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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被众多患者举报“医德败坏”的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副主任医师刘翔峰,最终获刑17年。
据湖南省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消息,2024年10月31日,该院依法对刘翔峰案一审公开宣判,刘翔峰被认定犯下4项罪名,分别是故意伤害罪、受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和职务侵占罪。
其中,法院对被告人刘翔峰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二十万元;以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十二万元;以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十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七年,并处罚金四十二万元。
事件回顾
2022年8月25日晚22时30分许,“三湘风纪”发布消息,湖南省创伤急救医学中心原副主任、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副主任医师刘翔峰涉嫌严重违法,目前正接受长沙市监察委员会监察调查。
此前,有网友发文举报,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医师刘翔峰医德医风存在问题,有违规诊疗行为,引起广泛关注。据网贴描述称,刘翔峰的违法违规操作主要包括以下行为:
对已无手术指征的病人采用高额治疗方案;频繁对急诊病人进行机器人手术,收取高额费用;哄骗患者买保健品当药品使用;切除患者正常的胰腺、脾脏,严重影响患者的病情;切除患者正常肠道,置患者安危于不顾;私设急诊室病房,进行非法手术;安排进修医生代替自己主刀;哄骗患者或亲属在责任书上签字,让病人及家属承担手术责任等……
有知乎网友发文举报,湘雅二医院刘翔峰存在严重的医疗作风问题。比如,找他看病,只要稍微有点异物倾向,不管是不是肿瘤,一律按肿瘤处理,先做化疗。再比如,机器人做不完全性肠梗阻,开进去找不到梗阻段,就把正常肠管切下来给家属看。
2022年8月18日,@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官方微博 发布“关于网传我院刘翔峰有关问题的情况说明”,说明称,初步调查发现,刘翔峰在医疗过程中存在不规范行为。经医院研究,决定免去刘翔峰湖南省创伤急救中心副主任职务,停止其处方权及手术权限。医院将对刘翔峰有关问题线索展开进一步调查。
不过,针对这一说明,@人民网评 发表评论称,“当务之急应成立更高层次的调查组,最大程度排除各项可能存在的干扰,尽最大可能抵达真相,还原整个事件的本来面目。”
文中提到,据报道,此前,对于刘翔峰的举报很多,但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网上举报中提到的刘翔峰曾在患者甲状腺中埋入21颗放射性粒子的事情,确有其事。患者投诉后,也仅仅是剥夺了他2个月的处方权。如果此说属实,仅仅由湘雅二医院调查显然无法令人放心,更难以让人信服。
患者家属质疑刘翔峰治疗过程中夸大病情
据河南商报报道,2022年6月,湖南人李晴的父亲查出直肠肿瘤,来到湘雅二医院治疗,接诊医生就是刘翔峰。
诊断过后,刘翔峰建议要给李晴的父亲进行肛门改道。
李晴在上海工作。上海的医生朋友告诉她,她父亲其实不需要采用改道治疗。
“当时我们也拿到了检查结果,我父亲肿瘤处距离肛门8-12厘米,应该是没有必要改道的。”李晴说。
可是,忍受不了病痛加精神折磨的父亲还是答应了做手术。
“医生就反复跟我说后果很严重,不做改道可能命就保不住了。”李晴的父亲说。
七八个小时的手术,让等待中的李晴焦急万分。
“他(刘翔峰)从手术室出来,说我父亲的膀胱和前列腺也有问题,需要切除。”
考虑到父亲年龄等问题,李晴选择先将目前的手术做完,之后有问题再逐步解决。
虽然没有切除膀胱和前列腺,但似乎并不影响手术效果。
术后不久,李晴突然接到刘翔峰的电话,电话那头语气急促。
“他让我赶紧从上海回去照顾父亲,说24小时回不去,可能就见不到我父亲了。”
经过检查后,刘翔峰得出结论称,患者需要配合服用蛋白粉,才能有效加快病情好转。
一盒蛋白粉要500元左右。李晴又先后花费6000余元,购买了刘翔峰制定的蛋白粉。
巧合的是,李晴在网上看到,很多刘翔峰的患者,都有被要求购买蛋白粉的经历。
他们后知后觉:这都是刘翔峰的“套路”。
多名自称刘翔峰同事或病人网上“爆料”:他将病人视为敛财工具
刘翔峰被质疑的不规范操作还不止于此。
一名自称为湘雅二医院实习生的网友在网上发布视频称,刘翔峰平日里将患者当成一种“金融产品”,如果不能找到肠梗塞,就会将患者正常肠道切除。
甚至还会联络妇产科等其他科室,“借血”抹在自己身上,从而告知患者家属,患者在术中大出血,需要额外购买止血药。
这下,越来越多自称刘翔峰同事或病人的知情人士,纷纷站出来“爆料”。
一位自称刘翔峰诊断过的“患者”称,检查后发现,自己体内并不存在癌细胞,但胰腺和脾却被切除。
还有疑似湘雅二院内部人士在网上匿名爆料称:“自从去了他(刘翔峰)组里轮科,我是真的万万没想到一个医生居然能黑心到这种地步。只要是找他看病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异物倾向,管你是不是肿瘤,一律按肿瘤来处理,先给你开个化疗再说,特别是那些文化低、没读过书的农民工,如果你挺过去了,就说治好了,没挺过去就说你的命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了。”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患者的反映及网上声音,有媒体联系了刘翔峰,他回答称,“如果有任何问题,请直接联系我们医院的宣传部门。”
刘翔峰是谁?
他出生于1974年8月,是湖南益阳人。1998年,他毕业于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随后一直从事肝胆胰外科临床工作。
他的从医之路看起来很顺利。在湖南省人民医院工作一段时间后,他进入到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的普外肝胆胰专科——这座始建于1958年的医院,是中南大学的附属医院。
湘雅二医院在其官网介绍,刘翔峰长期从事肝胆胰外科肿瘤及结石的腹腔镜·达芬奇机器人微创手术(包括再次复发手术)。
2018年,刘翔峰曾留学美国研修消化道肿瘤的分子生物学基础研究、基因检测及治疗。
据湘雅二医院官网,2019年7月,刘翔峰曾被患者紧紧握住双手再三感谢“救命之恩”。官网文章称,八旬老太腹部巨大肿瘤像“孕妇”。在术后第二天,病人就下床活动了。“医护团队以最小的创伤、最短的时间为患者获得最好的治疗效果。”
刘翔峰(右一)
时间回到现在: 刘翔峰被查后,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曾开展自查自纠,决定对该院心血管内科医生谭某某、产科医生朱某某等15名工作人员给予诸如取消该院医疗资质等处分,并针对感染科、血液内科、外科楼药房等多名医疗工作人员的违规行为,给予提醒谈话、责令检查等处分。
此后,官方层面并未公开发布刘翔峰被查进展,直至该案一审宣判。
法院经审理查明,被告人刘翔峰在湘雅二医院工作期间,为牟取额外手术费用,单独或伙同被告人罗原灯夸大患者病情、虚构患者病征,给6名不具备相关手术指征的患者实施手术,致5人重伤、九级伤残,1人轻伤;利用职务便利,在引进医药产品上为他人提供帮助,收受贿赂66万余元。刘翔峰利用主持或参与手术的工作便利,收受医药产品销售人员回扣358万余元,非法侵占价值193万余元的手术耗材。上述手术耗材已被依法收缴。
法院审理认为,被告人刘翔峰犯罪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应当依法从严惩处;同时,刘翔峰有自首、坦白、退缴违法所得等法定、酌定从轻情节,遂依法作出上述判决。
同时,法院对同案被告人罗原灯以故意伤害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七年,并处罚金十万元。对上述被告人犯罪所得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针对刘翔峰被认定犯下4项罪名,北京天平(长沙)律师事务所刘京成律师告诉界面新闻,法院对刘翔峰的量刑从整体来看,属于重判伤害病人、轻判经济类犯罪。
其中,对于故意伤害罪,刘翔峰的行为未造成患者死亡,故而量刑区间应该在3-10年,其被顶格判了10年,而对于受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和职务侵占罪,刘翔峰分别获刑3年都是属于从轻判罚,从轻是因为其有自首、坦白情节,并退缴了违法所得。
刘翔峰的医疗行为属于职务行为,为何被认定属于故意伤害?刘京成介绍,其主观上是为了牟取额外的手术费用,具有伤害故意的主观动机,而不是基于职务的合规治疗,所以应以故意伤害罪论处。“刘翔峰的可恨之处在于他是为钱去故意伤害,而不是过失所造成的医疗事故,前者是人性之恶,漠视患者生命健康,草菅人命,后者是技术差错,人类可以通过教训,去规范制度,提高技术,进一步减少伤亡。”刘京成说。
刘京成同时指出,在其受贿行为中,一个是利用科室上的职务之便,引进药物,侵占的是医院利益,让医院经济受损。一个是收取医药代表的回扣,卖高价药,受损的是治疗的病人,用的是医生工作身份而不是职务身份,所以被认定分别犯下受贿罪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两项罪名的刑罚区别是因为在立法目的上有所不同,但是后者的量刑标准是前者的5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