有愿意去参加婚礼的,就连他的弟弟妹妹,也没人打算去。
在此刻,大伯的心情是冰凉的,他不明白他只是做了正确的事,为何闹得现在众叛亲离,在村里连个亲戚朋友也没有了。
大伯作为事业单位曾经的处级干部,退休金每月14000,却不曾想会过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在村里没了亲戚朋友,成了漂泊在外的孤家寡人,这是他不顾亲情、坚持原则的后果,他怪不得别人。
可是这样做的大伯,到底有错么?值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