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神州大地被一声无限循环的巨响震惊了——“……全会……一致通过决议,把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撤销其党内外的一切职务 …… ”
当所有人都在口口相传这个惊人的消息时,王竟成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传达决议的会场,回到县城关财税所,无法忍耐的愤懑,冲击着这位普通财税干部的心,他脱口而出大减道:“好惨,好惨!这比历来处理任何犯错误的都惨!”
在场的人吓了一跳:“王竟成,莫瞎讲,这话能说着玩儿的?”
果然,在“文革”中变得异常灵敏的“密告”神经,立即把 这个信息传到了“上面”,责令追查的指示下到财税所里。所领导认定他是“一时失言”,不相信这个担负着全所收税工作一多半的全县“学毛著”积极分子,会对抗中央。因此,决定让他写一份 “检查”,认识一下错误就算了。
妻子听说丈夫闯了“祸”,苦苦哀求:“看在夫妻和孩子的情分上,好好作个检讨,认个不是吧!”
王竟成却说:“你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刘少奇是打不倒的,你10年后再看!”他几天后就把一份“检查”交到所领导的手里。所领导打开一看,惊呆了——这哪里是什么“检查”,简直是一篇为刘少奇辩护的宣言:
刘少奇功大于过;叛徒、内奸、工贼是强加的罪名;《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是红书;处理刘少奇是强权代替公理。在文章最后,他慷慨陈词:“我现在是要站队了,表明自己的观点,坚持真理,扶持正义,死也不怕,虽然我不能为真理贡献力量,我要活着看到真理的出现…… ”
好心的所负责人想挽回这不堪设想的局面,找王竟成谈话,暗示他改口重写,但王竟成却平静地说:“我晓得;政治不是开玩笑, 我前后想过了。砍头也只矮五寸!”
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熔炼真金的火海,就像250年前,布鲁诺为真理而登上罗马的柴堆,批斗,反省,入狱,为了真理,他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1970年4月23日,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他所捍卫的真理却被那殷红的鲜血映得更加鲜明耀眼。
这是发生在屈原故国的一幕壮举,楚天自古多志士——他,像乌云遮天时撕裂黑夜的一道闪电,震撼着江汉平原。他不过是湖北省安陆县一个默默无闻的财税干部,他被杀害时,年仅46岁。
几乎在这同时,在祖国的南疆、福建省福清县城关公社党委委员,公安特派员陈寿图正以一颗共产党员的赤胆忠心上书党中央,恳切陈词:“‘文革’已经一年多了,我的思想一直想不通, ……没有理由发动群众批判刘少奇主席!”
当十二中全会决议在全国上下传播的时候,陈寿图正忍受着全身伤痛,艰难地撰写着热情赞颂刘少奇、邓小平、彭德怀、黄龙、罗瑞卿等老革命家的文章,痛斥林彪、江青是“别有用心的野心家”!
专案人员用尽心机,想让陈图寿屈服,但他却满怀激情地宣告: “我的观点,站在高山上,狂风吹不倒,放在汪洋大海里,永远不沉没!”他在写给妻子和孩子的“遗书”中,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共产党是伟大的,要永远跟着共产党走”“我死是因为中央出了坏人,我死后,总有一天要给我平反。三年四年不平反,七年八年一定平反!”
1970年2月25日,又一个英雄倒下了,他比王竟成年长一岁。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 …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是的,让我们把鲁迅先生的这段话奉献给那些有名的或无名的英雄吧,是他们把自己的头颅放到了真理的天平上,使一切苟活者失去了重量;是他们在那“民生多艰,皇舆败绩”的纷乱岁月,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幽昧以险隘”的求索真理之路。
那段极为特殊的岁月,是黎明前的黑暗,是光明与夜幕殊死搏斗的时刻,也是检验每一个具有“共产党员”称号的人骨头硬度的时刻。是无数像王竟成、陈图寿的普通干部,做出了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壮举,才让光明再次照耀人间,让我们永远铭记他们的无私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