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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她在上海拍戏,采访安排在难得的休息日早晨,醒来泡一杯茶,谈谈近况,聊完还要出门看展。女演员在工作之外为自己建立了一座稳固堡垒,里面是积存多年的画笔、颜料、书籍、艺术品,还有随着兴趣转变不断开拓的新爱好。“精神南法人”气血充足的健康美背后,是她妥善维护的内心秩序,一切平衡而洁净。
具体的生活
上海的暑热已经褪去,开始换季的潮湿细雨。虽然是休息日,但杨采钰也没有起得很晚,早早就收拾完毕,等着电话接通。去年夏天和她交谈,她提过,自己针对作息和饮食习惯进行了一些调整,睡眠时间和热量比重都严格执行,毕竟身体状态是日积月累的长期结果。今年再交流,自律的反馈更为鲜明,她还是早睡早起,坚持锻炼,清爽饱满地投入工作。
认识杨采钰是在去年夏天,结束巴黎时装周的工作后,她独自一人前往圣特罗佩旅行。异国他乡的酒店里,电话接通,她向我描述地球另一端的生活和见闻,鲜活、热情,聊得饿了就吃口东西,继续兴冲冲地讲,洋溢旺盛的生命力。因为对旅行和书籍的兴趣重叠,后来我们也会交流最近看过的书,去过什么地方。当时我去河西采风,途经武威,她对这个城市也有印象,曾去支教两次,同样被西北辽阔苍茫的地貌深深击中,还看了《凉州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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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地域风土和人文历史发散的话题非常丰富,杨采钰的敏锐觉知和深厚积淀都在谈吐间呈现,但比起阅读和行走,更有趣的一面体现在生活的行动力上,她始终在过具体的生活。做过的事,见过的人,入口的每一种食物,对她来说都不是囫囵吞枣,而是真切清晰的滋养。
也正因为认真品尝生活的况味,杨采钰的内心世界充盈丰盛。最明显的就是画画,她用“进入心流”形容画画之于生活的意义,“我觉得画画是我爱自己的一种表现,这个过程里我也在观察自己,进入一个绝对专注的状态,大脑近乎放空,眼前只有画布、画笔和颜料,这些构成全部的表达。当我出于感性选择了画画,耐心坚持完成后,心里会有巨大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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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更多画画的问题,她停下来想了想说:“画画我没有系统学过,但一件事重复做很多遍,就会慢慢发现一些细微的不足。我现在的水平还没有到完全表达自己内心所想的程度,但在改进这些不足的时候,内心很愉悦,整个人更专注,它对我专注度的锻炼帮助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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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呈现出气血丰润的美之外,杨采钰的内核更静,平和稳定。诺贝尔文学奖公布后,她对作家韩江的《素食者》萌生兴趣,想在拍戏之余读一读,还问我有没有其他的书可以推荐。我表示诧异:“好像不管多忙,你都一直在尝试新鲜事物,这种‘好奇心’都不会随着生活压力和年龄增长而减退吗?”
杨采钰听了大笑:“完全不会啊,你问之前,我甚至没有考虑过好奇心会减退这个问题,就是天性使然,想做就做。我之前学滑雪都摔骨折呢,但还是想学,反正滑雪要穿很多装备,也看不出谁是谁,我疼得喊出声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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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社媒分享自己画画、阅读、滑雪、打网球的照片,一开始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质疑摆拍,但她不介意,照样去做,照样分享,生活的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中。“其实是因为部分素材前后剪辑的顺序不同,我觉得也没什么,不用多说。画画我的确没有系统学过,偶尔看到专业人士夸色彩感不错,我还挺高兴,至于负面的,可以过滤掉。”今年郑钦文夺得奥运冠军,杨采钰发了微博祝贺,现在说起来她还是很激动:“网球我一直都很喜欢,起初是在国外读书时练的,那时大家都要选体育活动,我就选了网球,还打进校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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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喜欢晒太阳,接触大自然清新的空气和秀丽风景。前阵子去莫干山小住几天,朋友安排了山顶的推拿按摩,在一大片葱郁茂盛的植被包围中,做完理疗,山风习习,“感觉整个人都‘通’了,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多晒太阳,身体机能和心态才会平衡稳定。”
舒适的背面
在生活中得到的滋养和充实,最终都作为表演的补给。有趣的是,杨采钰从没有浓烈的表达,不会把“热爱”“沉浸”之类的字眼反复提及,但她清楚记得自己在某个角色身上获得过的触动和战栗,拍完一条戏后自己气息的起伏和手指的颤抖,哭完哪一场内心情绪的悸动,都被组织完整、清晰分明地讲述。正如她本人对表演的期许,“我想做一个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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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的意愿自始至终都长在她心里,其实画画的态度也类似,因为有强烈的表达欲。杨采钰妥善保存着自己内心倾诉和表达的欲望,并安置在合适的故事背景里诉说。
今年已经有三部由她主演的电视剧播出,《大江大河之岁月如歌》《欢乐颂 5》《少年巴比伦》,前面两部还是周期漫长的系列作品。在密集播出剧作的这一年里,她内心对舒适区的突破也逐渐明朗(不提舒适区),“我的角色类型里确实有较多精英女性,一方面是我自己有留学经历,一方面也是因为演员的被动,市场考量和个人选择肯定不是完全统一。但同质化的角色也能带来锻炼,尤其演了好几部,拍摄周期长,加上播出也要隔一段时间,重新去看会有一些启发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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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采钰坦诚自己在表演中的困惑,也努力做出尝试和突破。去年下半年,她朋友圈更新过几张矿区的照片,自己裹着军大衣,灰头土脸缩在折叠凳上,调侃天天“下矿”。这部在宁夏石嘴山拍的戏是她当前最疯狂的表演体验,角色不是典型的正面形象,有人性晦暗、挣扎的表现,还有起伏剧烈的大情绪戏,加上西北冬天干燥阴冷,“拍完第二天都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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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火焰》围绕 20 年前在宁夏北部山区工矿小镇发生的刑事案件,讲述了两代刑警接力,舍生忘死追求正义的故事。杨采钰饰演梅苇,在沉重悬疑的剧情里,故事千头万绪、暗藏杀机。这和她以往的角色差别很大,还有很多剧烈的情绪戏,肢体动作幅度也很大,“而且那些戏都是最早拍的,在没有经历完整的故事情节时我就得演出来,当时按照不同的效果演了好几条,演完就瘫在地上了,说实话还挺过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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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采钰提到,梅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面角色,也正因为有晦暗幽微的人性可以挖掘,她感到自己表演的边界拓宽了,“有些剧烈疯狂的戏,甚至觉得自己力气都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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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的冬天非常干冷,加上靠近矿区,空气质量也不太好,天色总是灰蒙蒙的,她裹着军大衣观察周边环境,把自己浸到角色的情绪里,一开拍就脱了大衣站在风里,绷紧一口气,“当时想尽办法保暖,毕竟太冷的时候人会缩肩,讲台词也打战,但角色的衣服单薄,里面也不能穿太多,后面就是纯靠意志克服。”在极端的气候环境里,她和角色的心境反倒精准契合。
杀青后,杨采钰回家过年,重新回到温暖舒适的环境里,人放松下来,头脑的思索却没放松,“体验过很极致的表达后,会更想要突破舒适区,我不想自己被局限。人不能总在舒服的地方待着,也不能总在不舒服的地方待着,最好就是两边来回,探索自身的可能性。”
她在探索尝试这方面一向果敢,自己打定的主意就放手去做,不太受外部因素影响。“我的性格一直都很独立,一开始源自从小父母给予充分的尊重和认可,包括主动选择的自由,在人生的关键事项上他们也会给我建议和支持。但后来就是自己的摸索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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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家庭的爱带来充足的安全感,但她并不完全依赖这些。在交谈中,杨采钰一直强调“内心的平静”,生活和工作的全部支点最终都是为了帮助自己抵达理想的生命状态,而这一切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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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采钰身上有种奇异的韧劲儿,明明很努力地靠近某个目标,但不会显出任何纠结拧巴的用力感。所有的事按部就班去做,然后等待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这种耐心非常动人,只专注自身点点滴滴的进益,她在自己建立的秩序中完成正向循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日积月累的习惯形成的结果。精力能量也是靠培养出来的,我能静下来,从第一个呼吸开始。”